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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肉骨头来了

王双怀的敲打似乎对陈哲起到了强烈的刺激，人们惊讶的发现，小陈乡长忽然对本职工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被人们戏称为诗人的年轻人坐着那辆破旧的嘎斯吉普，没rì没夜的走访于跃马乡下属所有乡镇企业，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总是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企业反馈的各种技术问题。

乡zhèng fǔ大院的工作人员经常见到，天几乎黑透的时候，小陈乡长风尘仆仆地从那辆沾满灰尘地嘎斯吉普上跳下来，饭也顾不上吃一口，就一头扎进办公室开始召集技术人员，拿着那本厚厚的笔记逐个讨论，认真的简直有些令人发指——那些可怜的技术员几乎每次都要陪着陈乡长讨论到夜深人静，苦不堪言。

“哗众取宠！”王双怀听说这些事后，吐掉嘴里的茶叶末，不屑一顾地说道，“嘴上没毛，办事就是不牢，这样做是……那个……抽干池塘的水抓鱼！一口想吃个胖子，异想天开！”

“这个小伙子很有干劲，心无旁骛。”庞秀林偶尔一次提到陈哲的时候，笑眯眯的说道。

这种话当然不会传到陈哲耳中，他依然起早贪黑出没于各家企业，带着前一天制定出的技术方案反复和企业的领导沟通、磋商，寻找最佳的实施方案。

企业的经营者们不知道乡里的领导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他们只知道陈乡长为自己的企业带来了全新的经营理念和技术改革，甚至部分企业还和省城乃至京城的技术开发型科研机构建立了初步合作关系，全新研制的产品开始在同类企业中占据领先地位，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问题。

忙碌了将近一个月后，陈哲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机会，终于来了！

继1988年9月一号首长提出“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论断之后，1990年zhōng yāng再次出台《国家科技成果重点推广计划》，众多大面广、节能降耗、提高质量、增加品种、提高经济和社会效益显著的科技成果，将被大面积推广应用到传统产业中，过去作为样品、展品、礼品的大量科技成果，也会被大规模输入企业，推到经济建设战线的最前沿。

陈哲知道，这个计划的出台，对于华夏工商业来说，其意义不亚于一次工业革命，在这一批科技改革浪cháo中受益的省市和部门多达50多个，一举打破了乡镇企业和中小型企业技术落后的尴尬局面。

就跃马乡而言，十多家乡镇企业先后获得了合作科研机构的先进技术，迅速提高产能和产品质量的同时，更有多家企业成功进入国家“星火计划”，成为虎陵乃至整个江南的明星企业。

原本就是虎陵市有名的香饽饽的跃马乡，再次成为焦点，在省委市委领导的高度重视下，省级、市级主流媒体蜂拥而至，纷纷要求对跃马乡的成功范例进行报道。

“这是在乡党委和乡zhèng fǔ的领导下取得的成就，我只是具体的执行者而已。”第一功臣陈哲谢绝采访时如是说。

“没有陈乡长的努力和帮助，我们绝对做不到这些。”某“星火计划”重点企业负责人说。

——

“我们跃马乡乡zhèng fǔ一向重视对乡镇企业的扶持，对于zhōng yāng关于经济建设和科技发展的jīng神，我们坚决拥护，并且坚定不移的加以实施，为了确保这一点，我们专设一位副乡长负责科技工作，随时向我汇报进度，乡zhèng fǔ还特意组建实力雄厚的科技小组……”王双怀端坐在办公桌后，踌躇满志的胖脸上泛着红光，神采飞扬的对着省报的记者慷慨陈词。

有什么理由不激动？这可是省级新闻媒体，重要喉舌！官场上打滚的人谁不知道，在这上面露脸意味着什么！

王双怀不过四十出头，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话，就有希望进入考核名单，如果能再提上一级，活动一番之后进入县一级机关，前途是大有可为啊！

你说这是陈哲的功劳？谁不知道乡长才是全乡行政经济的主官，没有王乡长的正确领导，他一个毛孩子知道做什么！

庞书记？让他去死吧！最近一直没好脸给老子，不就是怕我在雷县长那里抢了他的风头？这是我们乡zhèng fǔ的成绩，跟他有什么关系！

——

“这件事出去不要随便讲。”庞秀林翻看着采访记录，头也不抬地说道，“没人发现吧？”

“绝对没有。”乡zhèng fǔ文书吴华鼻尖上冒着兴奋的热汗，肯定地说道，“这是省报记者被我灌醉后，我偷偷复印下来的。”

“这种事以后可不能常做，影响不好。”庞秀林抬起头来，将文件塞进抽屉，“下不为例。”

吴华认真的点点头，心说狗屁的下不为例。不过再一看庞书记赏识的目光，心里马上就跟吃了蜜似地，乐滋滋的告辞出门去了。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庞秀林面沉如水，点上一支烟默默地思索了片刻，抓起桌上的电话，“小张吗，你负责省报记者的接待？安排的怎么样，一定要重视，好，待会我过去检查一下。”

——

“看到肉骨头就忍不住了？”陈哲躺在宿舍的小床上，看着放在胸口上的酒杯，笑眯眯的嘀咕道。

王双怀的做法实在是太合陈哲的胃口了，有功劳不争是傻瓜，王双怀却是个死命吃独食的家伙，前段时间又和庞秀林莫名其妙有了嫌隙，这时候怎么舍得让庞秀林占了便宜，恐怕是恨不得把所有功劳都归结到他一个人身上吧。

但是这种好事向来都不可能被一个人独吞，王双怀这是被天大的好处迷了心窍，他也不想想，庞秀林可不是省油的灯，怎么可能忍气吞声看着他独霸功劳。

什么都是你一个人做的，当乡党委和全体干部是摆设吗？你这个同志还有没有组织观念了？

“这个同志很不成熟啊！”陈哲吱溜吸干了杯里的酒，翻身抓起电话，“小和，跟省报熟吗，嗯，有个事你帮我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