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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炼”

晨星公爵试图带走利尔，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它的内心被隐藏在黑角巨盔里面，没有任何东西能表现出它与别的死亡骑士有什么不同，亡灵都是一个样子的，区别并不大。不喜不悲，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只是遵循着更高阶亡灵的指挥，唯一的不同就是死亡骑士比中低阶亡灵要聪明一些，懂得思考、变通和交谈。
有人说那是亡灵的好处，没有任何烦恼；有人说那是亡灵的悲哀，没有灵魂——人类自己定义的灵魂，在他们眼中的灵魂需要有感情，需要有意志，需要像活着的人。

苦痛狞笑着侵犯利尔的感官，他慢慢从昏厥中恢复过来。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剧痛，非要比喻的话那只有地狱的审判场了。

他开始轻声地呼唤着大地的援助，自然力量星星点点地在他身上闪烁着，开始驱散那些痛苦。而利尔的神智和力量也开始渐渐往正轨上移动，脱缰的野牛也会有一天跑回牧场的，因此利尔并不担心。他只是在怀疑自己是否可以从晨星公爵的控制下逃脱

该使用绿宝石的力量了，他想。不过那样一来，估计要动用绿宝石他可以使用的全部力量了，就像当时和那个恐惧骑士战斗一样。

想到这里，利尔又苦涩地皱起眉头。他不想再用了，他知道使用绿宝石是唯一的途径，但是绿宝石透支力量后，会发出一种怪异的嘶嘶声，就像低沉暗哑的哭泣一样。利尔记得很清楚，这种古怪的声音，就像是当他家粮食歉收时，母亲在破被子里偷偷啜泣的声音一样。

那不堪的回忆利尔不愿意再去想，也不愿意再听到这种声音。他很怕，他在这方面只能用懦弱来形容，软弱。意志在痛苦的回忆面前开始退缩，融化，再消失。

不过目前的情况不由得他选择了，于是利尔开始用自然力量代替自己的手臂，加上jīng神力的导引，开始和绿宝石沟通。这是一次冒险，无法保证混沌魔力是否会像上次一样，完完整整地堆满他的魔法储存空间，而不是轰然爆炸，让他变成一堆尸骨。

“嗨，我就一条破命，死就死吧。”放在以前，利尔会不顾责任地这么想。

“我死了，狐依可要哭死了……”现在利尔会这么想。

这种细微的变化，让利尔有些不适应。他开始要顾忌更多的事情了，利尔得考虑到小狐狸的感受，不能什么事都按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狐依当然知道利尔的变化，于是她也很小心，不让利尔去过多地因为自己而犹豫。

也就是狐依的小心和善解人意，让利尔越来越珍惜这个小姑娘了。

他不能冒险，必须用一个更稳妥的办法来解决。时间紧迫，晨星公爵要开始行动了。

于是他将自然之力凝聚在自己胸前，然后默默地倒数着时间。“三……二……一。”利尔想。自然力量轰然爆炸开，将他震落到地上。

杰斯当看到利尔的举措，立刻反应过来，用黑暗元素强行拖延晨星公爵恼怒的反击。而伯特奔向死亡骑士，高举血sè巨剑，挡在朋友身前。

“踏过我。”伯特冷漠地说，眼神锐利坚毅，“我如果不先死，我的朋友去冥界会很孤独的。”他虽然在死亡骑士这种强大的对手前毫无还手之力，但他依然坚定着意志想要拦住晨星公爵。不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但却是最让朋友安心的做法。

“伯特……”利尔缓缓说道，眼神有些迷茫。他还没有完全复苏，还处于微微的困惑中。利尔只能看见伯特为了自己挺立于强敌身前，面对着致命的攻击。

令人诧异的是，晨星公爵并没有在伯特和利尔身上多花工夫，而是迅速地离开了这里。他不忘尽自己所能拉上几名优秀的亡灵巫师，设法多弥补一些损失，尽力挽救这场突然袭击所带来的惨痛后果。

更多的亡灵巫师还在走向冥界之中。

杰斯当看到利尔和伯特安全了，微微一笑，开始攻击其他的亡灵巫师。

“‘炼’要开始了。”伊斯米埃尔轻轻说道。

“我以我的鲜血，我的灵魂，我的信念，借助伟大的德斯提尔圣灵之力。”年轻的亡灵巫师苦涩地笑着，他身边浮现出大片大片的幽绿sè氤氲，“老师，也许这就是亡灵巫师人生道路的唯一结局——凄惨地死去。”

“我为你骄傲。”布里斯耐浑浊的目光投shè在伊斯米埃尔颤抖着的身体上，“这不是结局……伊斯米埃尔，这不是。”

“难道不是吗？这么多jīng锐的风骑士。”伊斯米埃尔急促地说道，额头上流下冷汗，“以我之生命，换取片刻的真实之感。”他继续念着自杀的咒语，“不被人理解的亡灵巫师，我们一直想改变这个世界，可最终还是要被世界所改变。这个世界上没有需要改变的格局，只有需要改变的人类。”

