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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能感觉到

火锅汤在噗噗地冒着泡，放入锅里的菜已经煮熟了。封穆舀了一碗肉丸子，接着伸手调小了加热的火力。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席如萱冷不丁地问。

“没有啊，我挺好的。”封穆扭了扭脖子。

“不舒服的话最好去看下医生。”席如萱关切地说。

“不用啦。”封穆往嘴里塞了一块肉。心想，我身体出问题的时候就连同寝室的人都没有看出异常，席如萱又是怎么发现的呢？再说这下子我自己都没感觉哪里不对劲啊？

“没事就好，刚才我似乎看到你的身体在膨胀，就像快要爆发的火山一样，吓死我了。”

“你两只眼睛看见的？”

“哦，不是，是脑海里突然就有了那么一幅画面，可能只是我的幻觉吧。”

“呃，也有这个可能。我好着了，放心吧。”

话音刚落，封穆的后脑勺就有了反应。那种又麻又痒、火辣辣的滋味真不好受。封穆忍不住放下筷子挠了挠，他知道这种痒很快会转化成痛，然后遍及全身。

“你怎么呢？”席如萱站起来问。在其他人的眼里，封穆或许只是轻轻地抓着头发，但是在席如萱看来，封穆正快速地巨变着，他身体里有股力量在乱窜，就像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不，就像随时可能爆炸的核反应堆一样。

“头有点晕，你慢慢吃，我回寝室了。”封穆先行告辞。他察觉到这次的疼和前些次不一样，如果痛觉可以累加的话，那么这次的疼痛就是前些次的总和。

“要不要我送你？”席如萱走上前来。

封穆甩手拒绝了席如萱的好意。他强撑着用稳定的步伐走出火锅店，又强撑着用稳定的步伐穿过马路，直到确定自己已消失在席如萱的视野中之后，封穆才发狂地奔跑起来，奔跑时迸发出的能量有助于抵消身体的疼痛。

这是从校门到寝室用时最短的一次。

打开门封穆便扑通跪倒在地上，像羊癫疯发作一样不停抽搐着，如果说之前发作时他还能克制自己，那么这次体内的魔鬼已彻底将他吞噬。

突然疼痛消失了，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封穆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他刚才又经历了一次重生的洗礼。

场景切换到CS激战中的网吧。封穆走后，战况急转直下，不仅将土匪方面先前累积起来的十几局胜利优势损失殆尽，而且打到最后在总成绩上反倒输给jǐng察十几局。

回到寝室，房间里的灯亮着，有人在里面。开门一看，确实有人，不过人是躺在床上的，而且还打着呼噜。

战斗失利，肯定要分析败因。尽管寝室里的讨论进行得如火如荼，但床上的封穆鼾声依旧。这一觉他睡得很死，几乎没做什么梦。

这种深层次的睡眠持续了数个小时，直至封穆被痛醒。

该死的，又来了！封穆抱着脑袋滚下床。

他在地板上翻滚着，汗水顺着脊梁滑落，全身的肌肉不断地抽动，就像有无数只虫子在肉里面钻。

他觉得口干舌燥，想要喝水，伸出手却无法够到桌子上的水杯。

以前不管痛成怎样，封穆都可以强忍着不出声，这回实在痛过了承受的极限，他抑制不住地呻吟，两排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咬到嘴角渗出了丝丝鲜血，这样才不至于发出更大的声音。

整个世界都睡了。封穆不想在这时候叨扰到其他人，他用手肘撑地艰难地往厕所爬去。到了厕所门口，耳朵里突然砰地一声巨响，一阵耳鸣之后，接着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好在身体还能动，封穆爬进厕所后艰难地掩上门，疼痛让他失去了理智。他拿头猛磕墙壁，两只手在黑暗中乱抓，就像一个毒瘾发作的瘾君子。

之前还从没有过这样的状况，或许这次真的熬不过去了，封穆想。

疼痛仍然在加剧，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封穆终于扛不住晕了过去。

这一晕不知道晕了多长时间，醒来时封穆发现自己斜靠在厕所门后，双脚呈人字型岔开，和一个睡在街头的乞丐无异。

下意识地摇摇脑袋，封穆顿时觉得jīng神大好，伸了伸胳膊，似乎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这和之前的情况差不多，头一次疼痛过后如果是jīng神萎靡的话，下一次jīng神就会兴奋异常，萎靡和兴奋如此这般交叉进行，仿佛在故意戏弄他似的。

只是疼痛一次比一次剧烈，终有一天自己会痛死过去吧。

封穆走到阳台上，对着已经蒙蒙亮的天空无声地嚷了几句：老天啊，你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为什么！为什么！是生是死你给我一个痛快，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你到底想把我怎么样？你说！你说！

清晨的一阵冷风呼啸着吹过，仿佛是老天收到封穆的问题后所做出的回应。这个回应无疑是冰凉的，封穆不觉打了个冷战，昨晚折腾那么久也不知出了几身汗，现在假使着凉很容易引起感冒。

于是封穆赶紧走进屋子换了身衣服，妈的，死没啥大不了，但是冻死就太划不来了。

寝室里另外三个人仍然在酣睡，各自做着不同的晨梦，他们对室友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还能像他们这样平静、慵懒无聊地过着大学的生活，那该有多好？

封穆哀叹一声，忽然想到，这里是五楼，如果从这里纵身一跃的话……那么谁都不能再折磨自己了，老天也不能。

不过这只是一闪而逝的念头，冷静下来后，封穆最终做出的决定是要和疼痛战斗到底。

当然，一个人的战斗太孤单，战斗完全可以借助外力，目前能帮助自己的，封穆首先想到的便是医生。

疼痛刚刚开始的时候，封穆曾经给家里打过电话，父母劝他赶紧去医院看看，他们担惊受怕的语调至今还历历在耳。后来疼痛来得越来越猛烈、越来越蹊跷，封穆干脆就不和家里说了，反正告诉父母也没用，只会平添他们的烦恼而已。

而大学里的同学相处时间并不算长，彼此间算不上特别熟悉，把这事说出来他们会不会把自己当怪物呢？

唉，这份痛苦暂时就只和医生分享吧。

校医院离寝室不远，走路很快就能到。不过在封穆眼中，学校里的医生对付普通感冒发烧、跌打损伤什么的估计问题不大，但肯定无法诊治真正的疑难杂症，所以他想去省城东沙最大最专业的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