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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章 前倨后恭

立刻上报巡视组！
听到这句话，整个教室学生全都心头一凛，如果只是由监考老师违纪行为登记册上记录作弊行为，考后再做出处分，还有可能是扣分或者警告，直接考试期间上报巡视组，就意味着定性为作弊情节严重，至少单科成绩作废，甚至是取消本次中考资格！

哪怕轻单科作废，也是中考生们承受不起，因为中考分数差距拉得比较小。像高考总分七百五，三江省考五百多就能上重点，也有四百多二本、三百多专科，中考一样是七百五满分，可是六百七左右才能上一中，三中、协信这些稍次高中也要六百二三，就算是尖子生，只要缺了一科成绩，别提一中，连三中、协信都很成问题。

为严重后果，是这种严重作弊行为会被记入档案，学生一辈子都将背负污点。

前排朱晓丹正写字手抖了一下，谈不上多么同情，倒是有那么点失落；杜宇扶了扶眼睛，他这种书呆子类型好学生心目中，作弊无疑是天底下可恨事情，齐然纯粹罪有应得；教室后排陈小远时不时偷偷往前面瞄两眼，要不是考场里面，他真想开怀大笑。

那几个来自明文男生，看到朱晓丹老和齐然说话就很有点妒意，这会儿就轻松愉了，认定这个潜竞争者已经出局。

总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齐然死定了。

王梦桢漂亮脸蛋变得没有了血色，紧张得抓住了孙亮云胳膊：“孙老师，还是再查查清楚吧，我认识齐然，他不会作弊。”

如果是任何一位男老师，恐怕都不会拒绝王梦桢请求，可孙亮云心底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对年轻美女老师生出了隐隐敌意，这阵子加得理不饶人，摆出副老前辈架势：“证据这么充分，还调查什么？王老师，注意你是监考老师，不能感情用事！”

王梦桢雪白脸颊立刻变成了大红布，撅着嘴不说话。

齐然笑了，笑得阳光灿烂，因为美女老师表情确实很可爱。

你还笑得出来？孙亮云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齐然立刻出去。

齐然坐位子上纹丝不动，不慌不忙问：“孙老师凭什么认定这张小抄是我带来呢？”

齐然态度不亢不卑非常平静，但习惯了以居高临下姿态对待学生孙亮云看来，无疑是作弊之后又挑衅老师，“你还敢狡辩，我亲眼看到小抄从你桌子掉落！走，你这种不知悔改恶劣态度，我要向巡视组如实反映！”

稍微了解一中情况学生就把舌头吐了吐，传说这头孙老虎脾气又臭又硬，但教学上有几把刷子，是一中骨干教师，连校长都要让她三分，这个齐然作弊之后还一再和她对着干，能有好果子吃？

大概是破罐子破摔吧？陈姝笑着摇了摇头。

孙亮云气咻咻盯着齐然，表情非常严肃，如果这个学生还不从座位上起来，她准备去报告巡视组，请维持秩序警察来处理了。

“亲眼看到吗？”齐然笑着指了指孙亮云手里小抄，“但是现所有人都看见，这张小抄老师您手里。”

你！孙亮云气得脸色潮红，用力眯起了眼睛，那眼神儿活像对面学生是阶级敌人——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难缠学生。

其实不是难缠，齐然心头没鬼，自然就直得起腰杆，前两个月远比考场被冤作弊加惊险经历，又让他对这点小风波根本不为所动。

反而是孙亮云先入为主，又掺杂了个人好恶。

所以本来性格直率、容易热血冲动少年，倒比四十多将近五十老教师来得冷静、笃定。

扑哧～～王梦桢赶紧捂着嘴，发觉气头上孙亮云没有注意，她又悄悄朝齐然伸出大拇指，笑得没心没肺。

齐然已经把思路理清了，向孙亮云进一步解释：“孙老师，我意思是，你看到小抄从我桌子上弹落到地面，然后把它捡了起来，认定我就是它主人；假如我们没留意前面这段情况，只看见你捏着小抄举起来，会不会认为小抄本来就藏你手心呢？”

孙亮云逻辑思考能力还是有，不得不承认齐然说有道理，迟疑了一下，又本能想反驳。

齐然又说：“所以，孙老师只看到纸团从我桌子掉下来，并不能认定纸团就是我，完全有可能是从别地方扔过来，碰到我课桌再弹到地上。”