“伊斯米埃尔。”布里斯耐静静地说。

“老师？”

“人之所以是人，因为他有情感，而情感是不用被改变的。”布里斯耐慢慢说道，他咳了几下，眼中出现了血丝，“我以我的鲜血，我的灵魂，我的信念，借助伟大的德斯提尔圣灵之力。以我之生命，换取片刻的真实之感。我愿意为此而死，我相信我的决定。德斯提尔圣灵，我们知道了。”

“老师！”伊斯米埃尔睁大了眼睛。

几名风骑士注意到这里的异动，他们迅速来到巫师身边，试图杀死他们。但风骑士们发现，对伊斯米埃尔的每一次攻击，都会被他身旁的那一层淡淡的死灵元素层阻挡住。“这是什么鬼门道！”一个风骑士愤怒地大叫，然后转向布里斯耐。

老人的身体一次一次地被风骑士的攻击所撕开，而法术也要完成了。

在一阵绿光之后，布里斯耐已经死去了。而伊斯米埃尔已经消失在了这片亡灵巫师的断头台之外，只剩下他悲哀的泪水。

利尔咂咂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压抑，不知从何而来。

许多死亡骑士已经聚集到了一处。它们沉默着移动着自己的位置，组成一个致命的圆环，保护数十名强悍的巫妖施法。圆环所到之处，都是尸山血海，没有任何阿塔克士兵可以拦住如此多的死亡骑士。仅有的十名死亡骑士领主更是这群亡灵强者中的领头羊，它们无人可挡。连击龙弩都打不破它们的严密阵型。

“德斯提尔圣灵……艾来福由……迈洛得……迈来福伊斯由……”巫妖念诵着咒语。

杰斯当忽然感觉有些不对，他焦急地登上了城楼，看着巫妖们的一举一动。“有些不对劲……该死，它们似乎是要传送走自己，但又像是在筹集一个巨型的呼唤法术。”

“想想它们说的话吧，‘炼’，那是什么意思？”伯特握紧血sè巨剑。

在强大巫妖们的法力下，城中忽然出现出一些浅sè的，星点样的半透明雾气。它们从亡灵被打碎的尸骨中出现，在人类的尸体中出现，于城里蔓延着。人类驱赶不了这些雾气，而雾气也对人类无法造成任何影响。士兵们紧张地注视着迷雾，情不自禁地组成了防御阵型，在军官的指挥下慢慢恢复组织和队伍，暂时不发动反冲锋，和亡灵僵持在一起。

如果从睥睨高台上往外看的话，可以看到极为可怕的景象——在战歌都，在阿塔克荒原，在河流高山，在房屋田园，都出现了这种半透明的雾。除了那些骨头碎末，那种奇特雾气还从地底深处，墓园等地方飘出来。

不仅仅是阿塔克帝国，大陆上除了达克帝国外所有的国家，每一个角落，每一座正在被亡灵攻击的城池，被亡灵所扫荡过的原野，都在飘出这种雾气。这些雾气是由一串串的，环绕着的锁链状颗粒组成的，人们无法呼吸它，也可以穿过它。

起初这种雾气还在慢慢飘动，但随着巫妖魔法的蓄积，雾气的移动速度越来越快了。此刻，军团已经感到了不对劲，对士兵下达了反冲锋的命令！

好像是能看透人心一样，在军团高层下达命令的一瞬间，半透明雾气的飘动速度变得极快！它们有目的xìng地聚集起来，然后变成一条条透明的飘带，在空中奔驰着，没入那些低中阶亡灵的躯体。而那些亡灵在吸收了雾气之后，明显变得更加强大了。

骷髅士兵吸收一些雾气，变成了更加强壮的个体，然后变成黑武士，黑骑士。甚至有一个弱小干枯的骷髅，在吸收大量半透明雾气后，一跃成了恐惧骑士！而尸巫也变成了巫妖，巫妖审判者，巫妖大君。骷髅弓手变成了骷髅jīng确者，骷髅jīng确者，骷髅狙击手……银sè穿刺者。而这一切都是在几秒钟内发现的。

“我明白了……”杰斯当恐惧地说道，“‘炼’，炼铁，炼钢。将那些脆弱的矿石熔炼成坚硬的钢铁，而熔炼的材料就是那些矿石。它们主动牺牲一部分脆弱的矿石，留下那些最jīng锐，最强大的部分，再将牺牲者提供的‘原材料’用来熔炼筛选出来的jīng锐矿石，将那些矿石，变成无比强大的钢。”

“它们……亡灵……不是在送死，那些愚蠢的计划是有目标的，那就是激发亡灵心中的竞争意识，毁掉传送门是让中高阶亡灵产生危机感……无数次笨拙的进攻是为了刷掉那些比较脆弱的亡灵……而剩下的，就是战力最惊人的个体了。强者踏着弱者，吸收弱者残留下来的‘雾气’变得更强，我猜那‘雾气’是灵魂。”利尔吃惊地说，“这么几千年来，阿塔克帝国里的尸骨和残留魂魄太多了。”

“练兵。亡灵是在……大练兵啊！”伯特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