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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昭华郡主（上）

一顶四人小轿落在前院门口，抬轿的是四个清秀的黑衣少年，在他们身旁跟随着四个美貌的白衣少女，后面又有两个一望而知即是高手的锦衣大汉。
轿帘掀起，首先映入众人眼中的是一双皎洁若天上明月的玉手，接着入目的是一只制作jīng美雕有金凤图案的绣花鞋。

庭院中人人屏住呼吸，都在等待着这位名闻坊间的朝中第一美人露出庐山真面目。一时之间坐着数百人的庭院竟然安静无比，只有那四壁之上的火把被风吹动发出呼呼声响。

从轿中走出的佳人禯纤得衷，修短合度，头上梳着双蟠髻，一袭雪白罗裙，直若姑shè仙子下界。可惜的是佳人面上却覆有一黑sè纱巾，叫人看不到那天姿灵秀的神仙丽容，但那露在纱巾之外的美眸却美至无法找出任何词语来形容。似乎有宜喜宜嗔的情愫，似乎有秋水横波的盈盈，每一转眸间艳光四shè，让人自觉形惭不敢逼视。

关于昭华郡主赵茹的传闻，坊间实在太多太多。据说当年李纲因议论朝政过失被罢去谏官知事，当时年仅十六岁的昭华星夜上书为李纲请命，徽宗看完奏折竟羞愧不已。第二rì有当值的宦官将此事说给满朝文武知晓，顿时昭华之名不迳而走。对于这位荣穆王赵佖的女儿，徽宗曾赞她：“才貌两全，当朝无双。”

当这位昭华郡主莲步轻移，走至场中后，旁边的张咸抢出拜道：“剑南西川节度判官厅公事张咸见过郡主！”

昭华郡主微微颔首，道：“此次出来我并非代表官家，张大人不必拘礼。”声音有若在炎炎夏rì注入一泓清泉，脆得叮咚有声，如滴落石上。接着她转身对唐耀祖道：“昭华见过唐门主！”

唐耀祖拱手为礼，道：“唐某见过郡主，未知郡主前来，唐某有失远迎。”

昭华嫣然一笑，道：“唐门主客气，此次昭华前来除了给门主拜寿，另还有一事相求。”

“未知郡主有何事需要唐某人效劳？”

“我十三叔听说昭华要前来蜀中，特托付一事于昭华。十三叔他闻唐门主千金丽质天生，秀外慧中，有意让唐小姐与世子赵棱结为秦晋之好，不知唐门主意下如何？”昭华的十三叔即是当今楚荣宪王赵似。

底下众人听得昭华如此说，顿时嗡地一声议论开来，今夜的事当真是离奇非常。先有莽夫想娶唐大小姐不惜捣乱，如今连当朝王爷也有意迎娶唐大小姐。一时之间，嫉妒者有之，羡慕者有之，遗憾者有之。在众人看来，唐耀祖定然不会拒绝此等好事，一旦答应唐门必将身价百倍，和皇亲国戚拉上关系那是何等荣耀。

张咸在心里暗叹了一声，本来他认为以自己身份为儿子提亲定然是全无阻碍，哪知唐耀祖似乎并不买帐，如今连荣宪王都参与进来，看来自己儿子是再无希望。

白云飞自昭华郡主出现后，心里思绪万千，乱做一片。众人的议论他听在耳里，本来事关重大，但在这一刻，他却觉得一切似乎都无关紧要了。只有昭华的声音在心中不住盘旋，与旧rì的影像混淆不清，笑语如花的她，冷若冰雪的她，从容淡定的她。每一个影像都是那么清晰而美丽，可与他的距离就如远隔天涯。

场中的唐耀祖负手不语，沉吟片刻之后，才转头对身边的唐惊道：“去把你妹妹叫来。”然后他回过头来对昭华道：“请郡主稍坐片刻！”

昭华脸上展露出一个柔美至极的笑容，在她看来此事已是十拿九稳。当下自有下人搬出张沉香木椅，供她落座。

不及片刻，唐惊已领着唐烟来到前院。但见唐烟面上无喜无悲，似乎已然认命，她甚至连扫视一下院中，判断自己的夫婿应是哪位的兴趣也没有，就那么漠然的跟着自己的哥哥，来到场地之中。

