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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愿海圆满寺

不丹东部塔希冈宗以北的塔尚宗山区，这里地处喜马拉雅山脉的南坡，海拔将近四千米，没有多少居民，只有一座小寺庙孤零零地坐落在雪山前面的一座小山上。
鲍里斯站在山脚下，微微仰视着这座方圆没有超过三百米的寺庙，那桔红sè的外墙，金sè的塔顶，挂着的布幡，还有前面那堆叫玛尼的石堆，和他以前在国家地理频道看到了的青藏高原寺庙非常相像。两个不丹人背着一个背篓，正一步一拜地沿着小路从山脚向寺庙进发。

鲍里斯抬起头，很容易就看到了远处的雪山，还有比费城蓝十倍的天空，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吸进无比清新纯净的空气，整个身体都觉得轻了几斤。回想起来到这里的经过，鲍里斯觉得像是一场梦。

到了慕尼黑，鲍里斯首先把洪长生送进当地的一家医院，但是一番诊断后，除了判断出非常虚弱之外，医生在洪长生身上发现不出其它任何毛病，也不知道他昏迷不醒的原因是什么。

经过一天的输液和治疗，看到洪长生依然没有醒来，反而脸sè更难看，鲍里斯当机立断按照洪长生的嘱咐，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不丹。他花了一笔钱从汉莎航空公司包了一架CRJ100LR飞机，转了几次机场后终于来到印度的新德里。

到了这里鲍里斯才知道不丹这个国家非常奇怪，每年只接待六千名外国游客，其余的一干人等是不允许进入的。鲍里斯在不丹大使馆转了一天也没有任何效果，翻来覆去只有一个答复，请登记排队，然后等候通知。

无计可施的鲍里斯在李的提醒下，想起了洪长生交给自己的那块玉佩。当这块刻着两条飞龙的圆玉佩出现在不丹大使馆工作人员面前时，这位一脸公事公办的不丹人立即变了sè，不但很快办好了洪长生三个人的签证，还直接与国内联系，为鲍里斯办理了一张直航许可证，可以直飞不丹廷布的帕罗国际机场。

刚从飞机上下来，鲍里斯就看到了三位身穿桔红sè长袍的僧侣站在旁边等候，从旁边神情恭敬的不丹官员表现来看，这三位僧侣的身份非常尊贵。

其中一位僧侣居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这让鲍里斯免除了无法沟通的痛苦。在三位僧侣的帮助下，洪长生被抬上了一辆陆虎吉普车，然后沿着廷布至塔希冈的公路向东而去。

在崎岖的山路上跑了一天，终于到了不丹东部的塔希冈。在这里，洪长生被抬上了搭在驮马背上的“平板床”，然后沿着喜马拉雅山区的小路向北而行。在叮当的马铃声中又走了一天，终于来到了目的地，眼前的这座小寺庙。

当时的鲍里斯非常纳闷，这座寺庙除了神秘、庄重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而庙里的那二十几个僧侣除了看上去德高望重之外也不像是神医的样子，为什么洪长生在昏迷之前叮嘱自己非要来这里不可？

不过洪长生被送进这座叫愿海圆满寺的小寺庙后倒是看着好转了许多，被放下的那一刻居然醒转过来，还向愿海圆满寺的主持多杰央察阔上师打了个招呼。此后的四天里，洪长生多次醒来，脸sè看上去有些红润了，还进食了几碗粥。

真是奇怪了，也不见那些僧侣给洪长生吃什么特别的东西，倒是一天到晚给他念经祈福。除此之外，只有那位多杰央察阔上师在一间偏僻密室里给洪长生做“治疗”，不过搞得神神秘秘，有点像是某种古老的宗教仪式。鲍里斯问过洪长生，这叫什么“灌顶”。洪长生还念了一段口诀：“最胜无边善根成熟。离自心现妄想虚伪。宴坐山林下中上修。能见自心妄想流注。无量刹土诸佛灌顶。得自在力神通三昧。”让鲍里斯和李听得稀里糊涂。不过相对于迷上了这些神秘飘渺的东西的李，鲍里斯想了一会就把它抛到脑后去了，只是专心欣赏起这里异于俗世的优美风景来。

