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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奇峰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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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寻，邵劲秋并未说到正题上，依然在同江湖朋友打招呼。董千绝终于忍不住道：“邵劲秋，你在给我的信中说要以刀楼为诱饵，引皇甫仇上钩。不知你打算怎样引法？”

邵劲秋给众人的信中的意思差不多，众人一听董知绝问起，也纷纷点头，这也正是他们想知道的事情。血手神魔皇甫瑞安在五十多年前一统武林，在场的人亲身经历的并不多，但是积威之下，听老人们言传身教，对皇甫仇便也起了一种害怕，非要除之而能下食。所以董千绝一说起皇甫仇三个字，都入下手中的酒杯筷子，侧耳倾听。

到底吃喝是小事。皇甫仇才是和自己有生死关系的大事。

邵劲秋笑道：“皇甫仇现身江湖也不是一天两的事情，何必急在一时呢？董教主的火爆脾气随着年纪增大，不仅没有变小，竟越来越大了。”

董千绝道：“董某人就是这个脾气，天生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伤。我的脾气也是受之于父母，不敢轻易改变。”

邵劲秋干笑两声，道：“有趣，有趣。董教主当真是快人快语。当浮一大白。”

智律禅师道：“阿弥陀佛，酒能乱xìng，不可不戒。邵施主，请言正题。”

邵劲秋一拍额头，道：“抱歉抱歉，我倒忘了今天还有许多大师师太。出家人，不饮酒的。不过大家远道而来，不饮酒解渴，以茶代酒总是可以的吧？”

智律禅师心道：久闻刀楼楼主邵劲秋是出名的难缠人物，今rì看来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却似是个度量极大的人。董千绝如此不客气他也不动气，难道江湖传闻有误？双掌合什道：“多谢邵施主盛情，出家人随遇而安，有一杯清水足矣。”

当下刀楼已有人将一杯杯的清茶端上来。其时正是清明之后，刀楼地处临安著名茶园龙井之西，也沾了不少茶香。而且五云山云雾茶也十分驰名。刀楼的后山便是茶园，刚采炒好的新茶，果然片片是茶叶的顶端三片尖，碧绿可人。小小叶芽上还有丝丝的绒毛，确是绿茶中的极品。

季晚晴未喝茶，先闻到茶香，这明前chūn茶，味清淡，但香气最盛，献上数十杯茶后，满室皆是茶香。季晚晴瞿然一惊，心被这香味拎了起来。几天前他曾在临安城中与辛玉仪一起喝过茶，那茶也是新茶，只是没有眼前这茶这般jīng致，也没有这茶这么香。季晚晴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心道：果然有些鬼名堂在里面。

辛十一娘道：“那四大神功的痕迹在何处，给我们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今rì在刀楼的以少林寺、武当派和天云帮、摩尼教、红莲会势力最大，隐然已成为众帮派的领袖。辛十一娘这么一说，宋一舟、董千绝等人纷纷点头。

智律禅师拈须微笑，圣手道长低头在想着什么，都是同意的意思了。

邵劲秋拍拍手，上来两名刀楼的弟子，刷地将宴会厅之中横梁上蒙着的布幕拉开了。

屋顶显然已叫人擦试过，一尘不染。布幕拉开，也没有一粒灰尘落下。

众人中有细心的人，进厅便即发现大梁以布包着，只是不知这布后面竟然便是四大神功的痕迹。抬头看去，最粗的那梁上，一道剑痕，两枚小箭，一个掌印和一道裂纹，与以前出现的一模一样。那一个人合抱不过的大梁竟有断裂下落之势，足见那一掌之力的劲道之强。在场自忖无一能比得上，众人不由自主地向旁边一闪。

邵劲秋道：“大家不要惊慌，这梁我已叫人加固过了，绝对不会断落下来。”

