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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何谓江湖

新年夜，夜空晴朗，繁星闪烁。
嗖嗖嗖，炮竹带着尾响在夜空炸开，化作漫天烟火。

唐笑牵着弟妹，走在街上，李傲雪与方野还有几名护卫在后面跟着。

“哇，好漂亮！”

望着漫天烟火，唐柔痴迷地道：“飞凤公主真厉害，能够研制出炮竹这样好看的东西。”

方野跟在后面，洪亮的嗓音将唐柔的声音淹没，他嘿笑道：“公子，上次你给俺们制造的那个铁盒子就是用炮竹里的粉末，想不到那些粉末还可以这么好看嘞！”

街上的人们都在痴迷地望着夜空，绚烂的烟花接连绽放，铺满了夜空，将满天星辰的光彩都给遮掩了。

唐笑也在痴痴地望着夜空，可是他心里所想却不是其他人那般惊艳于烟火的绚烂，他在想唐家堡是否会像是夜空中绽放的烟火，灿烂过后便消亡。

“爷爷决定当县令，他一向不喜与朝廷为谋，这次却答应了那个高官的邀请，看来那个高官真是不简单啊！”唐笑心有所虑。

大秦王朝建立千年以来，朝廷与江湖向来是互不干涉，而现在青平县这样一个边陲小镇都有高官亲自前来，指派江湖势力掌管县城。

与其说是掌管县城，不如说是给朝廷卖命，效忠于朝廷。

近几百年，江湖势力林立而起，时而与朝廷有所冲突，但都是暗地里，双方都没有将冲突摆在明面上。朝廷没有实力将全部江湖势力铲除，江湖势力虽多却分散，无法真正的结盟，从而将朝廷推翻。

朝廷与江湖势力的争斗，正如当初的高家庄与苍河帮，不同的是，双方之间的第三方势力不是唐家堡，这样用来平衡双方争斗的势力，而是那些超然的大宗门势力，无论朝廷与江湖势力如何争斗，只要不影响到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不会出面来制止。

前几rì听闻，贺县令被罢免了职务，家族去云城摸底的人回来有消息说，云城的城守也换了，换成了一个大家族的族长，这样看来大秦王朝的官员应该差不多都要做更换，文官换成了武官，从文治向武治转变。

在江湖势力林立而起的形势下，以武治国，很显然，朝廷是准备将双方之间的冲突摆在明面上来了。

“家族势力如今只在青平县，与那些大势力相比，实力还是太弱小了。无论是在江湖，还是接受朝廷任命，任何一方想要对家族发难，都是家族现阶段无法抗衡的！”双手抱在头后，唐笑心里暗笑：“既然如此，爷爷接受那个高官的邀请又有何不可？若是有人打唐家的主意，唐家也好借用他们，呵呵，走一步看一步，看谁走的jīng妙。”

心下顺畅，唐笑信步向前走。

抬眼向前看去，街上行人忽然乱了起来，有人嘴里怨怒地叫着：

“呀……怎么回事，快闪开，这酒壶从哪儿来的。”

“啊，谁呀，搞什么搞？”

“是哪个酒鬼，出来！”

呼呼呼……一个酒壶带着呼啸的风声，旋转着向这边飞了过来。

一道身影有如蝴蝶穿花，翩然而至。

“你，陪我喝一壶可好？”

酒壶悬在了唐笑面前，移开，露出后面一位少年带着酡红的俏脸。

“去哪里喝？”

望着面前这位少年，唐笑脸上淡淡地笑着，他已经看出这位少年是女扮男装，其真实面貌自己是认识的。

“跟我来！”

少年脚下轻轻一点，纵身跃起，身如飞燕落在屋檐上，回头望了一眼，脚下又是一点，向远处的屋顶跃去。

“公子，这人古怪，小心有诈。”李傲雪上前提醒道。

“公子，俺陪你一起去。”方野瓮声道。

身后跟着的护卫们也都脸上有紧张之sè，这样一个不请自来的少年，邀请自家大少爷喝酒，想要干什么？

“不用紧张，他是我一位朋友，你们看护二少爷与小姐回去，我去去就回。”

交待完，唐笑腾身而起，跃到屋顶追着那位少年而去。

在屋顶上纵跃，直到出了县城，来到郊外的一座山峰脚下，少年身形未停，继续向山顶飞奔。

在林中飞奔，树梢牵下了少年的发带，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随风飞扬。

来至峰顶，少年已坐在断崖边，没有转头，淡淡地说了句：“这座山峰，我叫它忘忧峰。”

