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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已经来临的亡灵

“咚——咚——咚————”两短一长，预示着最高危机。镇子zhōng yāng广场上悬挂着的大钟已经被敲响了，所有人都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杰斯当、利尔和伯特站在七米高的城墙上，望着亚科斯镇外密密麻麻，一望无际的亡灵，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无力感。没有感情，用空洞的眼眶，干瘪的骨架面对着你的亡灵，此刻已经宣告了他们的降临。这群亡灵有万余的规模，和他们前rì遇到的那二十几个亡灵天壤之别。而且，这群亡灵明显有组织指挥，一定有死灵巫师或者巫妖、黑武士、骷髅狙击者在其中，不过被黑压压的亡灵给紧紧包围，一时半会是找不出来的。

数万亡灵，在三人的眼中，那就是从城墙前数十米，一直到蔓延到数里外，还要更多。这意味着就算他们骑上一条龙，也要飞上二十分钟，才可以看到亡灵军团的末尾。一种剧烈的恐惧感在城墙上播撒开来。绝大部分人都是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但是抖动的双手和不安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他们的所思所想。

太多了！亡灵军团，前后有序，成环状包围了整个亚科斯镇。在庞大的数量差距面前，所有人都有了逃跑的yù望。是的，亡灵中数量最多的低级骷髅，论单体实力，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打不过。但是它们无穷无尽！亚科斯镇上组织起了六千可战之士，但他们一个人要面对十个亡灵！被它们杀死的人又会转化成亡灵，你的亲人、朋友，上一秒被亡灵砍倒，下一秒就爬了起来，举起武器向你砍去……

所有人都矗立不动，阿塔克人的自尊与骄傲让他们强行遏止住了逃跑的yù望。

亡灵来了。镇长阿斯拉格两天前就接到了亡灵出现的消息，他是一个极有魄力与经验的老镇长，立刻派出信使向鹰背城求援。然后在半天内组织好亚科斯镇里所有的佣兵、冒险者、退伍老兵、青壮年和卫兵，迅速将镇外的粮食全部收集起来，同时往各个村落报信。

但就算如此，在无尽的亡灵面前，亚科斯镇的存亡率依然是个未知数。

面前的亡灵分成了数列。第一列明显是它们杀死后被转化成骷髅的人类，因为它们身上还披盖着衣物，甚至还有一点点肌肉粘附在骨头上，数量约有二千；第二列是骷髅弓箭手们，数量在四千；第三列是冥界的骷髅，那些瘦弱的骷髅在前，壮硕的骷髅在后，数量有三千；第四列是黑武士和尸巫，它们是绝对的强者，实力在绿徽、青徽左右，其中还杂着实力在青徽到蓝徽的黑骑士和巫妖，约有一千；第五列是骷髅强弓手和强弩手，以及少数的骷髅狙击手，它们在远程支援上有的得天独厚的优势，数量在两千；最后一排则是……亡灵巫师，这群亡灵的领导者，平rì里隐藏在温德肯夫大陆上，做着卑劣的勾当，一旦亡灵入侵，就成为了它们的领头羊，数量在五十。

“打得过吗？”利尔的声音有些嘶哑。

“不知道。”杰斯当摇摇头。

“可以走吗？”利尔握紧了手中的树枝。

“现在是没机会了，即使有机会我也不会走。”杰斯当摇摇头，目光迷离，“那就让我们留下来，守卫亚科斯镇吧。就当是尽一个阿塔克人的本分。”

他转头看着沃兰娜，吻了她一下：“亲爱的，答应我。回屋子里去，不要出来，不要管我。不，不要来帮我。我自己可以的。我不会死的，亲爱的。我们还没有孩子，也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完成，我不想死，更不会死。沃兰娜，我爱你。”

沃兰娜在他的怀里埋了好久，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滑落：“杰斯当……总是这样……我可以帮你的，杰斯当……女人也可以上战场。”

“沃兰娜，别这样，快走。”杰斯当紧紧抱住了她。

利尔望着身边拉着他手臂的狐依，一脸疲倦地对她说道：“狐依，好好照顾自己，跟沃兰娜一起走。别闹了，等打退这群亡灵我就回来。小狐狸，我不会死掉的。我们见面没有三天，但是我相信我是爱你的，而且你是爱我的，对吗？笨姑娘，快走吧。你什么都不懂，就那样傻傻的……天真的……记住了，乖一点。”利尔在狐依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呜——”狐依或许感觉到了利尔心中的悲凉，也开始哭泣。

“好了，走吧，再见。”利尔说，他摸了摸狐依的脑袋，“我会保护你的。作为一个男人站在城墙上保护你，保护这里。是的，从第一次见面，我就打算保护你了，小狐狸。”

“Li——Ear——记得回来，狐依等你。”狐依踮起脚尖，在利尔的脸上亲了一下。

“好啦，守个小镇子而已。”杰斯当故作轻松地推开了沃兰娜，“历史上哪一次亡灵入侵没有被击退的？黑暗时代5621年那次？3488年那次？人类时代的2455年那次？简单。”

“一定要活着回来。”沃兰娜拉着狐依的手走下城墙，同时恶狠狠地瞪着杰斯当，“不要死。答应老娘我不要死！杰斯当！”

“怎么会死呢？”杰斯当转身靠着城墙，把眼眶里的泪水给遮掩起来。

伯特轻松地靠在城墙上，却感觉心里越来越沉重。他注视着男人和女人告别，父亲和儿女告别，丈夫和妻子告别，青年和老人告别；骑士与扈从拥抱，战士与战友拥抱，神甫与修女拥抱，贵族与佣人拥抱。