宋一舟道：“自从三年前在黄山棋庄巴先生那儿第一次见到这四大神功的痕迹，这些年，皇甫仇虽未露面与我们相斗，但他的武功却是一点一点在提高。如今看来，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了。他这一掌，既能将大梁震断，却又能叫它刚好不落下，手劲拿捏得恰到好处，委实可怖。”在场中人的武功大多比宋一舟差，智律禅师、董千绝这几个同宋一舟在伯仲之间，即使高也高得有限，宋一舟这么说，立刻鸦雀无声。

董千绝隔了一会儿道：“十多年前，皇甫仇四艺刚刚入门，已能残杀六大武林世家满门，与宋帮主打了个平手。今rì看来，我在他手下连百招也走不满。四大神功，四大神功真的有这么大的威力，能叫一个人的武功达到这样的境界?”

宋一舟沉吟半响，道：“教主，不是我驳你的面子，但在在下看来，我连三十招也走不满。”他的意思是我与你董千绝的武功差不多，我走不了三十招，你自然也差不多三十招，别想多了。他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说话的份量极重，众人听了，都泄了气。

智律禅师道：“二位施主只想到了事情的一方面。想那皇甫仇原先还有天狼星穆卡多和通吃客欧阳岛等几个心腹，但他们在黄山脚下新安江边已为你们所杀。他心狠手辣，逃跑之时扔下手下当替死鬼，谁还肯当他的手下?为他拼命?故他此时应是孤家寡人一个。而我们这儿千儿八百人，挤也挤死了他了，别说动手。皇甫仇一直在幕后不肯出来，定是怕我们人多。”

皇甫仇那rì在树林中借穆卡多逃避宋一舟的追击，又将欧阳岛化装成他的样子，天下武林人无不知他不仅对敌人狠，对自己人也心狠，所以说他现在没有人肯跟随，也有一定的道理。

圣手道长道：“我也不信他有三头六臂，我们车**战，不打死他，累也累死他了。”

不料话音未落，箭城城主朱林却道：“此言不通，大是不通。”都说箭城城主朱林是明哲保身，因为剑堡和药五庄先后被刀楼明抢暗杀毁了，所以他投靠了刀楼，以保箭城。他平素是极少得罪人的人，不料今rì竟会公开与武当派的大弟子唱反调，也属意外。

朱林道：“诸位都是高手。要是皇甫仇被围住，任君宰割，自然极好。但他又不是傻瓜，怎会自投罗网？他是一个人，行动自如，来去方便，待大家商量好了赶来赶去的，他早没有了影了。”

辛十一娘也道：“我等奔波了三年，前后多次‘狼来了’，均徒劳无功，大家实在已疲惫至极，若还是想不出一个好办法，不如回家准备后事。”

邵劲秋道：“辛总舵主是女中豪杰，怎么今天也说起这种丧气的话来了？我邵某人今rì将各位好朋友请到刀楼，一方面是确信皇甫仇会来，另一方面，如果他真的不敢来，也与大家商量个办法，今后总之是不能这么奔波才是。”

辛十一娘原本对刀楼恨之入骨，进得刀楼，又见到处是吃喝，酒气熏天，肉臭盈屋，更是烦闷至极，看在邵劲秋的面子上隐忍已久，此时见邵劲秋仍是吞吞吐吐，吊人胃口，不禁脱口道：“有话快说，有……”

她虽是巾帼不让须眉，但是毕竟妇道人家，在讲粗话一道上，不能大庭广众之中，张口便来，说了前半句，后面的“有屁快放”四字却只说了一个有字便说不出了。

辛十一娘的“有”字刚出口，略一停顿，后面已有人接口道：“屁就放。”接在辛十一娘的话后头，便如辛十一娘自己说的一样，接得天衣无缝。而且嗓音清脆，是个小姑娘的声音。众人回头去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刚刚从门口走进，冲大家一吐舌头，登时大厅之中，肃穆的气氛为之一扫而空，满室为之璨然。

要是辛十一娘说这句话，倒也没有什么。辛十一娘嫉恶如仇，xìng子脾气在武林中极有名，众人反加敬重。但这后半句由一个年轻姑娘说出，邵劲秋的颜面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