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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温馨

() 三月初chūn，旖旎chūn意！
下午五点钟的江城上空氤氲着朵朵金黄sè的赤sè云霞，这种景象在几年之后的大中城市是注定难以见到的，叶凡开着书房的窗子，睁大了眸子一眨不眨享受这难得一见景观，惊讶的合不融嘴，很难相信后世在都市中再难出现的场景就这么陡然出现在头顶的苍穹上。一个人一个家庭乃至一个社会，终究在不可逆的时光中缓缓划过，那些曾经认为注定不会逝去的青chūn，那些深深烙印在内心的画面，那些无数个有璀璨星光的夜晚，都会在一个呼吸一个恍惚间离我们远去。

明天，或下辈子，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这句谚语是前一世的叶凡在xī zàng的某个景区看到的，那时的他二十五岁，内心并没有太多愤世嫉俗，更多的是被世俗的债务所困扰，在逐渐老去的父母期待下，在那些个等不及他奋斗就要追讨债务的债主逼迫下，他只能匍匐着弯下身子走在每一个能够挣得金钱的地方，当时的他蓬头垢面留着几天都没有整理的胡子，背着一大包从沿海千辛万苦带来的稀罕玩意，目光游离在所有可以当做潜在买家的身上，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句沁人心脾的jǐng言，繁乱浮躁的内心轰鸣，良久都没能从震撼中缓过神来。

那一世的他至死不懂，而今却恍然有所悟。

下午的英语考试到四点结束，虽然没有参加，叶凡还是选择四点半的时候回到家里，老妈秦水支一个人坐在客厅，无聊的摆弄手中的遥控，眼睛却是不时盯着门口的方向，有期待更有忐忑，叶顺念在卧室临时架起来的桌子上奋笔疾书，不时从一侧厚厚一沓文件中抽出一两份翻阅，随即又把头深深埋了下去。

这点却成了一直被老妈诟病的地方，按秦水支的说法，叶顺念就是个一门心思写文件却一点脑子不动的呆子，能够在秘书处写文件的秘书哪一个不是才华横溢的，可是你天天把文件往家里拿，每晚上都是熬夜到一两点钟，周末更是连休息逛街的时间都没，可有哪个领导能看得到你所付出的努力，你把这些看得见的付出换到办公室里，别说是坚持了十年有余，也就两三年的功夫，赏识啊升迁啊自然而然就有了，按照老妈的说法，这也算不上歪门邪道吧！

可叶顺念每次却笑呵呵的拒绝，揉着长时间因看文件而酸痛的眼睛，“老婆，别的领导看到看不到无所谓，只要您这位大领导看在眼中就行，我这不是想着抽出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起吗，你看啊，如果我天天在zhèng fǔ办公写文件，先不说大半夜回来你放不放心，一天下来也就是大半夜才可以说两句话。现在这样多好，抬头低头都能看到你的身影，而且满屋子都是老婆大人温馨的气息，每呼吸一次我都干劲自足哦！”

每一次秦水支都会在这种吴侬软语中沉醉，她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不假，可前提她首先是一个男人的妻子，无论这个男人权势滔天还是平凡普通，她都爱，深爱！

从二十年前第一次看到叶顺念，她就爱上了，炽烈而深沉，曾经的她有一个富足到令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家族，可为了这个男人，她毅然而决然的放弃一切，哪怕是同那个曾经的家族一刀两断，这种堪称小说的桥段很俗，简直是俗不可耐，如同童话中的公主最终爱上的不是白马上的翩翩王子，而是为王子牵马的寒酸马夫，可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只因这个从没有在外面花天酒地过，从没有对她苛责严厉过，她知道也真懂，这些东西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可以坚持一天两天哪怕一个月都没问题，可能二十年如一rì的坚持下来的，在这个越发浮躁的社会上不多，那个在沿海一带堪称富可敌国权势滔天的家族说过，只要后悔她可以任何时间回家，哪怕早过了芳华之龄都无所谓，可秦水支坚持了二十年，即便一年前那场险些夺走xìng命的重兵都没有屈服。

