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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好人，坏人

“你说怪物……消失了？”
“嗯，就像它们凭空出现一样。”

看着晨安迷茫的眼神，新兵一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不厌其烦地描述起怪物消失的全过程。

当然，他能描述的也仅仅是笼统新闻版本。

今天下午四点整，血sè天空开始慢慢退去，空气中凭空出现的空间重叠点也跟着逐渐消散，与此同时，那些黑sè怪物就仿佛是急切归家的孩子，争先恐后地追逐着已经开始消散的重叠点，一起撤离了人类世界。

不过，就像第一次外出的孩子一定会迷路一样，黑sè双刀虫的撤退并不是井井有序，一些迷路、受伤或撤退不及时的被迫遗留了下来，而它们，则不可避免的成为了军队的围剿对象。

新兵说完，还朝晨安的身后使了使眼sè。

晨安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然后才惊讶的发现，在文化广场的另一侧竟然堆积着数不清的黑sè虫尸，数量之多看起来简直就是黑压压一片。

由于晨安之前一直在靠着出租车休息，所以直到现在，他竟是都没看到出租车另一面的恐怖景象。

出租车的前方是人类的尸体，后方是黑sè的虫尸，泾渭分明。

既然怪物能凭空钻出来，那它们再钻回去也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晨安对此倒没什么想法。

只是，看着那如小山般堆积在一起的双刀虫虫尸，看着那黝黑虫尸浑身上下遍布的子弹弹孔，之前那惨烈的战斗仿佛历历在目，这和晨安那长达四个小时的奇怪昏迷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此凶猛的战斗都没有让我醒过来？那TM不叫昏迷，那TM应该叫昏死啊！我只不过头被撞出个口子流了点血，怎么会昏死过去？”

除了昏死之外，更让晨安不放心的是自己的jīng神状态，自从经历了那场奇怪的jīng神旅行，醒来后的他就一直昏昏沉沉，神志时常发生混乱。

对此，新兵不以为意地说道：“放心吧，你这有可能是轻微脑震荡，死不了人的，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对于脑子里有着各种问题的晨安，新兵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名相貌还很稚嫩的新兵名叫张心，据他自己说，战友们都喜欢在他名字前加一个“没”字，连起来读的话就是“没长心”。

晨安对此深表赞同，对他战友的才华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怎么就能叫张心呢？分明就是没长心啊！

至于去医院检查，那根本想都不用想。

如今在医院外等着抢救的伤患，早就排满了整条大街，随时都有人因得不到及时救治而在医院外死去。像晨安这种头晕的小毛病，去了绝对会被人家给踢出来。

张心似乎看出了晨安压抑的心情，没心没肺的安慰道：“其实你也没那么倒霉了，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你可是这文化广场上仅有的第二个幸存者啊，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说这里，这片地区……只有两个人活了下来？”

张心的话让晨安震惊无比，一股寒意瞬间从头凉到脚，整个文化广场怎么说也得有上千人吧？都死了？

想到此处，晨安对另一个幸存者产生了好奇心，仅有的两个幸存者会是什么概念？要是男人的话还好说，如果是一女子，那可真称得上是现代版的亚当与夏娃了……

当然，晨安真正好奇的不是xìng别，而是那个人活下来的方式，在这偌大的文化广场上，要怎么才能活下来？

晨安收起心中乱七八糟的吐槽，皱眉问道：“另一个是谁？怎么活下来的？”

张心摇头叹息道：“唉，是一个小女孩，看样子只有六七岁，听说是在清理死人堆时从最下面救出来的……”

晨安失声道：“小女孩？”

不知为什么，晨安突然想到了那个抱着洋娃娃的小女孩，想到了那天真的双眼，然后下意识地说道：“你……带我去看看吧。”

……

傍晚，小女孩独自一人坐在广场外围的长椅上。

似乎是为了印证晨安的猜测，小女孩的怀里依旧抱着那个可爱的洋娃娃，只是其衣服和脸上已经凝固的血液，却让这幅本应温馨甜美的画面显得凄凉无比。

小女孩那双大大的眼睛也变得毫无生气。

“她的家人呢？”晨安的话刚出口，就意识到问得有些多余，当时那个牵着小女孩手的女人，是他亲眼看着被怪物杀死的。

“都死了。”

