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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贼车

不管怎样，此地不宜久留。沈天佑又在房间里窝了一会，捱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就拎着个食品袋偷偷摸了出来，食品袋里是他的全部家当——换下来的衣服及洗漱用品。
和最初在村子里“耍流氓”的经历类似，此刻的沈天佑多少有点心虚，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当听到后面有人在喊的时候就走得更快了——恰恰由于做贼心虚，他与唤起自己沉睡记忆的大好时机擦肩而过。

每个城市的火车站都是一个微缩社会，这里混杂着三教九流，cāo着异地口音的人往往会在火车站被“宰”。沈天佑不熟悉东沙火车站的布局，他足足找了十分钟才找到售票的大厅。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在监视着自己，到底是多疑了还是确有其事，沈天佑心中很没底。

这时节并非出行旺季，但售票大厅的每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龙，沈天佑在队伍后面等得不耐烦，索xìng握着手中的钞票就直接挤到了窗口的位置。

插队自然不受欢迎，队伍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抱怨声，沈天佑哪管得了那么多，不由分说将钱递进了窗口：“买张到宁新县的票，要最早的那一班。”

谁知售票员冷冷地瞟了他一眼，然后将钱递了回来，告诉他要买票到后面排队去。这时旁边有人轻轻拍了拍沈天佑的肩膀：“要买火车票吗？我可以帮你。”

沈天佑回头，发现跟自己说话的是个黑衣男人，他长着一张及其普通的大众脸，身上的黑sè夹克也是街头最常见的款式，但仔细一看却又有那么点特别——在夹克的领口位置，绣着一片并不打眼的红云。

“要去宁新是吧，跟我来。”黑衣人做了个手势，死板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此为何人？沈天佑心中有些诧异。望了望身后排队买票的长龙，心道按程序买票还不晓得要等多久，干脆就跟这人走吧，反正自己也想不出别的办法。

黑衣人在前面带路，沈天佑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不知怎的，沈天佑总感觉这个黑衣人没那么简单，再加上不清楚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因此他的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走出购票大厅，车站广场上另有一个腰大膀圆的大汉在那里等着两人，身上是同样的黑sè夹克。他抬头迅速地看了沈天佑一眼，目光中有一道寒光转瞬即逝，那是——杀气！

沈天佑全身一凛，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大汉走过来，生硬地说了句你好，沈天佑不由自主地点头，他留意到，大汉的眼角有一个特别瘆人的拉链状伤疤。

车站广场的角落里停着一台白sè的小轿车，两个黑衣人互相打了个眼sè，接着第一个黑衣人坐到了驾驶位，另一个黑衣大汉和沈天佑钻进了车子的后排。

“兄弟贵姓？”汽车发动后，黑衣大汉问。

“不知道。”沈天佑不想撒谎，“请问你怎么称呼？”

黑衣大汉愣了一下：“朋友们都叫我疤子。”

“哦。疤子。”沈天佑低头道，他不敢直视黑衣大汉那长着伤疤的脸。

“难道你不清楚自己姓甚名谁？”疤子却一动不动地直视着沈天佑的眼睛，好像要从沈天佑的眼睛里分辨出答案的真假。

“不清楚。”沈天佑的眼神在逃避，但并未显得慌乱。

“为什么要去宁新？你的家在那里吗？”疤子问，身为老江湖的他也无法从沈天佑的表现中判断出真假，他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试探。

“不知道我的家在哪。”沈天佑欠欠身，“我的记忆是在宁新县的一座小山上消失的，所以回到那里可能对我有帮助。”

“你丧失记忆呢？”疤子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问。

“是的。”沈天佑淡然。

疤子按着额头，估计在酝酿下一段对话。失忆这种常常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桥段发生在身边，饶是他这样的老江湖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付。

白sè小车从车站广场出来后，已经往外开了不短的一段路，沈天佑朝车窗外看了看，火车站售票大厅那高耸的塔尖早已在视线里消失无踪。沈天佑心道一声不妙，莫非他们说帮我去买火车票只是个幌子，私下里还另有目的？我他妈一不小心上贼车呢？

“疤子，我们这是要去哪？”沈天佑jǐng觉地问。

“去了便知。”疤子没有正面回答。

“你们是什么人？”沈天佑暗地里紧握双拳，身体努力往车门上挤，做好了跳车逃跑的准备。

“我们是和你一样的人。”疤子冷冷地说道。

靠，老子都失忆了，**还和我打哑谜！沈天佑登时怒上心头，也顾不得自己此时的处境，他发狂地朝前排座位猛踢，跟着大喝一声：“停车！”

“继续开。”疤子在向前排驾驶座上的黑衣人下命令。

“停车，不然我不客气了。”沈天佑暴怒。

“你想怎样？”疤子强横地说。

沈天佑不再答话，左手手腕突然一翻，手掌便顺势猛地朝疤子的面部推去。这一掌沈天佑用足了力气，自打他从黄土高坡醒来后，还从来没有人吃得住此招。

小车后座的空间不算大，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疤子却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只见他从容不迫伸出右手挡在面前，竟然毫不费力地将沈天佑的手掌硬生生地接住。

哼，不管打在你的脸上还是打在你的手上，总之有你的好受。沈天佑集中jīng神，将体内的力量汇集在左手手掌上，片刻之后，内里已经蕴含了强大的电流，虽然表面看上去依然和常人的手掌无异。

电流源源不断地往手掌上涌，之前但凡在此种情形下被沈天佑击打到的生物都会因强大的冲击而丧失抵抗能力。不料现在和沈天佑手掌相接的疤子仍旧一派面不改sè的样子，仿佛他就是个绝缘体，沈天佑发出的电流无法穿透他的身体。

屡试不爽的招数已然不奏效，这让沈天佑吃惊不小。两人在狭小的车厢里僵持了半分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心存畏惧的缘故，沈天佑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小样，就这点能耐吗？”疤子轻蔑地挑衅。

“**的就是个老样。”沈天佑心知自己快到极限了，但嘴上不肯服软。

疤子冷笑一声，继续轻描淡写地握住沈天佑的左手指头，然后用极慢的频率将沈天佑左手指头的上半部分往外扮。五指连心，沈天佑疼得咬牙咧嘴，只感觉手指根部的肌腱像是要断裂了一样，两个膝盖便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

“小样，感觉如何？”疤子冷冷地问。

“太爽了，感觉和你妹上床一样爽。”沈天佑不仅不肯认输，跟着嘴里还吐出了一句脏话。

“好，那就让你爽到底。”疤子目露凶光，杀心已起。

“算了，疤子，上头有交待，留着或许还有用。”前排驾驶座上的黑衣人察觉到什么，他踩了脚刹车回过头劝道。

疤子哼了一声，心中的杀意褪去一半。不过他依然紧紧抓住沈天佑的手指头：“小样，服了吗？”

“不服。”半跪着的沈天佑艰难地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别那么多废话。”疤子也梗着脖子，凶神恶煞地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如果我们就此将你抹去，你觉得会有谁替你不值吗？”

沈天佑一怔，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他感觉四周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瞬间好像从温暖的车厢掉进了冰窖里。话说回来，一周前他还只是个普通的学生，面对这样**裸的威胁暴露出心底的怯懦也不足为奇。

总算制住这个小刺头了，疤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车厢里的气氛降低到了冰点，沉默了几分钟后，前排开车的黑衣人插上一句话：“小伙子，我们不是抓你，而是在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