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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终南捷径（上）

第二天清晨，刁小四刚刚躺下没多久便教邪月真人从床上拽起来，胡乱穿好衣服抹了把脸，连早饭都不给吃，就出了柳园直奔终南山而去。
两人一路南行，刁小四哈欠连天怨声载道，也不知走了多久前方青山隐隐白云缭绕，已进入终南山的地界。

终南山自古便是道家圣地，当下正值初夏季节，和风丽日百花吐艳，前往山上各处道观敬香求签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两人沿着山路缓行，来到纯阳观外，远远便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火气息。

刁小四打量观门外的车水马龙，诧异道：“孙思邈和贼老道就住在这座观里？”

在他的印象里，那些呼风唤雨呵气成云的剑仙多半应该隐居在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餐风饮露修仙悟道。

邪月真人大袖飘洒鼻子里哼了声道：“瞪大你的绿豆眼往道观后头看。”

只见观后一片绿森森的竹林，连绵数千亩直抵峰顶，霞光映照云雾开合，景致算得不错，但也没啥特别教人稀罕的地方。

但若就这样实话实说，岂不是让老疯子小瞧了自己？刁小四眨眨眼，脸上流露出惊叹之色，赞道：“绿竹幽幽白云飘飘，清风万里灵气铺面，好一派仙境风光！”

“梆！”邪月真人拿起酒坛子就往刁小四的后脑勺上砸，教训道：“娘希匹，你就不会功聚双目仔细瞧么，看看那云后面到底是什么？”

刁小四吃疼骂道：“别以为你是舅舅就可以对老子动手动脚……咦，那是什么？”

他的视野里缓缓浮现出一幕奇异的景象。就在竹林上空的云深之处，一座座挺拔巍峨的苍茫山峰若隐若现，笼罩于一片五彩缤纷的霞光云气中。

他惊异地张大嘴巴，渐渐看清楚在那山峰之间有仙禽飞翔，有剑气斑斓，还有一团团冲霄而起的法宝光辉耀动苍穹……

一失神间，嘈杂的尘世已被远远抛开，一碧如洗的竹海婆娑摇曳，竟也是到了身后。刁小四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入了方才所见的那片悬崖外萦绕鼓荡的乳白色云海里。

他的脚下曲径通幽，四周奇花盛开异草飘香，耳听溪涧潺潺，远眺白鹤成行，一股股清风蕴含着充沛的天地灵气山川神韵铺面而来，通透身心涤净灵台，竟似完全进入了另外一个仙灵的世界。

“原来真正的终南仙山藏在云海里。”他紧跟在邪月真人身旁，唯恐一掉队就会生出意外。

“你干什么？离远点儿，我可警告你，待会儿不准丢贫道的脸。”邪月真人一把推开他嗤之以鼻道：“你脚下的这条路就是传说的终南捷径，惟有从这里才能穿越结界望见仙山真面目。”

刁小四点点头，举一反三道：“我明白了，这便好比美女脸上蒙着的面纱，你扯下来才能看清楚了。”

邪月真人解释道：“天下仙山大抵都会有结界禁制，一来保有天地灵气以免消散，二来将本门圣地隐匿起来，断绝世俗烟火。要不然今儿张屠夫来卖肉，明儿县太爷来摆酒，不出三天好端端的清净修行之地就给搞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刁小四不解道：“你不是挺喜欢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么？”

邪月真人停住脚步朝刁小四笑了笑，道：“要不你现在就给贫道飞一个？”出手如电突然抓住他的束龙腰带往上一托振臂掷向空中。

刁小四猝不及防，哇哇乱叫着身不由己高高飞起。但觉耳畔风声呼啸，两旁景物风驰电掣向后飞退，宛若腾云驾雾浑不着力。

隐隐约约，前方花海仙霓掩映里伫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宏伟牌楼，往外散发出柔和美丽的玉色光辉。

牌楼的上半部分完全隐没在流光溢彩的云霞中，依稀能够看到顶端刻有“太一圣境”四个银钩铁划灵气四溢的黑金古篆字。

刁小四凝神提气，打算施展“三十六天罡身法”稳住身形降落下来。谁晓得老疯子这一掷力量奇大，他怎也无法卸去体内的气劲控制住身形，人在云霄大呼小叫手舞足蹈，哪里还有半点儿云中漫步的神仙风采？

突然斜刺里一条娇小玲珑的身影飞掠而出拦住去路，却是一位英姿飒爽容貌娇俏的紫衣少女，看到刁小四扬声喝道：“什么人在山门前大声喧哗扰乱道家清净之地，速速予我站住！”

刁小四倒是很想站住，奈何脚下生风十分给力，眼看就要撞到紫衣少女的身上，气急败坏道：“你没见老子刹不住？快让开——”

紫衣少女从生下来开始就没走出过太一圣境半步，耳闻目染都是仙风道骨的正道耆宿同门俊彦，“老子”这二字真言委实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但也能猜到其中不干不净意深味长。

