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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旧地游

一夜安好，第二rì早饭后，大家整装待发，个个jīng神饱满、斗志昂扬，尤其铁石，极是兴奋。那夜月黑风高，这才铩羽而归，众人很是不甘心，这回好歹也要和对头照个面。王开远心中却另有所想，不知是否应带白云依一同前去。
因为白云依自那夜后，极怕黑暗，听萍嫂说，至今安睡时屋内仍要灯火长明，一近黄昏就萎靡惧寒。所以此时艳阳高照，正好去征求小姐意愿。当下同铁石、林信谊一起去探望。

白云依听见屋外嘈杂，心知有事。但见他们三人进来，王开远满面和蔼、微笑着说：“小姐想不想出去逛逛？”。

白云依道：“可以呀”。

王开远小心地问：“再去一次那个大亭子好吗？”。

“哪个大亭子？”。

“就是那个山顶上，能看得好远的亭子”。

王开远一边说一边留心着她的每一丝眼神和表情。白云依果然避开了他的眼神，也没有说话。王开远一咬牙，心想“总是逃避如何是好，冒险一试吧”，接着说：“就是有个石碑，石碑后面有个大石头那里”。

白云依身子一颤，双手用力抓住腿上棉被，胸口起伏，紧闭双眼急促地说：“我不去那里！”。

王开远不说话，耐心地等着。等她双手慢慢放松，呼吸平稳了，又柔声问道：“为什么呀？”。

白云依重又抓住被子，不答。

他一咬牙，继续问：“小姐为什么不去呀？”，众人都觉得“欺人太甚”了。

他仍看着小姐，等她回答。白云依突然怒道：“那里有‘绿眼睛’，我就是不去！”，萍嫂在旁，连忙拉住她的小手。

王开远看着白云依强忍泪水、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委屈，真想给自己一大耳光。

旁边的铁石早已按耐不住，一把就将王开远抓出了屋子，要不是怕小姐听到，立刻就要破口大骂，林信谊也是一脸不快。王开远连忙低声道：“我就是试探试探小姐，无意冒犯，绝无恶意”，铁石这才放手，兀自用大眼睛凶巴巴地瞪着他。

王开远无奈，只好安排人手，全力保护小姐。此去兵不在多，就带了八个护卫，两名翻译，神医之徒陈姓郎中，协同心情复杂的众少侠们刚出客栈，金剑儿却急急赶来说：“王叔稍等，我家小姐也去”，众人诧异。

过了一会儿，铁三赶着马车出来，四剑分立四角跟随，萍嫂和小姐想必在车内。铁石瞪眼道：“三儿，要是小姐有个闪失，你自己把脑袋拧下来！”，铁三嘿嘿一笑：“是！师父”。

大家向鬼山进发，边走边留意着四周。大约午时才走到那个岔路口，王开远抬头看去，但见浓密的林木郁郁葱葱，鸟啼虫鸣，和那rì夜游真是两番景象。见四下无人，一行人就向鬼山方向走去，两向导连忙阻拦，王开远道：“我们上山去会个故人，以前来过，你们放心”，二人仍不肯上，铁石懒得多费口舌，一打眼神，两护卫上前拉着人就走。

这回依旧将马车藏在上次的地方，并叮嘱铁三和四个护卫，这次是白天，下面恐有路人，人和马都尽量不要出声。又从车后取出一顶软轿，让小姐坐上，铜剑儿和铁剑儿前后抬着，另两剑护卫，萍嫂轿旁相陪。众人见王开远早已暗中准备妥当，无不佩服他心细。

王开远又道：“为防止惊动他人，布裹马蹄，轻慢上山”，当先开道而去。沿途细查，没什么可疑状况。足足半个多时辰，才到大平台。做最后休整，大家坐在亭内，微风轻抚，放眼如画远山，很是惬意。王开远偷眼向白云依看去，不知是因为中午乾坤坦荡，还是美景迤逦多姿，抑或是心魔逐渐消亡，她竟然也能神态安详、面带微笑地左顾右盼，似乎已经忘了不远处有个“绿眼睛”。

见大家准备得差不多了，王开远提醒道：“此处已近山顶，大家轻声上山”，瞟见白云依似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跟着大家。