他还看见异族人也登上城墙，为了生存把自己视作亚科斯镇的一份子，他们中有粗犷的狮人、狼人和jīng灵、矮人，来自异族之岛；有来自瑞特帝国，负责四处讲道传播光明神教义的牧师、来自雷特宁帝国，为阿塔克朋友铸造兵刃盔甲的铁匠；还有来自奇特的艾来德大陆的艾来德人，这些黑发黑眼黄皮肤的人是值得交朋友的智者与好战士。

如果伯特再瞪大点眼睛，也许还能有幸看见两个成员密布整个温德肯夫大陆的庞然大物——死亡刺客联盟与血sè匕首兄弟会的人。它们底蕴浑厚，和战士工会、法师塔楼、常chūn藤议会、十字准星座等几个组织的实力不相上下。建立的时间无从可考。让正在忧伤的杰斯当给伯特加持上鹰眼术吧，这样他就能看见加入那些组织的人了。

“嗨，伯特。”一个青年贵族忽然走过来。

“怎么？”伯特得出了自己生还率有七成的结论，于是他没有因为思虑被人打断而感到愤慨，“你是？抱歉，能否再和我说一下您的名字？”伯特打量了一下那个贵族。

“我叫斯科普恩·佩科克，在鹰背城有幸和您交过手。”斯科普恩稍微点了下头，“伯特·克里蒙德先生，因为对您的剑术感到十分惊诧，所以来到亚科斯镇，想要和您再次比试一下剑法。不过现在……咳。”他对着镇外密密麻麻的亡灵无奈地耸了耸肩。

“没办法。”伯特勉强笑了笑，从怀里取出一瓶波利亚麦酒，“来一点？战前喝一口，也许可以提神。”

“谢了。”斯科普恩友善地点点头，接过麦酒，然后取出一瓶高档的墨菲亚海洋之酒，递给伯特，“您的武勇令人惊讶，而您的风度值得赞美。这瓶酒嘛，‘战前喝一口，也许可以提神’。”

“不客气了。”伯特尴尬地笑了笑，往嘴里灌了一点深蓝sè的液体。稍稍品了品这瓶产自渔业大城墨菲亚城的名酒，大海的味道在嘴里四散，沁入他的心脏。

伯特扫了一眼城下依然一望无际的亡灵，带着阿塔克人天生的狂傲与无所畏惧，带着那瓶烈酒的罪过，大声吼道：“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战神的子孙阿塔克人去消灭光这群该死的亡灵呢？”

“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战神的子孙阿塔克人去消灭光这群该死的亡灵呢——”

伯特的大吼在城墙上回荡。

“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战神的子孙阿塔克人去消灭光这群该死的亡灵呢——”

人们悲观的情绪被暂时轰碎了，人们开始稀稀拉拉地应和。

“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战神的子孙阿塔克人去消灭光这群该死的亡灵呢——”

很快，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怒吼的队列。

“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战神的子孙阿塔克人去消灭光这群该死的亡灵呢——”

所有人都开始大声吼叫，原始的兽xìng被激发了出来。在震撼的声音，混乱的情境，复杂的心绪之中，没有什么比疯狂的吼叫更能爆发心中的yù望了。城墙在颤抖，大地在颤抖，亡灵们被这一**声浪给震荡得东倒西歪。人们放肆的吼叫着，放肆地笑着。对，亡灵围住了这个镇子，那又如何？我们不想逃，作为阿塔克人我们不想逃，所以我们留了下来，所以我们面对这群亡灵！吼叫吧，既然很快就可能要死去了，何不乘着这最后的机会发泄一下呢？

阿塔克人在吼，异族人在吼，温德肯夫人在吼，艾来德人在吼。这里的气氛已经被带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已经吼红了眼睛。吼声从这面城墙传到其他三面城墙，爆吼声笼罩了亚科斯镇。所有人此刻都有了以一当千的豪气，都有了屠龙的信心，就算面前有一百万敌人，又有何惧？再前行，再挥动兵器，再次将阿塔克人的荣耀印在历史车轮的辙痕上，再有些信心的话，就刻在车轮上，刻在马车上！让每个注视着历史的人都知道阿塔克人的武勇！

“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战神的子孙阿塔克人去消灭光这群该死的亡灵呢——”

战意滔天，就是凭着这份勇气与傲气，阿塔克帝国矗立在温德肯夫大陆上四千年！

斯科普恩无奈地摇了摇头，双手搭在城墙上，并没有加入怒吼的人群。

利尔一把夺过伯特手中的墨菲亚海洋之酒，只是稍微灌了小半瓶，他的脸就红了起来：“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呃——战神的子孙阿塔克人……呃——去消灭光这群该死的亡灵呢——”

杰斯当用手肘支着城墙垛口，望着镇外的亡灵，悠然长叹：“不知不觉就被卷了进来，算了，就当是命运的安排吧……还有什么可以阻止我们呢？只有神了吧。这是疯狂，因为这种环境所带来的疯狂。不过现在的疯狂也好，至少可以增加一点战胜亡灵的机会。”

“小家伙。”沃兰娜走在小巷之中，拉着狐依的手臂。她笑吟吟地听着城墙上的吼声，试图分辨出里面杰斯当的声音，“明白了吧，就让男人上去死吧。作为女孩子，我们只要在家里备好舒服的热水澡、热乎乎的饭菜，还有干净的床铺就行了……这就已经可以算上是一份真挚的爱情了。唉，杰斯当……你一定要……唉。”

“Li——Ear——也会活着回来吧！”狐依咬舌有些不清楚。

“当然了。”沃兰娜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脸上荡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