张心站在旁边，声音低沉地说道，“一家三口只有这个小女孩自己活了下来，压在她身上的那两具尸体便是她的父母，唉……这么小就亲眼目睹了如此血腥的一幕，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下来，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下去啊……”

此时此刻，就算是没长心的张心，都收起了一贯的前言不搭后语，低着头，眼中充诉着悲愤之情。

张心作为第一个发现晨安这具“全尸”的人，很自然的被部队领导派了过来，任务便是尽量给予晨安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他才会放下手上的工作，陪着晨安来到了小女孩这里。

晨安低声问道：“那她有没有什么亲戚？家在哪里？”

他的心里涌出一丝异样的感觉，或是愧疚或是怜惜，总之，他不想看着小女孩这幅凄惨的摸样。

张心闻言摇头道：“她一直都不肯说话，就这么一直抱着洋娃娃，问什么都摇头……似乎是再没有亲人了吧，而且现在这么乱，我们也没有多余的jīng力来安置她。”

晨安沉默片刻，然后叹息道：“我知道一家孤儿院，那里的人我都很熟悉，先让她暂时呆在那里吧。”

晨安本身就是孤儿，他能理解孤身一人时的心绪，对刚刚失去双亲的小女孩来说，一个温暖的大家庭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她那幼小心灵上的创伤需要有人来慢慢抚平，她需要用热情的伙伴来帮她忘却伤痛。

所以，军营那种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好选择，而孤儿院的王阿姨和那些同样没有父母的孩子，才是晨安现在唯一能够嘱托的人。

在得到张心默认后，晨安便径直来到小女孩的面前，蹲下身体轻声问道：“和哥哥走吧，哥哥知道一个地方，有很多很多和你一样的小朋友，好不好？”

小女孩那毫无生气的双眼轻轻抬起，在看到晨安后，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她终于倾吐出声。

“不好，大哥哥是坏人……”

……

小女孩最终也没有认同晨安的邀请，只是静静地躲在张心的身后，嘴里不停说着：大哥哥是坏人，岚岚不要和他走……

无奈之下，晨安只好将小女孩交给张心，有陈家的嘱托，张心很配合，很快便申请到了一辆军车，并将小女孩送到晨安曾经呆过的那家孤儿院。

在这种非常时期，部队的人还能做到如此地步，这让晨安十分感激，同时也让他又一次对陈浩铭家里的实力有了一个直观的感受。

目送着小女孩离开后，晨安和张心坐上另一辆车军赶回学校。

一路上，晨安都是沉默不语，脑中一直回荡着小女孩最后说的那句话，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到自己趴在车下时的情景，想到了小女孩抱着洋娃娃蹲在地上，好奇地看着自己，直到她的脸上溅满鲜血……

在小女孩的世界，也许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人吧。

晨安的沉默，使得车内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二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当然，街边的惨况也很难让人提起一丝兴趣。

虽然没有文化广场那种死人堆积的场面出现，但是放眼望去，眼前所能看到的，依旧是一副副让人内心无比压抑的凄惨场景。

一路上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人，各种染满鲜血的无主弃车被拖走或堆至墙角，主要路段都已经被暴力且迅速的清理通畅，场面混乱不堪。

军队、武jǐng、公安、交通、消防、城管等等各种zhèng fǔ紧急车辆不停的从旁边呼啸而过，一切可以被调动的执法部门全部武装出动，在各个街道巡逻维护治安，进行全市范围内的大规模行动。

救援是一方面，更主要的是为防止出现突发事件，如果人类社会在此时发生大规模的暴乱，那绝对是毁灭xìng的打击，到那时人类就真的离末rì不远了。

不过还好，此时并没有任何暴乱的迹象，晨安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是一个又一个迷茫无助的眼神，每个人都拖着沉重的步伐，或自救或救助别人，又或者傻傻地坐在路边……

人们都还没从恐惧中走出，悲伤的情绪弥漫了整个城市。

不知过了多久，chūn城大学的天桥慢慢出现在晨安的视野中，对于这个学校，他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毕竟来到这里上学才仅仅一年多，而且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外出兼职中度过。

可是，当他看到那些从天桥上流淌下来的暗红sè液体后，依然压抑不住那从内心深处突然涌现的悲伤。

希望潘雅莉还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