再次行进间，大家均知非同儿戏，一起轻声小心上山。一顿饭功夫，终于看见了小平台，王开远做个停止手势，大家立停，他先凝神倾听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地摸过去，慢慢抬起头，从草木缝隙中向平台里望去。饶是他一贯沉稳果敢，此刻仍感到心跳加速。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地，空地zhōng yāng，那座让人难忘的石碑依旧孤零零地立着那里。碑后两丈外依旧是那座怪石，烈rì下黑黝黝闪光，仿佛一座小铁山。平台四周一面是悬崖，一面是荆棘密布的丛林，根本无法行走，而唯一的出路就是大石方向。

王开远很是谨慎，依旧按兵不动，静听半响不见异常，这才慢慢地爬上平台。铁石、林信谊等人跟着也悄悄地登了上来，最后是白云依几人。上来后大家面sè凝重、如临大敌，王开远用手势指挥大家略微散开，护卫在最外围。回头一看白云依，只见她缩着身子侧向一旁，不敢面向大石，低垂双目，左手紧紧地抓住软轿扶手，很是不安。

王开远待大家恐惧紧张情绪大减、呼吸平顺后，眼见大石处仍无丝毫声响。走到铁石身旁，叫过林信谊和一直跟随大家的唐门高手唐迪。低声说道：“首先我们要确定敌人是否还在石后，拜托铁堡主保护小姐，请唐公子发暗器击打石后，我和林公子在旁，随机应变，切记！不求伤敌，只探虚实”，三人点头。唐迪心中不无得意“什么林公子、白云堡堡主，没办法时还不是要靠我”，轻轻走近石碑，林在左王在右。

唐迪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估算好距离，远远站定。摒除杂念、静气凝神，一式“北风卷地白草折”，一枚“金钱镖”翻滚落向大石右后侧，在地上一弹，shè向石后，锐声轻响中shè入灌木丛。大家戒备，仍不见敌踪。唐迪再攻，只见他左手掏出一把金钱镖，右手抄起一枚打了过去，镖刚出手，又回手再发，眨眼间，九枚金钱镖鱼贯发出，第九枚出手时，第一枚竟尚未落地，当真出手如电。

那九枚金钱镖先后落地，斜shè的角度也各有不同。但听“哧哧”声响，有的打中石后，有的钻入土中，有的高飞入林，shè下片片绿叶，石后鸦雀无声，众人也未受到怪异攻击。

唐迪道：“我再试一次”，说着依旧遥拜行礼，之后运足功力，将上次那个怪暗器取出，拔身跃起，空中旋转一圈，奋力将暗器打出，乌光自上而下斜飞，“呜呜”鸣叫声中，贴着地皮转向大石，从右侧掠过石后，左侧窜出，飞势不衰，又绕了大石一圈才飞回唐迪手中。

众人此时看得更清，心中无不钦佩惊惧，连铁石都不免动容，蜀中唐门果真博大jīng深、神秘莫测。良久，仍是只闻空山鸟鸣。王开远一咬牙说：“我去看看”。

林信谊忙道：“王老但请掠阵，在下先上”。这多rì来，他一直彷徨，既羞愧于自己平rì里信心满满，却不堪敌之一击；又感伤于佳人不知何故对己rì渐疏远。心高气傲、志比天高的他自认，如是无力护花，便是不配，他要克服种种懦弱心理，忘却如跗骨之蛆一般、萦绕脑中那一战的羸弱狼狈，身可败心不可败，心不败身方能不败！

他毅然便要冲上，王开远一拦，“稍等”，然后突然上前用手按向石碑，众人皆惊。但石碑入手，却无异常。

王开远说：“林公子小心，不宜冒进，见人立回”。林信谊点头，持剑飞扑过去。只见他身形几纵，到了石上，跃起身来，左掌右剑，蓄势待发。又轻飘飘落下，说道：“石后无人！”，然后机jǐng地观察四周。

王开远闻言几个箭步跳了过去，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向石后一望，果然空空荡荡，只有两枚金钱镖深入土中。石后依然有路，灌木杂草中一条小路伸向密林。众人见二人无恙，也都急切地围了过来，铁石也大步跟上，软轿在后跟随。

白云依来到石后，胸口急速起伏，不发一言，泫然yù泣，美丽的脸庞上，痛苦、愤怒、怨恨纷杂，久久难以平复。

王开远道：“对头不在，仍要jǐng惕，小心戒备，我等继续往前走如何？今rì定要见个真章！”，见众人无异议，弓腰当先摸索而去。

没几步就进了密林，光线顿暗，众人更加慎重，一边盯着王开远前行的身影，一边观察四周，步步为营。走着走着，前面的王开远突然停住，身子一蹲，众人也纷纷仿效。只见他指了指前面，大家定睛一看，前面十丈外，小路的尽头，隐约看见立有一座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