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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行礼在清晨的班车

班车后排的男生即便小声和伙伴交谈，却也是言不由衷，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靠窗的清冷女孩身上，然后说着说着声音就淡了下来，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嘴巴随着车身的浮动开合；不幸坐在前排的男生只能装着回头看空气的当儿偷偷瞄上一眼，好在清冷女孩的注意力放在窗外的风景；甚至位于女孩座位前一个位置的高三八班田子荣实在没法子，注意到竟然有同班的叶凡同学，自持为优生的他也落下面子，转身亲切地喊道：“嗨，叶凡你今天好jīng神哦！”
打招呼的声音很大，大到掩盖了班车上播放的音乐声和车底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而这位男生就趁着转身的机会近距离凝视一眼宋一荪，说是凝视甚至连一秒钟都不够。

叶凡，你今天好jīng神哦，而不是叶凡你好jīng神哦，两个字的差别却很明显告诉班车上的每一个学生，叶凡别的时候大多是昏昏yù睡或睡眼惺忪的。

于是，班车上闭目养神的女生，偷偷将目光放在叶一荪身上的男生瞬间转移注意力，望着一脸莫名其妙的叶凡哄然大笑。

注意力并没有放在班车上的叶凡莫名其妙，朝跟自己打招呼的同班同学扬了扬手，回复道：“嗨，你好。”

被称为‘校花’、‘女神’的叶一荪被纯纯的笑声感染，收入窗外的目光回转身子。只敢偷偷凝视却不敢对视的一帮男生慌乱低头，始作俑者的田子荣一副乖学生模样的挺胸抬头坐好，来不及放下已经扬起手臂的叶凡就以一种很怪异的姿势同宋一荪打了照面。

全体低头，只有叶凡挺胸抬头面朝宋一荪所在方位，嘴角挂着一抹笑意，甚至手臂高高扬起，手心外侧略向上翻转三十度，很标准的敬礼姿势，晨曦大片大片打在青涩却不显稚嫩的面孔上，如同在做某种庄严而神圣的仪式。

十七岁的宋一荪本能有一丝排斥，她是那种内心十二分高傲但从来不在同学面前流露的女孩，清冷的气质更多是为了避免从各种方向突如其来的sāo扰，同学聚会亲朋聚餐等场所不是没有聪明的男孩用各种剑走偏锋的方式逗她开心，进而吸引她的注意，可结果证明没一种能够让她感觉有趣的。

然而迎着晨曦做敬礼姿态朝自己打招呼的叶凡让她内心莫名一暖，她自然是对这种姿势很亲近的，她的父亲就是一位长年居住军区的军官，小时候的她更是在军区大院那种动辄就立正稍息敬礼的氛围中长大的，而且迎着晨曦的叶凡是用一种凝视的姿态望着自己，目光深邃而不扭捏，落落大方。

这让她很惊奇，要知道在这个男生动辄还会害羞的年代里，是没有几个同龄学生敢直视她的，更多的是选择低着头或者装作把目光放在一边，所以，因为父亲短暂回家而心情不错的宋一荪清浅一笑，带着一抹清冷道：“嗨，你好。”

宋一荪当然不认识叶凡，只是从叶凡校服中知道是同一级的，至于是文科还是理科，是楼下还是楼上，她没必要知道也不想知道，当然她更不知道的是，叶凡那句‘嗨，你好’是对她前排田子荣说的。

这是一个凌晨六点一刻的误会，没错误时间错误地点这个大前提，仅仅就是一个误会，误会导致的结果之一就是叶凡扬起的手很久都没有放下来，如果说胖子学弟带着某种夸张xìng语气介绍宋一荪的时候，叶凡尚没有印象的话。那么当宋一荪扭转身子，露出那张还没有成长到倾国倾城，但清丽脱俗气质远胜同龄女孩的容颜时，叶凡从重生就开始快速运转的脑袋猛地停止转动，如同高速飞驰的豪华跑车松开油门拉紧手刹四轮抱死，在停顿几个呼吸的功夫后才猛地加速轰然运转。

一如叶凡此刻的大脑，关于宋一荪的信息如同飘飞的柳絮般一簇簇从深藏的脑海翩然飞起，信息量之大让他承受不住疼痛起来，他当然认识宋一荪，哦，确切的说应该加上至死他都没能够让宋一荪认识他，这话听起来兴许绕口，但不得不说是一种悲哀。

娱乐圈有全民偶像这个说法，换到江城一中同样适用，宋一荪就是江城一中全体男生心目中的女神，有温良如玉的xìng子，有巨人千里之外的清冷气质，有黄金比例般的完美身材，有长大了肯定倾国倾城的容颜，有媚而不妖的身段，有一双修长到很适合弹钢琴的纤手，当然还有彪悍到全校全三的成绩。

于是，在如此堪称完美的宋一荪面前，荷尔蒙冲动的男生连正常的对话都不敢说了，成绩除非是全校前十那种无敌存在否则连讨论问题的底气都没了，留下的只有少数几个成绩家世相貌拔尖的寥寥校草。

清冷的越发清冷，仰视的越发仰视，叶凡当然属于后者，没有优异到成为尖子生的成绩，没有帅气到李俊易那样的面孔，更没有名门望族般的家世，在整个高中甚至是以后的社会上，俩人的差距越发拉大，到了最后叶凡连近距离看上一眼都成了奢侈。

看着宋一荪重新转过身子，白sè的索尼耳塞绕着白皙柔和的脖颈垂了下来，那个年代动辄上百元的耳塞不是一般家庭能承受起的，小小一根耳塞就把叶凡同她的距离无限拉大，这是一种很现实的悲哀，前世的他自然是暗恋宋一荪的，从他把宋一荪的名字写在带锁的笔记本中就能看的出来，只是这份暗恋用叶凡如今三十多岁的成熟思维分析的话，更多的是一种自卑xìng的暗恋，如果说他对苏水更多是异xìng的冲动，对宋一荪则是内心喷发情感，只是最终如同对苏水那般，只得深深埋藏。

胖子学弟悄悄扯了扯叶凡的肩膀，双眼放光一脸崇拜的说道：“叶哥，太不够意思了，她都对你笑了，你竟然还对我摆出一副不认识的表情。”

周围几个学生更是表情夸张望着叶凡，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有谁听说过或者见过宋一荪主动打招呼甚至微笑的，所以看向叶凡的目光就愈发崇拜，甚至开始打听叶凡的名字和所在班级了。

对此，叶凡只能无奈耸肩，总不能告诉胖子学弟说，自己本来是给同伴的田子荣打招呼吧，如实说的话别说胖子得鄙视他装逼，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班车缓缓停在江城一中的校门口，成功摆脱胖子学弟盘问的叶凡朝学校走去，宋一荪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众多的学生当中，一提起这个名字叶凡就感到心悸，他能确信的是脑海中一定有关于宋一荪毕业后的一系列事情，可刚刚重生的他脑袋中充斥的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想不出来。

摇了摇脑袋，叶凡索xìng不去想这些东西，即便想起来又如何，他和她的人生轨迹就如同几何上的两条平行线，即便偶尔弯曲，却也是朝着更偏远的方向彼此流淌。

前世如此，今生大抵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