她宛若朝霞般娇艳的俏脸露出怒意，看准刁小四的来势清叱道：“小贼，下来！”

“唿——”水袖如白云出岫翻卷层层叠叠的天蓝色波光，拂荡刁小四的腰眼，想将这小流氓从空中抽落，摔他个四脚朝天哇哇大叫。

刁小四就似见着一根救命稻草，见状不惊反喜道：“小美女，谢啦！”急忙运转星气使出一式“青龙手”抓住拂来的水袖，运劲猛扯准备借助少女的力量止住身形。

不料对方这记“玉泉九转”乃是终南剑派的独家绝学，刁小四甫一发劲就感到掌心里的袖袂犹如水银泻地从指尖顺滑而过，轻灵圆转缠绕上他的右腕，紧跟着不停绕着胳膊向上飞旋，锁死了整条右臂。

紫衣少女一击得手，蔑然道：“就这点三脚猫的本事，也敢跑来终南山撒野！”振臂挥袖，欲将刁小四甩飞出去。

她却没有想到，刁小四千辛万苦才捞着一根救命稻草，哪能就轻易放手的？

他把左手一翻，死死抓住袖袂大叫道：“妹妹，拉哥哥一把！”

“呜——”说是迟那时快，容不得紫衣少女反应过来，刁小四的身躯以横扫千军雷霆不当之势撞了过去。

紫衣少女顿时花容失色，她尽管天资聪慧修为不俗，但毕竟缺乏实战经验，袖袂又教刁小四拼命扯住无法脱开，当下只能仓促拍出玉掌。

刁小四的两只手全不得空，双脚又不听使唤，情急之下张嘴就朝紫衣少女的小手咬落，心里大骂道：“笨蛋，你就不会闪一边去！”

紫衣少女一声惊呼，虽知这一掌多半能将刁小四打得骨断筋折，可一想到自己的手指被他咬在嘴里的可怕情形，忙不迭地将手往后一收。

“砰！”两人结结实实撞在了一处，亏得紫衣少女的娇躯柔若无骨又极富弹性，帮刁小四卸掉了大半的冲力，这才没让他把一口血喷在对方的脸上。

紫衣少女又是一声惊叫，身躯立时失去平衡，和刁小四犹若麻花般肢体交缠拧成一股，从空中急速翻转往下坠落。

“师妹！”一名英气勃勃的蓝衣青年腾身而起，舒展双臂试图接住少女。

刁小四极少有这种高空作业的经验，眼瞅着自己就要在地上砸成肉饼，突然冲出来个垫背的，不由大喜过望。

他想也不想当仁不让，一屁股坐进蓝衣青年的怀里，陪笑道：“多谢，多谢！”

蓝衣青年呆了呆，猛感双臂一麻胸口如遭重击，真气涣散浊气下沉，身子不由自主朝下栽落。

“砰！”三个人你压着我我缠着你，抱作一团结结实实摔落在地上。

紫衣少女一下跌入刁小四的怀中，就听这小子在耳边哇哇大叫道：“摔死我了，他娘的好疼——”

紫衣少女羞恼交集，想运肘倒撞刁小四的胸口，却被他的胳膊牢牢压住，只得娇叱道：“别叫了，吵死人啦！”

刁小四怔了怔，发现这么样从高空坠落下来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纳闷道：“奇怪，莫非太一圣境果真与众不同，连地上都像铺了层云彩软绵绵的？”

猛听身子底下有人愤懑地低吼道：“小贼，把你的屁股从我的脸上挪开！”

刁小四一愣低头，才看到自己身下还压着个满脸涨红咬牙切齿的蓝衣青年，不禁大是感激道：“兄弟，好人啊。”

蓝衣青年勉力运劲将刁小四猛地从身上翻开。

刁小四抱着怀里的紫衣少女不由自主咕噜噜一通翻滚，又将她压在了身下。

紫衣少女又惊又怒，叫道：“快滚开，不然我剁了你的手！”

刁小四与紫衣少女面对面脸贴脸，无比委屈道：“老子的一条胳膊被你屁股压着，一条胳膊被你袖子缠着，两条腿也被你夹着，你倒滚给我瞧瞧？”

不说还好，话一出口紫衣少女顿时惊觉自己的屁股上正贴着一只手，不由得失声尖叫起来。

刁小四直被震得天雷滚滚头晕脑胀，刚想开口说话，骤然察觉背后恶风不善。

他骇然回头，就见蓝衣青年一掌击落，拍在了自己的背心上。饶是有六十四河洛星云护体，仍禁不住一阵头晕眼花“噗”地喷出口瘀血，溅得紫衣少女满脸。

刁小四嘴巴咧咧，还想安慰这小美女几句，却蓦然失去知觉，脑袋重重砸在紫衣少女的圆鼓鼓的胸脯上，再也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