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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无奈的选择

西汉时太子的宫殿群还没有后世东宫的称呼，不过此时太子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完整的机构。比如属官有太子门大夫、庶子、洗马、舍人、太子中庶子、太子御骖乘、护太子家等。
如今太子刘据算起来也才十一岁，比霍光还要小上两岁。因为还未到及冠之年，所以卫太子也还没有搬进后来汉武帝为他修建的博望苑中。而此时的太**也还在未央宫中，位于未央宫的东北部，不过一般出入太**并不是从未央宫的北宫门进入，而是在靠近长乐宫的放向有一个单独的门户。同时值得注意的是，就在太**门不远处就是长安武库所在，其中存放有大量兵甲武器。

霍光没有换乘马车，而是太**卫队开道，自己依旧坐在冠军侯府的马车中驶到了太**门前。到了这里马车就不能进去了，霍光也就下了马车，在太**卫士的带领下进了宫门。

这还是霍光第一次进入未央宫，虽然这里还不算未央宫的核心区域，不过已经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了。据霍光所知，单单太**卫队就有总共两千多人，这两千多军士也属于太子的私人武装，也正是因为太子手中有这样一支力量，巫蛊案爆发时他被逼无奈起兵反抗，靠着太**和皇**的卫队，加上长安监狱刑徒，竟然与当时的丞相刘屈髦大军交战了五天五夜。

因为是太子刘据召见，所以也没时间给霍光仔细参观未央宫。一路上霍光也没有四处张望，而是低着头只看着自己的脚步，跟随在太**侍卫身后前行。

“太子有令，传诸曹侍中霍光觐见。”走过了十余级台阶后，霍光听到从前方传来内侍的声音。

霍光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宫殿前，这是一座典型的汉代宫殿。以夯土为墙，墙面再粉刷白灰，地面则是铺青石板，整体看起来由青白二色组成。

“侍中大人里面请。”一位内侍站在殿门前对霍光说道。

霍光便跟着这人后面抬脚跨进殿门，古代宫殿都有门槛，而且这门槛还不低，眼前这个就有三十多厘米高。一跨入殿内，霍光就发现这里面的地板并非石板，而是一块块规则的木地板拼接而成。整个殿内又以朱色为主，四周墙壁的装饰则主要是壁画，其壁画的内容多以古代圣贤和祥瑞仙神为主。

“来的可是阿光表哥？”霍光刚入殿中不久，便从帷幔后传来一个尚显稚嫩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霍光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太子刘据居然会纡尊降贵喊自己一声表哥。

“臣霍光拜见太子殿下。”霍光连忙跪下，以君臣之礼相见。太子在皇帝面前是臣，可在其他人面前就是君，当然这也是历来太子难做的地方，因为无论是谁做太子都很难处理好这层关系。

“快快起来，这里又没有外人，不必如此见外。”刘据连忙拉起霍光，此时的刘据还多是孩童性格，其言行也还不算一个合格的太子。

“殿下请恕臣无礼，太子殿下是君，不管有没有人看见，臣都不可逾越。”霍光一板一眼的答道，似乎完全不领刘据的情。不过霍光心中清楚，自己现在身在宫中，一言一行说不定都有人看着，不管太子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小心谨慎绝无大错。

“唉，你和大表哥还真像，都这般无趣。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太傅之子石德，这位或许你还不认识，不过他父亲你肯定熟悉，就是从骠侯赵破奴。”刘据见霍光依旧一脸严肃的样子，顿时对霍光的热情减了三分，不过因为关系摆在那里，他对霍光倒也不会有什么成见。

霍光已经站起身来，果然看到太子身后还站着两个少年，其中一人年纪要长些已经二十多岁，另一个年纪与自己相仿，应该十三四岁。霍光知道年长之人肯定就是石德，说起来这位石德对太子刘据的影响还不是一般的大，因为原本的历史中二十年后石德就是太子刘据的‘太子少傅’，而且太子被逼起兵正是石德的意见。从当时的情况来看，石德的建议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因为就算卫太子不起兵也只会是身死的下场，不过石德对太子的忠心倒是毋庸置疑的！