正当鲍里斯站在山脚下胡思乱想的时候，三个人从远处的山边转了过来，沿着那条被人踩马踏出来的小路走了过来，不一会就走到了鲍里斯的跟前。

打头的是一个穿着桔红sè僧袍的僧侣，他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模样，硕大而光秃的脑袋格外引人瞩目，浓黑如剑的眉毛加上那双圆圆的眼睛不怒而威，加上伟岸的身躯，还没有近身就有一种威压感迎面而来。在他身后的两位却是另一番打扮，左边的那位也是身材魁梧高大，头上戴着一个由一层层红布包成的包头，正中插着一枝扇形的装饰品。他的胡须很多，几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下半部分，加上高高的鼻梁和锐利的眼睛，看上去象一只雄狮。不过鲍里斯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他腰间挂着的那把很有特sè的长弯刀。

右边那位的个子就矮小很多，他穿着一身陈旧的青灰sèrì本武士服，腰里扎着一根草绳。花白的头发下有一张很和蔼的脸，淡淡的笑容从皱纹堆里洋溢出来，加上他脚上穿着的一双草鞋，很像一位远行的rì本老农民，除了他左边腰间插在草绳里的那把黑鞘rì本刀。

大和尚上下打量了一眼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鲍里斯，突然开口道：“你是长生的同伴？”

听到这洪钟一样的问话，鲍里斯连忙也用中文答道：“是的大师，我叫鲍里斯，不过洪长生喜欢叫我大熊。”自从见识过洪长生神奇的本事之后，鲍里斯不敢轻视与他有关系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衣着普通却让人看不透的人，所以开口先把大师的尊号送上去。

“大熊，你倒挺像一只熊。”大和尚嘿嘿一笑，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

“走，看看长生那小子去。”大和尚一挥手说道，根本没有给鲍里斯拒绝的机会，抬脚就往寺庙走去。看了看紧跟他身后的两个人，鲍里斯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了后面。

走到寺门，多杰央察阔上师带着寺庙里所有的僧侣迎了出来，他恭恭敬敬地向大和尚行了一个礼：“恭迎如意明智大成就尊师。”

大和尚摆摆手说道：“好了，不必这么客气了，快带我去看看长生师侄。”

多杰央察阔上师将大和尚一行引进寺里，然后屏退其它僧侣，带着大和尚三人和鲍里斯向洪长生住着的偏房走去。

走进门，洪长生刚刚在李的帮助下喝完一碗粥，看到大和尚走进来，连忙挣扎要下床来：“师叔你来了。”

大和尚的目光在李的身上一扫，便盯住了躺在床上的洪长生，他蒲扇大的右手轻轻一伸，把洪长生按回到床上去了。

“昨天我接到多杰央察阔派人送来的信，连夜从寨子里赶了过来。我没有你师父那么好的本事，加上山路不好走，所以今天才赶到。”大和尚的声音很洪亮，在不大的房子里嗡嗡回响。

多杰央察阔上师搬过来一张木凳放在床边，大和尚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伸出左手搭在洪长生的右手腕上。过了一分多钟，大和尚皱着眉毛问：“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洪长生简要地把遇到的经过说了一遍，大和尚是越听越激动，听到最后如剑的眉毛都快要飞起来了。

“他姥姥的，这些洋鬼子太狠毒了，居然用这么邪门的东西来害人，真是太瞧得起我中土的术士了。不过师侄，不是我说你，要是你早听我的忠告专心修为，那些小伎俩怎么能伤到你？所以说你这贪多不jīng的毛病早该改改了！虽然你天赋极高，但是你不能光靠天赋吃饭！”

大和尚一大串话说出来，震得房间的土墙都有点瑟瑟发抖。

“不过这也跟你的师父有关系，我的这位师兄也真是的，收了好徒弟也不用心教，丢到我那里甩手就走了，只管修他的道，还真把我这个师弟当成保姆了。整整六年，我真搞不懂你到底是他的徒弟还是我的徒弟。”

大和尚一顿高声埋怨，别人还没怎么样，做为当事人的洪长生就尴尬了，不过看上去他早就习惯了这位师叔的埋怨，除了淡淡的苦笑外也没有更多的难堪了。

“明智师弟，你又在背后抱怨我。”随着一阵轻风吹进房间，一个声音突然在人群后面响起。

鲍里斯和李吓了一跳，转过头仔细一看，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口站着一个人。他看上不到三十岁，一身灰sè的中国旧式长袍，长长的头发有点花白，一直垂到了耳际边。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气质，像山潭一样清澈却难见深浅，他瘦高的个子看上去就像一株挺立的翠竹，风姿卓雅。

