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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避厄（1）

夜，月黑风高，又是夜行人行动的好时刻。
天上的月娘仿佛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惨局，轻轻拉过一片乌去作窗帘，遮住她的月亮。

大地顿时成了一片昏暗。

一道黑影轻轻一纵，便跃上县衙那高高的围墙，双掌一按墙面，轻轻翻身，似一片树叶般落在院子里。守夜巡逻的衙役们浑然不知道在他们眼皮底下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人正是陈小雄，此时换过了黑sè劲装，别看他身高体壮，翻墙跃壁却似灵猫般异常敏捷又毫无声息。rì间，他早就踩好了点，此时径奔韩守净的卧室而去。

在这刺客多发的高危时刻，张天保和韩守净自然是保持着高度地jǐng惕。韩守净的卧室内烛光摇曳，里面传出阵唏嘘哽咽声，这当然是在演戏，戏是早就排练好了的。观众只有一个，那就是侠肝义胆的陈小雄。由于不知道这位神出鬼没的“刺客“何时大驾光临，戏也只有轮番表演着。

韩守净的卧室里还有其他人，陈小雄自是不好莽撞地冲进去，他潜伏在屋顶，静静地等待着时机。卧室内的动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小心翼翼揭开屋顶的一块瓦片，探目望去。

“哎，老百姓的rì子太苦了，朝廷又要加征徭役应付边jǐng，我这个做父母官的，不能让子民们安居乐业，内心有疚呀！”简陋的书桌前，韩守净身着便服，手捧一份文书，不停地抚膺长叹。

“老爷，您快歇息吧，时候不早了，身子骨要紧。其实丹阳的百姓能摊到您这样一位好官，不知道是他们几辈子修来的福呢。您看看您，当知县快三年了，身上的衣服就没换过，走出去，谁敢相信您是知县老爷呀。小子们看着都心酸，老爷您的用度还不如我们下人呢。”管家韩福劝说着韩守净，越说越激动，几颗硕大的泪滴从眼眶滚落，声音也哽咽起来。

这倒并不是韩福演技高明，想哭就哭，而是张天保怕他表现不出真感情，打动不了陈小雄，特地在他袖子上撒了胡椒粉，要不他不停地摸眼睛。辛辣味的刺激下，不由得他不掉眼泪，不由得他声音不哽咽。

陈小雄运足目力，给韩守净来了个特写，看到他那身便服已洗得发白，袖口、领口都磨破了，下襟上还打了几个补丁。相比而言，确实不如韩福那身深蓝长衫。

“咦，这个韩知县不是一个大大的贪官吗，为何穿着如此寒酸？”陈小雄见此情景产生了些许怀疑。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今天下不靖，百姓们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食不裹腹，衣不遮体，我那有脸穿锦衣玉服呀！”韩守净把文书放在书桌上，站起身捶打着胸脯，仰头喟叹不已，一副忧国忧民、悲天悯人的激愤神情，眼中似乎有泪光闪过。

还好他眼力有限，没有发现屋顶瓦片被揭去一片，一双犀利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否则肯定胆破心惊，赶紧钻到桌子底下去，那还有心思表演忧国忧民之情。

韩守净的衣袖上可没撒什么胡椒粉，全凭他即兴表演，比韩福用胡椒粉的效果还要真实感人。张天保佩服不已，领导就是领导，演技就是不一样。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真情，还真会让韩守净那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感动。他相信，除非陈小雄没有看到，不然即使是个假仁假义的人物，也不忍心对如此“好官”动杀机。

东小雄确实被感动了，刚才是犀利的、满含杀气的眼神，如今变得温和如水，满含着无限敬意。他继续匍匐在房顶，不在是为了刺杀韩守净，而是为了听到更多韩守净的感人事迹。

幸好张天保这个业余导演编制剧本的能力不算太差，编制的这出戏够长。否则，此时来个重复表演，那还不被陈小雄揭破西洋镜，恼羞成怒之下，估计他都难于幸免。

韩福也不由唏嘘概叹着，想进一步劝说韩守净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韩守净对着门外应了一声，又坐到书案前，捧起另一份文书专注地看起来。

“吱呀！”卧室门被轻轻推开，家人韩寿轻手蹑脚走了进来。他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碗热粥，一碟咸菜。又是一个特定，但见装粥的碗口有一个明显的缺口。

“老爷，夜深了，您也要注意身体，先吃点夜宵吧。”韩寿把热粥和咸菜轻放在书案上，饱含深情地劝说着韩守净。

韩守净端起粥，轻轻啜了一口，还是专注着文书。也许是那碗的缺口是刚摔出来的，棱角十分锋利，韩守净平时哪用过如此劣质的碗呀，一不小心之下，唇角被割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看着韩守净嘴牙咧嘴的样子，张天保只想笑，又怕韩守净出口责骂韩福，破坏他导演的这场好戏。他当即临场发挥，充当起临时演员，说道：“老爷，现在哪家知县老爷夜宵不是吃燕窝、莲子羹，可老爷倒好，不要乡绅们孝敬的银子，还把傣禄拿出来救济穷苦百姓。老爷，您这样做到底为了什么呀？可是有那么一部分被老爷惩罚了的刁民，不理解老爷的苦心不说，还散布谣言，说老爷您沽名钓誉，真是可气可恨。”

张天保受了韩守净演技的感染，发挥得也异常出sè，挥舞着拳头，大有找谣言者拼命的架式。

“好了，阿保，稍安勿燥，咱们但求问心无愧，管了别人怎么评说呢。反正公道自在人心，白的总不能说黑，黑的也不能说成白。我自问为官以来，断案公正，勤政廉洁，从不收受任何贿赂，自然难免得罪一些不法之徒，遭到他们的污蔑谩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广大穷苦百姓们是信任我的，拥护我的，多少父老乡亲要给我送万民伞，青天匾，都被我制止，有他们这么一片心就足够了。”韩守净感慨万分，恰到好处地点出了为什么会有人污蔑他是贪官，而且还反打一耙，指出那些人是由于行贿未遂，被他依律处罚后故意打击报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