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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礼尚往来（下）

() 一切准备就绪，剩下的事情就统统交给斯诺了。
斯诺首先找来一些石头，将已经引燃的篝火围住，避免火势向外蔓延，然后又往火堆里添了几块较大的木柴，保证篝火能够持续燃烧。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一板一眼地开始烧烤。

肥厚的猪肝被分割成了两大片，三根削尖的长木棍分别挑着猪心和两片猪肝，交给沃尔特他们三人负责烘烤。斯诺则从储物灵器里取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Y”字形木叉将剖开的小野猪固定住，放在火上缓缓地转动，确保获得热量能够平均地分散到烤猪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斯诺手中的工作刚刚开始，那边三人负责猪心和猪肝已经开始嗞嗞冒油，并散发出浓郁的香气了。

斯诺从储物灵器中取出一个直径四十厘米左右的扁平木盒，指导着三个笨手笨脚的室友将木盒中的几种作料粉末用特制的小刷子均匀地涂抹到烤肉上，然后再放回火上烘烤。

又过了几分钟，猪心和猪肝终于烤炙完成。沃尔特举着香气四溢地烤猪心，一边咽口水一边问道：“小斯诺，猪心已经烤好了，该怎么吃？”

斯诺似乎并不担心烤猪受到污染，随手就把已经开始冒油的烤猪往草地上一放，然后一应事物渐次出现在三人的面前：一张小小的矮桌，一罐混合了多种调料和菜蔬的奇怪的酱料，四个白瓷的餐盘……令人惊喜的是斯诺的储物临其中居然还有四瓶不错的果酒。

斯诺取出一柄锋利的小刀，将猪心和猪肝均匀地切成差不多大小的十几块，分别放置在四个餐盘中。然后又在每一个餐盘的边缘添加了一小勺那种奇怪的蔬菜混杂的酱料。

“每人一份。”斯诺微笑着，把餐盘推到已经迫不及待地围坐在矮桌边的三人面前，并在餐盘的旁边各摆上一瓶已经开启的果酒，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沃尔特看看矮桌上的餐盘，再看看满心期待地望着三人的斯诺，皱着眉头提醒道：“小斯诺，你是不是还忘记了一点什么？比如说，餐刀、餐叉还有酒杯。”

斯诺笑了：“不用，就这样用手抓着吃。”说着就做起了示范，伸出脏乎乎油腻腻的小手拣起一块烤猪肝，在酱料上轻轻地蘸了一下便往嘴里塞。然后就像最没有规矩的野孩子一样撕扯、咀嚼、吞咽，把嘴嘬得吧嗒吧嗒地响，看得沃尔特目瞪口呆。

一个贵族能够像这样用餐吗？这样的用餐方式，说得好听一点叫做豪爽，说得刻薄一点就是粗鲁了，完全不符合一名贵族应有的教养和形象。

就在沃尔特的内心在食物和形象之间苦苦挣扎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乔伊斯口齿不清的声音：“不错，很好吃。呜……太好吃了。”

沃尔特扭头看去，乔伊斯正在一边大口咀嚼着，一边不住地赞叹。

天哪！一边咀嚼食物一边说话是何等缺乏教养的行为！作为光明神殿的附庸家族，向来以古板和传统著称的穆恩家族的少爷，怎么能够如此不注意自己的形象呢？

再看洛克，他已经梗着脖子将口中的烤肉咽了下去，然后顺手抄起餐盘边的酒瓶，狠狠地灌了一大口。一双眯成了弯月的眼睛足以说明他心中的愉悦。

“好吧好吧，让那些礼节和形象都见鬼去吧，沃尔特少爷也饿了。”沃尔特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周围没有外人，更没有那些古板得像是风吹rì晒了几千年的石雕一样的长辈，让所有的规矩和礼节见鬼去吧！”

晚餐的时间早已经过去了，又和斯诺又辛辛苦苦地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沃尔特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既然没有外人看见自己的“豪爽”形象，又没有人会谴责自己，那么还有什么必要辛辛苦苦地维持那个狗屁的贵族形象呢？

沃尔特伸手抓起一块烤猪肝，一把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起来。然后……好吧，然后他就再也记不得什么教养、形象之类的问题了。这烤猪肝和烤猪心的味道还真是不错，虽然他的制作过程看起来十分粗糙，似乎也不是十分卫生，但是至少味道没得挑剔。

一副猪肝，一颗猪心。这么一点东西，当然无法满足四人的胃口。所以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到了那头尚未烤好的小野猪上。

