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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过年钱

乡间的土道上，残雪尚未消融。道路两旁，沟壑、大地冰封雪盖，残留的秸秆挺立在风中，枯叶有气无力摇曳着。辛老二骑着自行车，在道中间没有积雪的地方行驶，后衣架上面坐着郝桂茹，手里抱着一个“聚宝盆”。轻风拂动刘海翩翩，残存的彩屑不时被风吹走，看上去郝桂茹一副chūn风满面的样子。
真是世事难料啊。早晨大汽车给送来不下车，这工夫人家用自行车托着也来了，真有意思。郝桂茹想着想着忍俊不禁。

辛老二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的问：桂茹，你笑啥呐？

郝桂茹：我笑你们家这么困难我咋还相中你了呐？

辛老二：这就叫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贫嘴。郝桂茹忽然想起一件事：哦，我问你，你来的时候你妈给你拿多少钱？

辛老二顺嘴就说；没拿。

郝桂茹一语道破：指定拿了。刚结婚你就想唬，你拿谁当傻子呐。

辛老二沉吟着，想说又不想说。他怕说出去郝桂茹把钱都要回去，过年就成问题了。眼瞅着就要来到年关了，过年的东西还得买，孩子大人也都得添点新衣服。尤其是老五，天天盼着过年。无非就是吃点好的，穿点新的，买点炮炸。

郝桂茹一听辛老二不言语，有心吓唬吓唬他：你说不说？不说的话我下车回家了。

郝桂茹坐在后面故意晃了晃，车子失去平衡，左右乱摆，拐得车把来回乱动，辛老二险些扶不住：哎－哎。你别晃啊，冻天冻地的摔了咋整。

郝桂茹：那你说不说？

说。辛老二终于扶稳了车把，然后说：我来的时候，我妈把家里一百多块钱都给我拿来了，上你家去的时候，我没掏出来。

郝桂茹在后面喊：停车！

辛老二心里一沉：完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咋知道我兜里揣着钱呐？她要不提的话回去把钱偷偷摸摸给我妈，留着好过年呐。辛老二心里想着慢慢捏动车闸，自行车停下来，郝桂茹从后面跳下来，把手一伸：钱哪？拿出来吧。辛老二极不情愿地掏出那卷子钱，拍在郝桂茹手里，有心想往回拿点，谁知yù要伸手，郝桂茹冷不丁把钱攥住，看着辛老二：怎么，不忍心呐？

辛老二yù言又止：他这个－

郝桂茹：别这个那个的了，走吧。

过年还得借钱花啊。辛老二心里想着骑上自行车，郝桂茹坐在后面。二人重新行进在乡村土路上－

新婚第二天早晨，郝桂茹早早起来，扎好围裙准备帮助闫丽烧火做饭。及至推门从西屋出来，闫丽已经在掏灶坑里面的灰：咋不多睡一会儿？

郝桂茹：在家习惯了烧火做饭。妈，给我吧。

闫丽：这活埋汰。要不你忙锅上吧。说着，端着一簸箕灰出去倒灰。

郝桂茹从北面掐过一把秸秆填进灶坑，擦火柴点燃，然后掀开铝锅盖，开始刷锅。闫丽抱一捆秸秆走进来，蹲在灶坑开始凑火。

郝桂茹：妈，我看咱们家后面猪圈的肥猪不小了。

有二百来斤。闫丽往灶坑里填着秸秆，边说：我寻思，过了二十几咱们就把它宰喽。老二你们办事情，管你二大爷家借了一角子肉，去了还人家的，剩下的留着咱们自个过年吃。

郝桂茹往锅里放着剩菜剩饭：那可不。要不一年的油也得玩愣了。郝桂茹盖上锅盖，拿过抹布擦拭着锅盖、锅台。

闫丽往灶坑里凑着秸秆：你们没结婚这老五就天天盼，你们结了婚老五又开始盼杀猪。这孩子爱吃血肠。

郝桂茹擦着西屋锅盖、锅台：家家杀猪都请亲吧？

请。你也请，我也请。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呗。闫丽凑着秸秆。灶坑里火光熊熊，映红了闫丽的面容，但也掩饰不住未展的愁眉。她望着旺盛的炉火，若有所思。

锅盖四周，热气腾腾。

郝桂茹：妈，不用烧了。

闫丽恍然如梦方醒：啊？啊。不烧了。不烧了。

早饭后，一切收拾利索，闫丽脱鞋上炕，从窗台上拿过针线笸箩，开始上鞋。老五坐在炕里泛泛浏览着连环画。新老三站在地上摆弄着铁丝夹子。

老五嘟哝着：妈，人家大牛都买新衣服了，也不说给人家张罗买。

闫丽就着窗户框撵着麻绳：过年还早的何呐。

辛老三往夹子上镶着谷穗：现在实行自食其力。你看我，自己打铁雀子卖钱，攒着钱买炮炸。谁像你，整天价不是这事就那事。

老五不爱听了，把连环画“咵”地一撇：你好。那天我把你的铁雀子都烧了吃喽。

辛老三往书包里装着夹子：你吹呗。我的铁雀子一毛钱一个，你上哪儿整钱去。

一提钱，闫丽就犯愁。轻轻叹了一口气，无言地摇摇头。

老五：没钱给你个屁呀。

辛老三把书包斜跨好：没钱我追你家要去。

闫丽续麻、撵绳，四个手指灵巧而动：老四，你咋说话呐？老五是谁家的？你是谁家的？这铁雀子让你打的，里外不分了。

哼！辛老三把肩上的书包往上一抖，匆匆离去。老五怒气未消地用手一指：你等着，下晚我就把你的铁雀子烧了吃。辛老三闻言连忙探头进屋；

我的铁雀子都有数。吃一个一毛钱，你没钱我管咱妈要。辛老三说完，缩头离去。

老五不依不饶：那我也烧了吃。

闫丽把撵好的绳摘下来，坐下开始认针：你可别动他那玩楞了，另外，你四哥把他的铁雀子都藏起来了。

老五：不吃铁雀子我就想吃血肠。妈，咱们家多咱杀猪啊？

闫丽哭笑不得：老五啊，你咋就认得吃啊。没事帮你四哥喂喂猪。

辛老四擦着手走进屋：妈，猪我喂完了。没事的话我玩去了。

老五不屑一顾地说：又去打那个六朋友。

辛老四换着衣服：那也比你强。你想玩还没人跟你一伙呐。

老五一撇嘴：我不喜得玩。

辛老四换好衣服，照着镜子梳了梳头，转身出去。

老五：就知道臭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