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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就是要顶你一下

陈哲的眼中闪过一道异sè，却很好的掩饰了起来，看着胡海洋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离去，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和身边的人随意交谈了几句，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了人群。
江自流这次下来要见自己，是陈哲预料到的，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急切，这里面有什么玄机？

带着这个疑问，陈哲穿过zhèng fǔ大院，叫过正在擦洗着吉普车的小李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独自进了一楼末尾的一间屋子，坐在沙发上长吁了一口气，目光在刚被粉饰一新的窗棂上来回游弋。

“县里的一帮领导都在，老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召见我，贾占军会怎么想？老庞看见了又会怎么想？江书记不会考虑不到这些，他想干什么？”

五分钟后，在陈哲满天乱飞的问号中，江自流笑眯眯地踱进房间，胡海洋在他身后轻轻拉上房门，在门外不远处点上一支烟，饶有兴致地拉着小李拉起了家常。

“江书记好。”陈哲早早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主动和江自流握手笑道。

似乎是很满意陈哲这个举动，江自流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了一些，和其他领导喜欢木着脸凝聚气场不同，他更喜欢笑脸迎人，尤其是私底下召见心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越发和蔼。

但是只有跟久了他的人才知道，江书记的笑容也是非常有学问的，他心情好的时候，笑起来眼角会挤出几道鱼尾纹来，看起来十分祥和，他已经有所不满的时候，笑的时候眉心也会微微皱起，聚成一个浅浅的川字，至于发怒的时候……脸上如果还带着笑，那你从他的眼睛里就再也看不到一丝笑意，而是一股冰冷无情的寒意……

陈哲想起胡海洋曾经在酒后很神秘的这么说过，注意了一下江自流的笑容——果然有几道很深的鱼尾纹顺着眼角向下延伸，看来江书记的心情不错，至少一会要说的不会是什么坏事了！

“不用这么客套，一会庆功宴就开始了，我们先坐下聊聊。”江自流见陈哲又张罗着要泡茶，摆摆手笑道。

陈哲笑了笑，还是泡了一杯热茶，放在江自流面前，这才坐下来笑眯眯的陪着江自流说话。

但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江自流从头至尾也没有提及什么敏感的字眼，只是详细询问了乡里在经济建设方面的构想，顺带着了解县里各项指标的落实情况，甚至还饶有兴致的关心了一下陈哲的个人问题，就是不提招安的事情。

陈哲听的是一头雾水，江自流在众目睽睽之下单独召见自己，就是为了说这些不着四六的废话？

他不是三岁小孩，江自流也不是初涉仕途的菜鸟，但是他这个举动掩藏着什么意图，却让陈哲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顺着他的话题应付了事。

江自流却是谈兴甚浓，又闲聊了十几分钟，这才看看手表笑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陈哲心里忽然一动，不自觉扫了江自流一眼，那张泰然自若的笑脸上，几道深深的鱼尾纹层层褶起，有些意味深长……

——

“老狐狸，又把老子当棋子玩了！”迈进餐厅的时候，陈哲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却不得不跟在江自流身后，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能不恼火吗？

这可是众目睽睽的场合，江书记的出现自然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但是这些目光落在陈哲身上，可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了！

刚一进门，yīn鸷的、羡慕的、疑惑的、嫉妒的、询问的、似有所悟的……各种灼热的复杂眼神接踵而来，一瞬间便将陈哲淹没吞噬，在他身上或是一闪即逝，或是不停地打着转，盯的他有些毛骨悚然。

用一句电影里的台词来形容陈哲此刻的想法，那就是他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明知道江自流还是抱着招安的心思，但是陈哲却没有料到，他居然会用这一招，一下子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来。

还说自己不是江书记的人？一下来视察工作，把一干常委和乡党委书记晾在一边喝茶，单独召见你这个二把手，众目睽睽之下，你还敢说没猫腻？

傻子才信你！

江自流这时候停下脚步，微微回头瞥了陈哲一眼，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陈哲明白那笑容里的意思，你小子不是屡次推脱不肯站队吗，我大人有大度，主动拉你一把！

但是明白了又能怎么样，已经被人家架在火上烤了，总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和一把手翻脸吧，陈哲索xìng咧嘴笑了笑，跟着江自流入席，一屁股坐在庞秀林身边，一言不发。

“小陈乡长rì理万机啊，吃饭的功夫还不忘记向领导汇报工作，态度很积极嘛。”贾占军忽然挤出一丝笑容，眼神不经意在庞秀林脸上扫过，不yīn不阳地说道。

此言一出，正在替各位领导倒酒的庞秀林动作停滞了一下，旋即恢复了正常，只是表情有些怪异，默默地倒完酒坐下。

江自流眉头一掀，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似乎是想开口说话，冷眼旁观的陈哲忽然笑道，“贾县长过奖了，我就是个跑腿的，谈不上rì理万机，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向领导请示的，要紧密团结在县委县zhèng fǔ的领导下嘛，哈哈！”

这话说的同样不yīn不阳，特别是提到县委的时候，陈哲更是加重了语气，意思也就更加明显，江书记才是一把，你心里有火也要看看清楚，二把就要有二把的觉悟，不要管过界了！

在场的人心里都是突地一跳，好小子，刚跟江书记密谈了一阵，出来就跟贾县长顶上牛了，分明是有恃无恐嘛！

贾占军脸上浮起一团黑气，瞳孔凝聚如针，冷冷地看着陈哲，半晌没有说话。

陈哲却不在乎这个，笑眯眯地看了回去，反正已经被江自流算计了一把，承认不承认都被看做他旗下的人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是要顶你贾占军一下，看你会不会跟江系公然翻脸。

尤其是今天的场面被江自流搞的过于玄奥，陈哲这个姿态摆出来，有心人自然会往深处去想，想多了就会走岔道，那才算遂了陈哲的心愿，一个硬拉一个硬打，那我就先让你们乐呵乐呵！

江自流这时候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深深地看了陈哲一眼，没有说话，一把手和二把手都不开口，其他人更不敢往这火堆里跳，场面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各位领导莅临指导工作，也都辛苦一上午了，我和陈乡长代表乡党委和乡zhèng fǔ，先敬各位领导一杯。”庞秀林忽然站起身来，右脚在桌子下轻轻碰了碰陈哲，满面笑容地端起酒杯。

“各位领导，请！”陈哲深吸了一口气，端着酒杯起身，大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