她终究是幸福的，虽然这个家庭因为天价的债务而越发风雨飘摇，虽然她所在的二院昨天下发了的因效益递减而不得不清退员工和迟发工资的通知，可她依旧心甘情愿，因为她有一个爱他的丈夫，以及她亲爱的儿子。

“顺念，儿子一会就考完回来了，你也不陪我在客厅坐会，我相信儿子这次一定能考个好成绩出来！”

秦水支一个人乐呵呵笑了笑，满是母爱的光辉，一脸我儿子是天下最棒的神态。

“你哦，都说慈母多败儿，虽说咱的家境也没能提供败坏儿子的条件，可是你也得明白儿子的成绩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期盼他能考多好，下周成绩出来时能过400分也是好的，到时候学校真要了强制退学或留级，我也好能把他的成绩说出去，不至于太丢脸！”声音从埋头写材料的叶顺念那儿传来，透着一股无奈，满满的写在那张已经不在年轻的面孔上。

“瞧你说的，儿子这一周的用功我俩可都看在眼中的，天天熬夜学习到深夜，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一会儿子回来了不管考的怎么样，你别给儿子使眼sè，否则我饶不了你！”秦水支护犊子的一面淋漓尽致表现出来，虽不至于双手叉腰摆出造型，但话里面的意思是不言而喻的。

“好好好，我肯定是希望咱儿子考出个好成绩的，只是，就怕儿子刚知道好好学习，江城一中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咯！”叶顺念回头给老婆一个温柔笑脸，望着秦水支那张在岁月剥蚀下不再明艳动人的容颜，心中苦楚却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临近四十而不惑的年纪，依旧没能给妻儿一个宽阔温暖的殷实家庭。

何其心酸！

略显破旧的厅门被叶凡推开，老妈秦水支脸上的忐忑消失，也没表露出迫不及待的神sè，一脸爱怜，“儿子，回来咯，考试一定累到了吧，先洗把脸，妈妈给你准备了最爱吃的水果拼盘哦，晚餐也都是你爱吃的饭菜。”

说完，就走进厨房把准备好的水果拼盘端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吃着老妈特意准备的水果拼盘，每一片晶莹水润的苹果都贴心的切掉果胡，每一片香蕉都切成大小相等的滚刀状，甚至还有几瓣对普通家庭来说价格过高的火龙果，叶凡鼻端一股子酸意划过，他很确信这些水果平常爸妈是不舍得买，更不会去吃的，抬头看着一眼殷切面对自己的母亲，“妈，您放心，这次我一定能退出全班后五名的！”

“嗯啊，儿子是最棒的，老妈相信你！”秦水支莞尔，一脸的笑脸如花。

“妈，你还这么年轻咋能是老妈呢，别人家都是自称妈咪的，简称妈咪宝贝！”上一世的叶凡和父母的关系虽然亲近，但是并未曾真正的有过谈心交流，更毋庸说同爸妈一起享受天伦之乐，那时候的他带来父母的更多是捣蛋的事情和令人失望的成绩，所以即便是这种很普通的谈笑都没曾说过一次。

所以这一次带着轻松的调调说出来之后，秦水支愣了愣神，浮现出温馨笑容，抚摸着叶凡的脑袋，“老妈都快四十咯，那还能称得上妈咪这种时尚的词汇呢！”

转身朝着在卧室写材料的叶父喊道：“孩子他爸，儿子特意给你留了几片水果让你吃，还有儿子刚才说过的听到没，可比你这个当父亲的有情调多了。”

叶顺念放下笔，从卧室探出身子，望着儿子眼中能明显看到的一丝成熟，心里终于宽慰许多，笑呵呵道：“儿子再有情调，那也是遗传老爸的！”

“二十年结婚纪念rì的时候我怎么没看到你的情调呢！”

秦水支嗔怪的看了眼叶顺念，随意重新把目光集中在儿子身上，满满都是温馨。

坐下来的叶顺念只顾一个人挠头，用竹签夹果片的时候不忘先给妻子嘴里放上一片。

趁着去卫生间洗漱的当儿，叶凡靠在剥落一地墙漆的墙上，感受重生一世的温馨，双手紧紧攥在一起，他发誓一定要用最优秀的成绩来回馈这个爱他和他爱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