已经尝到了甜头的三人对斯诺的手艺没有任何质疑，坐在篝火旁一边聊天一边等待今晚的正餐。

rì暮渐沉，朗月初升，习习凉风从湖面的方向轻柔地拂来，这感觉简直太令人沉醉了。若是肚子没有饿得咕咕叫唤的话，三人甚至有站在湖边冲着湖面上月亮的倒影大声朗诵世界上最优美的抒情诗的冲动。

但是，肚子，仍旧很饿。

要熏烤整头野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斯诺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但是他很有耐心地，慢慢地转动着木叉，心情无比平静。

沃尔特和乔伊斯围着篝火放肆地大声谈笑着，藉此忘记腹中的饥饿。洛克不爱说话，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时插上一句话，却往往逗得大家一阵嬉笑。

斯诺也在静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但是他们的话题渐渐转移到学院里的某某女学员或者某位女老师身上，于是三人开始说一些斯诺无法理解的话，并且间或发出一阵阵令人有点心里发毛的猥琐笑声。

“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我怎么听不明白？”斯诺好奇地偏过小脑袋。

谈论类似某某女学员或女老师这样的话题的时候，或许就是洛克最乐意说话的时候。他看着斯诺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等你十五岁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沃尔特也笑嘻嘻地搭腔道：“没错，小斯诺，你连毛都没长齐呢，等毛长齐了自然就知道了。”

然后三人又是一阵猥琐的大笑。

又是一句听不懂的话。斯诺撇了撇嘴，把jīng力全部集中在手中的烤猪上。

经过漫长的等待，烤猪终于上了餐桌。不过这一次斯诺没有再亲自动手分配，而是直接将刚才用来切肉的小刀插在烤猪的身上，谁想吃哪一块自己割就行了。

三人在没有半分的客气，忍了这么久，大家都已经饿得不行了，因此三人很没有风度地开始用小刀切割自己中意的部位。只是三人对野猪的身体和骨骼结构显然太不了解，撕扯之下很快就将一头好好的烤猪拆得乱七八糟的。

但是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大家都是不停地把大块的烤肉不断地塞进自己的嘴里，一幅吃货的嘴脸早已经把天下贵族的脸都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肥腻的烤肉，清新的酱料，再加上爽口的果酒，四人吃得不亦乐乎。

在沃尔特他们三人的短短十四五年的生命中，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且不说因为没有长辈的管教，可以肆意吃喝而不用注重形象的zì yóu和快意，单说这一餐是众人一起动手的劳动成果这一点，就足以在他们的生命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也正因为是在品尝自己的劳动成果，所以心中或多或少地有了一些淡淡的成就感，所以三人吃得分外香，心情也分外清爽。这可比花费大把大把的金币到豪奢的酒店里享用顶级大厨烹制的美味佳肴开心多了。

“小斯诺，今后咱们每个星期来这里吃一次烤肉吧！”满嘴油渍和炭灰的沃尔特挥舞着手中一条尚未啃干净的肋骨说道：“我喜欢这样的野餐！”

乔伊斯双手枕着脑袋躺在草地上，看着深邃的夜空中一轮银白的圆月，打了一个喷着淡淡酒香的饱嗝说道：“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我支持！不过不一定非要来这里，咱们可以趁着休息rì，租上几匹马，行动早一点，走得远一点，找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烤猪已经被吃掉了一半，沃尔特三人都已经酒足饭饱了，唯有食量惊人的斯诺还在一块一块地往嘴里塞烤肉，一边“哼哧哼哧”地大嚼特嚼，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乔伊斯，不停地点着头。

今天也是他进入王立新月湖魔法学院之后第一次重温往rì的生活方式，能够得到室友的盛赞，是对他的莫大的认可，心情自然是好得出奇，因此对于两人的计划没有任何异议。

洛克竖起酒瓶将最后一口清甜的酒液灌进口中，然后用已经糊满了油腻的袍袖一抹嘴角，说道：“不过小斯诺可就要辛苦一点了，每个星期都得出城猎一头野兽供我们享用。”

斯诺摇了摇头，嚼着满嘴的烤肉含糊吐词道：“没问题，只要山里有，我就能把它弄到手。打猎嘛，小事一桩。”

三人回想起之前插在野猪眼眶里的那一支深入颅骨的狼牙箭，再看看斯诺那张自信满满的小脸，当时就相信了九分。

一阵淡淡的味道从大路的方向传过来，钻进了斯诺那只比最机敏的猎狗还有敏锐十倍的小鼻子中。

斯诺皱起鼻子嗅了嗅，然后扭头朝着大路的方向大声喊道：“赫伯特，我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