她的心中呢？是否也和面上的表情一样无喜无悲？或许是有悲喜的吧，只是藏得更深了，再不愿意在世人面前表露分毫。

唐耀祖笑呵呵的对女儿道：“烟儿，快来见过昭华郡主。”

唐烟对昭华微微一福，“草民唐烟见过郡主娘娘。”

昭华以手虚托，笑道：“唐妹妹无须多礼，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是姐妹呢。”此时的昭华全然没有料到rì后果然与唐烟以姐妹相称，但这姐妹却与她心中想的并不相同。

唐耀祖清咳一声，道：“郡主，事到如今，唐某有些话不得不说。”

“哦，唐门主有话但请直言无妨。”昭华浅笑道。

整理下思路，唐耀祖道：“本来荣宪王爷看上烟儿是烟儿的福气，但唐某不愿学本朝那陈世美般行欺骗之事，其实烟儿自幼就与人订有婚约。”此言一出，底下自又是议论纷纷，甚至一些唐门弟子都忍不住交头接耳。

昭华面sè骤冷，道：“唐门主不是敷衍本郡主吧，我闻听门主大寿，多少少年俊杰前来提亲，怎地别人提没事，我一提，唐家妹妹就多了个夫婿出来。”

唐耀祖苦笑道：“唐某岂敢敷衍郡主，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来唐门提亲的多是唐某至交好友，唐某若是直言拒绝面上须不好看，故此准备在寿宴那天再宣布烟儿夫婿人选，哪知郡主也会来提亲。”

昭华郡主面上不露半点喜怒，道：“不知到底是哪家俊杰有此福气？”

唐耀祖道：“这人是在成都与唐某人齐名的幽九爷家外侄，如今也在这庭院之中。”说着，他对白云飞一招手，道：“贤侄，还不赶快过来见过郡主。”

场中众人顺着他手势方向看去，却见那人正是刚才赶走莽汉的年轻人。有聪明的就想，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是唐门安排好的，唐耀祖是要为这准女婿树立名声。

白云飞站起身来，缓步往中间走去，场中只有他最明白这一切究竟为何。唐耀祖虽然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但却一直犹疑不定，否则早在这场宴席开始时就会宣布此消息。昭华的到来就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把他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他必须迅速的做出抉择。而唐耀祖不愧为一代枭雄，瞬息之间就把形势判断得七七八八，当着众人的面把自己捧出来，再不怕昭华搞任何小动作。

走到场中，白云飞先对昭华郡主俯首一拜，道：“李崖见过郡主！”他的声音用内功逼住声带后，也不怕昭华认出来。

昭华略微打量了他一下，淡淡道：“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

见昭华没认出自己，白云飞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明明梦中伊人的脸庞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但两人的心呢？是否相隔万重，远在天涯？

唐耀祖挽住白云飞的肩膀，对众人扬声道：“各位朋友，老夫对不住大家，为了不让众多来提亲的老朋友失望，老夫原本是想让小婿在寿宴那天才出场的。如今郡主既临，老夫若再是隐瞒，就是欺君之罪。这位公子名叫李崖是幽九爷外侄，也是幽府唯一的男丁，将来幽九爷的继承人。李公子自幼就与我家烟儿定亲，只是因为他随着蜀山派李掌门学艺，故才迟迟未与小女成亲，如今他既然艺成归来，当在不久之后与小女完婚，希望各位朋友到时前来捧场。”接着唐耀祖转头对白云飞道：“贤婿，你且与惊儿站在一旁。”

“是，岳父大人！”白云飞揖手一拜，改口道。

白云飞来到唐惊身边，唐惊给了他一个欣慰的笑容，想来极是满意这位妹夫。

昭华见事成定局，蓦地站起来道：“恭喜唐门主选得好女婿呀！”

“托郡主的福，郡主这是要？”

昭华淡淡一笑，道：“既然唐门主已有佳婿，昭华自然要尽快安排人手回复十三叔。等到门主大寿那天，昭华再来为门主贺寿。”

唐耀祖拱手拜谢，隐含深意地道：“唐某先谢过郡主美意，只希望寿宴那天一切平安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