赵破奴的嫡长子赵安国也是太子刘据一生的死忠，最后也牵扯进巫蛊案被杀。现在看来这些人已经开始聚集到了太子身边，看样子太子年纪虽小，可也有了自己的班底。

“见过霍侍中。”石德和赵安国都对着霍光行礼，不管是石德还是赵安国，现在的官职都不如霍光。而且因为赵破奴的关系，赵安国对霍光本身就极为认同。

“不知太子召臣来有何吩咐？”霍光对着石德和赵安国微微点头，而后又拱手向刘据问道。

“是这样的，我约了一些长安城中的少年郎，定在下月初三去上林苑狩猎，我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去，到时候也好让表哥多认识些朋友。”刘据一脸兴奋的说道，看样子他这次狩猎已经期待很久了。

霍光明白刘据的意思，这不仅是太子向他示好，同时也是将太子亲信介绍给霍光，希望霍光与这些人打成一片。如果是其他的一个权贵子弟，恐怕都会很高兴被太子接纳，可是霍光此刻却有些为难，因为只有他知道以后的发展，这就让霍光很是为难。

闲暇时候霍光曾仔细分析过原本历史中的霍光为何会得到汉武帝赏识而上位，其中很重要一点就是霍光谨小慎微，在汉武帝在世时就从来没有表现出什么立场，而且以他的身份也没有太过接近卫太子。这才使得汉武帝放心托孤于霍光，并委以其行周公之事。

“臣领命！”霍光一本正经的回答，其实从内心来讲霍光并不希望太子对自己表现的太过热情。不过太子的话也不能违抗，所以霍光只能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这样的回答表明自己只是遵照太子的旨意在办。

“中午如果没什么事就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安国可是经常在我面前说起漠北之战，他也不过是听他父亲讲的，我倒很想听听你这个亲历者讲述。”刘据再一次抛出橄榄枝留霍光在宫中吃饭，不过这次他还带着询问的口吻。

“这……可兄长还让我去一趟茂陵，殿下的好意臣恐怕……”霍光假装犹豫了一下，而后扯出了霍去病的名头。

“哦，既然是表哥的安排，我就不留你了，那就改日吧！”霍去病的名号确实管用，连太子刘据都很在意，他也就没有强留霍光的意思。不过今天霍光的表现确实令他有些失望，原本昨天夜里当利公主刘云跑到刘据这里来讲了白天发生的事，刘云更是告诉刘据了平阳侯曹襄对霍光的评价。

原本刘据也认为霍光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张良，所以今天一早就派人去传唤霍光，刘据更是下了决心要礼待霍光，可今天霍光的表现真的有些让刘据失望，连带着对霍光的期望也降低了很多。

“唉……在汉武帝眼皮子底下做人可真累啊……”霍光走出未央宫，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今天确实是违心之举，说严重点是拂了太子的面子，可是为了太子也为了自己好，霍光又不得不这么做，这只能说是无奈的选择！

“你先驾车回府，我走路回去。”霍光没有坐上马车，而是吩咐车夫自己驾车回去。而他则是想走路回侯府，也算散散心，因为从这里到北阙甲第已经不远了。

霍光走在长安大街上，老七和老八也察觉到了霍光心情不好，只是远远的跟在身后。此时霍光还不知道，就在他前脚踏出未央宫门，一个内侍就从太**匆匆的来到了‘清凉殿’。

清凉殿如它的名字一样，正是整个未央宫最凉快的地方，专门供皇帝夏日办公所用，而几天前汉武帝就搬到了这里批阅奏报。

“陛下，刚才太子殿下接见了冠军侯的弟弟霍光。”内侍没有进入清凉殿内，而是隔着一道木门跪坐在门外汇报。

“太子说了些什么？”片刻后内殿中传出汉武帝漫不经心的声音，似乎说这话的时候他手上还做着其他的事情。

“太子让霍光下月初三一同前往上林苑狩猎，同行的还有平日与太子走的近的一些大臣子弟。”内侍低着头老实回答。

“哦，那霍光怎么说的？他的原话是什么？”汉武帝停顿了片刻后才再次问道。

内侍双目转动，回想了一下先前的情景才答道：“霍光只说了‘臣领命’这三个字”

“然后呢？”汉武帝继续问道。

“后来太子想留霍光进食，不过霍光说冠军侯要他去一趟茂陵推辞了太子，而后便独自出宫了。”不得不说这个内侍很是尽责，他不增不减的汇报着霍光与太子见面的情景，也没有代入任何个人感*彩。

“退下吧。”这一次汉武帝停顿了很久才再次说道。

“诺。”内侍躬身退走。

待内侍退走之后很久，才从清凉殿中传出汉武帝如有若无的声音：“这小家伙很有意思，下月初三吗？看来是时候给他找些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