“你有烦心事？”唐笑缓缓走到她身边，望着她的侧脸。

这位女扮男装的少年正是与他定下一年之约的贺敏慧。

贺敏慧没有答话，望着挂在夜空的圆月，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浓烈的酒气冲的她咳了两下，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将酒壶递给唐笑。

唐笑接过酒壶，灌了几口，递还给她，她接过去继续喝。

明月、星空下，两人共用一个酒壶，喝着酒，静静地，彼此无声。

直到一壶酒喝完，贺敏慧摇了摇酒壶，见里面已经滴不出半滴，便随手将酒壶扔了。她忽然仰面哈哈大笑，笑的很是癫狂，笑的很是忧伤。

唐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心想她可能是有什么烦心事，若不然不会如此。前几rì与她一起回到青平县的还有万花教圣女与那个高官，想必万花教已经归附于朝廷，贺县令又被罢免官职，贺家世代为官，无人jīng修武道，rì后恐怕会就此没落下去。

这般在心里想着，贺敏慧忽然转过头来，有些醉意的双眸盯着他，问道：“唐笑，在你心中什么是江湖，江湖又是什么？”

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唐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淡淡地笑了下，道：“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江湖，你心中的江湖是什么？”

贺敏慧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不知道，我当初认为江湖就是可以zì yóu自在，没有束缚的活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可是……我错了！”她又大笑起来，直笑到眼角溢出一滴晶莹。

“是啊，想要zì yóu自在，很难，很难。”唐笑躺在雪地上，望着繁星闪烁的夜空，沉声道：“曾经我以为，一壶酒一把剑，只身一人，行侠仗义，这应该就是江湖。后来才发现，江湖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这世间所有人都在江湖中浮沉，不仅是凡人，就连漫天仙神皆在江湖之中。”

“仙神？”贺敏慧定定地看着他，感觉他的话似有道理，又似疯魔了。

“你看！”唐笑手指着夜空：“江湖就像是这片星空，每一颗星星都是一个人，有强者，有弱者，也有被江湖遗弃之人。”

贺敏慧也躺了下来，躺在唐笑身边，静静地望着夜空，恰好有一颗流星划过，她眉头皱了皱，有所思。

“漫天仙神也在江湖之中吗？”贺敏慧似有不解，轻声自语。

唐笑呵呵一笑，沉声道：“现在你看到的只是这片天地，你又怎么知道这片天地之外没有天地，或许这个天地就在另一个天地之中，在另一个天地之中有更厉害的仙神，天外有天，仙外飞仙，也是有可能的！”

两人躺在雪地上，静静地，彼此沉默。

想着他近乎疯魔了一般的言论，贺敏慧眉头皱了又舒，舒了又皱。

良久，贺敏慧侧首，注视着他的侧脸，见他嘴角带笑，似乎在享受此时这份宁静。

忽然，见到他侧首，贺敏慧来不及将视线移开，四目相对，唐笑认真地道：“你我的一年之约就快到了，你当真要举办比武招亲？”

“江湖之人，岂可言而无信！”贺敏慧坐起身，只觉脸颊有些发烫，冷冷地道：“你隐藏修为，能够隐忍这么久，还怕会输吗？”

唐笑摇头，笑了下，道：“江湖之人，行事不拘小节，一纸婚约而已，你又何必认真呢？若是太认真，你就输了！”

沉思了片刻，贺敏慧点头道：“你说的对，一纸婚约而已，我又何必认真？”

说着话，拿出唐笑当初写的那一纸休书，将其撕碎，挥手抛飞，被风卷走像是雪花一般。

“你若赢，我便嫁给你，你若输，呵呵……”贺敏慧笑了笑，话锋一转，道：“酒兴未尽，却是没酒了，走，再去找些。”

说完，向山峰下飞奔而去。

两人回到县城，街上人流涌动，穿梭在人流中，两人进了酒店、客栈、别人家的厨房。

在这样的氛围下，吃了一顿另类的年夜饭。

两人都有修为在身，若是用元气冲散酒气，便可千杯不醉，但两人都没有这么做。

人生难得几回醉，醒着烦恼多，醉了却是可以无所顾忌。

这夜，酒楼、客栈的伙计挨了老板的骂，不知多少人家恼怒有人偷了自家饭菜，甚至有小孩哭喊着告诉父母有位大姐姐抢了自己的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