孙亮云想了想，又恢复了镇定，冲着齐然冷笑：“纸团从你课桌掉下来，是我亲眼看到，你说是别人丢过来，有谁看见吗？没有就是狡辩——好吧，已经耽误几分钟了，考场秩序必须恢复，别同学还要继续答题，那么我问三遍，如果没有人看见，就请你出去，有什么话和巡视组说吧！”

“有没人看见纸团飞过来？”第一遍。

没人回答，王梦桢替齐然捏了把冷汗，从孙亮云身后朝着他直瘪嘴，做出惊恐样子。

“有没有人看见？”第二遍。

仍然没人应声。

“后一次，有没人看见？”问到第三遍，孙亮云笑容越发自信，现她简直就像罗马斗兽场上执政官，大拇指往下一比，就要宣布齐然死刑。

“报、报告老师，”一个怯生生声音突然响起，教室里分外清晰。

宋剪梅，竟然是宋剪梅！

她用力咬了咬唇瓣，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刚才我看见了，那个纸团好像是从后面飞过来，砸到了这位齐同学课桌上。”

齐然非常惊讶，想不到宋剪梅肯替他说话，朝她看去，目光正好相触，小姑娘又倔强拧过脸儿，还生他气。

孙亮云真正大吃一惊，睁着眼睛追问宋剪梅：“你确定？”

“看得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好像是……”宋剪梅犹豫着回答，毕竟她当时正打呵欠，也没留意。

孙亮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分钟了，监考要求迅速处断，以免影响教室里其他考生，偏偏这次作弊证据确凿，却遇到了麻烦，只好吩咐王梦桢留下来监考，她去找巡视组领导。

巡视组正好就本层楼走廊上，孙亮云刚出去就带着人过来了。

所谓巡视组是市里以教育局为主、抽调监察局和公安局干部组成，一个个白衬衣扎深色西裤里，天气热，拿着折扇、真空杯，很有派头。

里面有个梳大背头，被众人围中间官员，一边走一边说：“既然当场发现了小抄，就当机立断终止考生资格嘛，否则影响其他学生考试发挥，引起广大家长不满，万一闹出群体**件，我们怎么向市委市政府交待？”

得，这人觉悟高。

官员看待事情角度，和老师是完全不同，即使孙亮云对齐然有先入为主看法，她还是既有事实基础上来说话，但官员就不一样了，人家是要讲政治、顾全大局！

教室里面，王梦桢愁眉苦脸看着齐然，一筹莫展：齐然啊齐然，你为什么就这么倒霉呢？

齐然是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相信水落石出不难，但耽误了考试时间也挺烦，他趁着这几分钟加紧写，也只把作文写了一半，如果现被巡视组叫出去，就算后面查清楚了，能不能安排时间补写？挺麻烦。

大背头走到教室门口，皱着眉头喊了声：“谁是齐然？出来！”

齐然抬起头：“对不起，能不能等到十分钟？马上就把作文写完了。”

大背头感觉官威被藐视了，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踱着四方步走进教室：“作弊当场被抓，还有什么说？先出去！”

“胡科长？”两个年轻工作人员也跟了过来，看样子要是齐然不配合，他们就准备强行带人。

普通学生哪儿见过这种场面，教室里考生们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管不是针对他们，也觉得没来由心慌。

陈小远那个笑得呀，都忍不住了，齐然先得罪孙亮云，又和考风巡视组头头杠上，还怕死得不、不彻底？

齐然叹口气，把笔慢慢放下，没办法只好先解决作弊这件事，再考虑考试成绩了。

胡科长目光突然落到齐然那两支笔上，半眯着眼睛瞬间大睁，嘴巴微微张开，整个人就像木桩子似定住了。

“你还磨磨蹭蹭！”两名工作人员毫不客气训斥齐然，上前要推他出去。

“等等！”胡科长用力摆着手，幅度之大差点抽到一名工作人员脸上，转身对着齐然，腰微微弓起，刚才还是黑面阎罗，瞬间就变成了笑弥勒：“齐同学，你先安心答题，不要考虑太多以免影响发挥，至于别事情嘛，等考试结束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