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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镇坐落于湘西与黔中之间,洵江穿镇而过。既是多地往来,水旱两路的枢纽,也是连通苗汉、商贾云集的大镇,甚是繁荣兴盛。
镇中第一名胜“乾香堂”历史悠久,相传是由一位来自中原的江湖郎中开创。以倒卖两地药材而大发横财,后又招揽大量名医来此采药钻研、出诊切磋,尽集苗汉之长,规模与影响rì益壮大,是方圆百里首屈一指的百年老店,西南边陲重要的医市药都。
这rì早间,刚刚开店,一华服少年就匆匆走了进来,伙计马上上前问候,他只是随口敷衍,却机jǐng快速地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道:“我要见你们掌柜”。伙计见过识广,知非寻常客人,忙进去通报,不多时出来有请进内详谈。
少年随伙计进入里间,胖掌柜一团和气地迎了上来。待伙计离开后,少年微一沉吟说:“贵店可有会看江湖创伤的郎中?”,掌柜微笑道:“敝店人才济济,方圆百里无出其右,各种疑难杂症均有涉猎”,少年一扬眉,“但求名医,诊金好说,此事务必保密,以免仇家寻仇”,掌柜会意,“客官放心,包您满意。敝店誉享百年,当知道个中厉害”。少年脸一板,伸手在桌角上轻轻一按,就掰下来一块,单拳握住,“嗉嗉”声响,手一张木屑飘下,寒声道:“我非说笑,如有纰漏,莫怪我无情”。那掌柜果真见过世面,面不改sè道:“但请放心,现在就走?”,少年见掌柜上道,点点头。
乾香堂后门,少年在前,两名中年郎中跟随其后,悄然离去。三人一直向西,路人渐少,终于来到一座“大河客栈”门口,却见店门紧闭,旁边贴有停业告示,少年也不理会,上前叩门,一粗壮汉子开门后,也不说话,打量三人几眼,又向他们背后街区远处看了看,侧身才让三人进店。进院后,少年让两位郎中在一宽敞的东偏房用茶稍坐,转身进了后院。
两位郎中在屋内等待,不禁对视了一眼,均想:“什么人,这般谨慎,看脸sè均是不善,可要小心应对”。半响耳听门外脚步声响,少年和一管家摸样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壮汉,抬着一副担架,上面躺着一jīng瘦老人,腿上盖有棉被。放下担架后,两大汉向老人躬身行礼,然后退了出去,少年则冷然守在门口。
jīng瘦老人双臂撑床坐起,用jīng光四shè的目光打量两位郎中片刻,开口道:“有劳二位了,怎么称呼?”,郎中连忙回答,老人又道:“二位当真通晓江湖创伤?”,一郎中年龄稍长,答道:“不知老丈所指何伤?鄙人熟知各类毒药、暗器、机关,那位则是敝店最好的内外伤郎中,无论苗汉,技击格斗之伤颇多研究”。
老人点点头,说道:“想你二人当知江湖风险,此屋所言不可再提,非我等人多欺你,往大而言,处理不当,或可引发苗汉战争”,见二人更加惴惴,遂又道:“先看看伤情吧,但请直言,不可欺瞒”,说着掀开棉被,露出两条紫sè的小腿。
年长郎中一看之下,“咦”了一声,双眉微皱,上前躬身定睛细看。年轻郎中却不自觉地上身微微后移,眼神惊愕慌张,瞬间恢复如常,也是弯腰查看,但眼神飘忽闪烁。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老人的双眼,他心中暗哼一声。
年长郎中问道:“可是毒蛇咬伤?露出伤口给我看”,老人不动反而说:“请这位郎中西屋休息,我有事问问那位先生”,老郎中不解,却也不多问,出门跟着一壮汉去了。待他离开后,老人却微笑问年轻郎中道:“先生是苗是汉?”,郎中神态自若地答道:“汉,祖籍闽南”。老人带着神秘笑容再问:“先生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伤吧?!”门口少年听到这里,也目光炯炯地盯着那郎中。
郎中闻言,尴尬一笑,yù言又止,低头想了想说道:“老爷子厉害,明察秋毫”。老人追问:“可会医治?”,郎中却不作答,深思良久,那少年脸显怒容,便yù发作,见老人急使眼sè,这才作罢。郎中上前仔细观察伤腿,两腿相较,左浅右深。
老人见他只是装作验伤,却不说话,知他心神不宁、左右为难,便道:“有请先生说说,如何识得此伤”,说完,拿过身边的茶杯,两指掰下一片,捏成粉末。郎中脸sè又是一变,却坚不出声。老人无奈,微微一笑说:“医者父母心!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何不能告知的,我等是不会随便来‘乾香堂’的,更不会无故离开”,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元宝,放在桌上。
郎中不为所动,但终于开口,问道:“敢问老爷子高姓大名,来自何方?”,门口少年勃然大怒,就要上前,老人忙伸手制止,随后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下三字。
郎中面sè大为放松,这才问道:“老丈可是去过金田镇?”。
老人点头又神秘问道:“在别处也能受此伤?”。
郎中回答:“尚未发现”。
老人说:“先生请讲”。
郎中想了想说:“最初见此伤,是多年之前,有几个湘西猎户斗胆过境偷猎,说是被蛇咬伤,当地无人能医,重金请我师父,我代为前去,始能得幸一见”。
老人竟然也略显紧张地问:“此伤是因何造成?”。
郎中面有难sè,老人又掏出一元宝。郎中却道:“不敢受领,盖因家师曾叮嘱,此伤非同小可,不可妄动,要不是老爷子来自正道,便是要我xìng命,也不能不请师命而擅自作答,但求不将我言外传”。
老人道:“当然,我岂能恩将仇报”。
郎中既已决定,也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道:“家师曾说,系怪异内力猛力攻入,震乱经脉,致使气血瘀滞”。
老人惊喜交加,急忙问:“可有解救之法?”。
郎中道:“其实不用治,月余自然通顺”。
老人又问:“可有速医之法?”。
郎中回答:“辅以药剂,可早十rì痊愈”。
老人问:“那几个猎户如何医治?此伤近年多否?”。
郎中答:“猎户用药,四十rì痊愈。两年内未见过此伤”。
老人再问:“此伤,sè深sè浅,痊愈时间一致?受伤者内力强弱,也是时间一致?”。
郎中想了想答道:“深长浅短,强短弱长”。
老人沉吟,突然拿过笔、纸,手竟颤抖,写到:“如双腿齐腰全蓝可能医?”。
郎中会意,也写到:“未曾见过”。
老人神sè异常痛苦,将纸放入口中咀嚼,黯然发呆。
良久,老人眼神一亮,突问:“尊师可在此镇?”。
郎中答:“家师年岁已高,修研天道,不问俗事”。
老人说:“好!多谢先生,另有一事,恳请先生务必请尊师来此一会,有何要求尽管提出,我必应允,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必有重谢!”。又吩咐道:“烦请张少侠和二管家,随大夫回堂开方配药,尽可能多买,诊金加倍奉上”,忙又道:“别让那个郎中乱说话”。
三人离去后,老人独坐良久,这才吩咐:“抬我去后院”,说完仰天长叹,神sè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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