大和尚一下子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当着你的面我也这么说。左兵卫，你说说，长生在我们寨子里呆了六年，我师兄来看过几次？”

那位rì本武士微微弯腰答道：“回师父，师伯他总共来过六次，平均每年一次。”

“那总共呆了多久时间？”

“回师父，师伯总共呆了五个月零六天。”左兵卫一本正经地答道。

“听听！听听！”明智和尚得意地看着房间所有的人说道，除了不明就里的鲍里斯和李，所有的人都避开了他的目光，只管低着头。而洪长生的师父却毫不为之所动，脸上沉寂如水。

“师父，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鲍里斯，这位是李，都是我的好朋友。这是我的师父道号明德。”洪长生出声打破了现场尴尬的局面。

“明德大师你好！”鲍里斯和李赶紧上前恭敬行礼道。

明德微微一笑，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只是在李的脸上稍微一停，随即挥挥手表示受了两人的礼节。

“长生师侄，我带来了两个丹粟果，虽然不是什么上品异果，但是颇有理气安神的功效。”说罢，大和尚炫耀地掏出两个像苹果一样的果子来，上面全是朱红sè粟米大小的颗粒。

“左兵卫，把它切开。”只见两个果子被大和尚抛到了空中，随着两道亮光闪过，丹粟果分成了八瓣，整齐地落在了床前小桌子上的一个盘子里。

鲍里斯和李的眼睛不由一亮，刚才他们无法看清楚左兵卫是如何出刀的，也没有看清楚左兵卫那把刀的模样，他们唯一能看到的是刀锋在空中划过的残迹和左兵卫缓缓收刀的姿势。

洪长生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就把丹粟果吃了个干净。

“我自己的徒弟我自会疗治。”正当大和尚伸出手去准备再给洪长生把把脉时，明德师父在一边淡淡地说道，搞得大和尚只好缩回了手，悻悻地站到了一边。

明德大师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一翻腕手上便出现了六根牛毛细金针，他飞快地在洪长生一拂，六根金针直直地插在了洪长生的头顶、眉心、人中和胸口处，

明德大师缓缓舒了一口气，然后右手呈剑指，慢慢地伸到洪长生的胸前。突然间，明德大师的剑指飞快地舞动，鲍里斯和李看不清那疾如闪电的手指，只看到残留的指影笼罩着洪长生的全身上下。

过了五分多钟，开始渗汗的明德大师停住了手，一脸担忧地看着洪长生。而洪长生的脸开始变红，随即又变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涌出，随着他的呼吸加重，胸口也开始一起一伏，接着从胸口开始，六根金针一一地弹出，被明德大师全收在手里。

洪长生的汗珠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突然头一偏就此昏过去了。

“洪！”鲍里斯和李失声叫了起来。

“师兄，怎么了？”大和尚看到事态严重，脸sè也变得凝重起来。

“没有想到长生的伤势这么严重，他的玉鼎和金炉几乎都快碎了，元神微弱，真炁所剩无几，太危险了。”明德大师语气沉重地答道。

“你的意思说长生这几天是回光返照？”大和尚惊讶地问道，剑眉都快拧到一块去了。

看到明德大师长叹了一口气，默默地点点头，大和尚一拍大腿狠狠地骂道：“他姥姥的，我非灭了这帮装神弄鬼的洋鬼子不可！”

“师弟，不要动嗔念。”明德大师出言劝慰道，“我刚才安住了长生的神庭，关了他的黄庭、绛宫，闭了他的丹田，最后封了他的祖窍，应该暂时没有问题。”

“妙！师兄这一手无无明亦无无明尽算是保住了长生的xìng命了，可关键是找谁去来医治长生呢？”大和尚脸sè微缓道。

“只有请师叔出马了。”明德大师沉思了许久最后说道。

“也只好惊动他老人家了，只不过我两人少不得又要吃一顿挂落了。”大和尚一喜，随即苦笑道。

明德大师没有答话，只是一甩手，从袖中甩出一团青幽sè的光，模糊看去像是一只纸叠的飞鹤，它嗖地一声带着长长地尾巴飞出房间，转瞬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