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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病人

转眼数月，义姁自得了小苏的协助，少君馆的名号在郡中渐渐响起了。但凡有外县求医者走在蒲版东西市中，他们问路语通常就是：“请问这城中两位小仙姑的住所在何方？”县中乡里人轻轻一指，朝向东边的位置，道：“医馆便在那里。”
倘若轻症之人倒可以登门来访，或者有求于义姁则她们会亲自去探望，这rì倒好，早晨开店门之时，义放牵出兔子“顺风”，放飞仙鸟“千里”，便发现不远处躺着一位重病号。得知状况的义姁靠近查看，那人卷着个席盖，披头散发脏兮兮，满脸疥疮。

“喂！你是谁？”义姁试探他有无知觉。那人眯缝着眼，言语虚弱：“咳咳。流浪之人。您不要过来，我有恶疾，会传染的。我知道这里多有好人，我死不打紧，害了其他人，是罪过。咳咳……”其实，从他身边经过之人，恐怕多认为其外表赃污、斑点脓疮不堪目睹，心中有了嫌隙故怕麻风之类的传染。

四耳妖兔蹦达到病人面前，闻闻，眼睛滴溜溜转转，接着蹦跳到他的脚丫子旁，嗅嗅，忽得一阵恶心，两眼发花。陌生病人将露着的脚丫缩回铺盖，闭上眼目，大抵是想：慢慢等死罢了，最好谁也不要管。过了一会儿，脸上冰凉起来，陌生人又努力睁开眼看，原来是义姁在往他的患处涂擦药膏之类的东西。

病人连忙道：“您放下吧，我自己来。”义姁不让，病人便转过身去。义姁道：“好罢好罢，你自己来！”蜷躺在席盖里的病人转过来，取过药又翻回身去，从中传出一句：“谢谢。”

义姁微笑的牵着兔子离开回店，刚走到店门发觉附近有个亲切的熟人。义姁欢喜叫道：“师父，您今儿个有空来溜溜啊？”那熟人就是一直在抚着胡须偷看义姁治疗病人的李云翼，正骑着骡子躲在巷边。

李云翼笑呵呵地过来道：“是啊。我一大早就把这个病疙瘩丢在这门口啦，看看你们敢不敢为其治疗啊。”

义姁拉长脸：“真是的，师父。您看见病人应该赶紧医治啊。”

李云翼道：“看过啦，‘望、闻、问、切’，病人病在腠理，根在内里。”

义姁又道：“嘻嘻，师父您这回试探得如何？”

师父道：“很好。姁儿啊，你已经出师了。为师也安心了，不久可以去远行了。”

义姁笑道：“师父，这回轮到我介绍个人您老人家认识了吧？”

“好啊好啊。”李云翼从青毛骡子“绿耳”身上跳下来，道：“是这位小姑娘吗？”意指站在义姁身后的修屠苏。

小苏知道李云翼乃是姁姐姐的师父，于是便拜道：“师祖您好！”

李云翼一笑：“唷，姁儿都有徒弟啦。那我想不服老都不行咯……”旁边众人皆笑作一团。

正高兴时，一个尖嘴猴腮的师爷领着两个喽罗小兵跨进了门，那人朝里东张西望一番，盯着义姁与小苏大小两个姑娘看，捋捋须道：“敢问这宅子的主人，那个什么医姑在哪啊？”

修屠苏不禁望着义姁笑了笑，义姁亦笑曰：“民女便是，不知道大人有何关照？”

那人先是一愣，连忙半躬了身子：“唷，小的真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乃是本郡太守张大人手下主簿。大人命我等前来，恳请神医姑娘亲往府中走一趟。”

义姁道：“请问所为何事？”

那人禀道：“我家大人身体抱恙，府医与之前所请村医，试了不少良方，不见其效，夫人着急，我等亦束手无策。后听闻这蒲坂东市有两位技术不错的女医，所以冒昧前来相请。夫人说了：如果两位神医姑娘能够亲去，医好我家大人，必有重赏。”

“哈哈哈哈，有赏赐，去吧去吧……”李云翼在一旁笑道。

“师父……”义姁嘟囔一声，边上修屠苏亦心想：“没摸清情况怎么就答应呢？”门外突然有人吆喝道：“不要去，张太守是个大坏蛋，大sè鬼……”一看有个人影转身遍溜掉，那主簿后的兵士赶紧去追。主簿故作愣头愣脑道：“诶嘿……别听那市井混混胡说，还请列位早下决定。马匹车驾以在外头备好，只要姑娘一个首肯，我们这群小的是感激不禁啊……”

“去去去，真罗嗦。”义纵也耐不住xìng子怂恿。“姐姐，去吧。”另一边义放凑到耳朵道：“堂姐，羲氏兄弟刚才偷偷告诉我说，那个张太守的确不是好东西。”

义姁自有分寸笑了笑便道：“好啊，去就去。不过这位师爷，马车小女子可坐不惯，你们弄个八抬大轿来我就去。”那人唯唯诺诺：“行行，来人啊，去备轿……”

“等等……”那人令未下完就被义姁打断：“好啦，不用了。轿子本姑娘才是真坐不来，只是试探下你们的诚意。既然有病人，我就去好了，更何况是我们的郡守大人病了。平rì里多是百姓看病，我们医馆几乎没什么收入。今天既然富贵送上门，怎么能不要呢？你们先散去吧，该回去的先回去报信，差一人给我们领路便是。我这里还须安排妥当，好了就可以启程。”

“是是，一切全听神医姑娘吩咐。外边马车夫张老汉是府中老爷的随从，你们尽管放心……小的们先告退了！”说着他先出了屋子。

“小姁啊，师父也听说那太守不是什么好人哦……”李云翼笑着捋胡子，小苏抢道：“师祖啊，您知道还叫姁姐姐领我们去治那人啊？”

义姁则道：“我才不关心那太守，我倒想看看他究竟得了什么疑难怪病……师父，您老人家暂时没事就坐镇一下医馆吧？”

“姐，我们陪你们去好了。”义纵与义放决定一起去，羲氏兄弟亦准备跟着。

“好好好，今天我来当老板。好久没给人看病咯，说起来真是有点儿无聊啊……哎……”李云翼把背后扶木剑往柜台边一丢，插着腰往门外喊了一嗓子：“孟歧……你小子给我进来……陪我干活守馆子！”

经这么一说，刚才的那位溜跑了的人拍拍手走了进来，边道：“咳咳……总算甩脱了。”这人全身批着草盖，背后背着席卷，头戴一斗笠，等遮着面部的头发拂开，义姁一瞧：满脸药膏痕迹，他不是刚才的那个“病人”么。

这叫“孟歧”的又道：“呵呵，大伙儿好啊。仙姑好，谢谢您的药，这会儿皮肤舒服多了。”说着把铺盖卷在地上铺开，居然露出一张棋盘，义姁不禁觉得好奇：他亦真是个怪人。

李云翼对其道：“李充不在，今天继续下，定要破解你的‘天罗地网’，我已想好对策，‘突出重围’……”

孟歧应对道：“那好，看来即将引导至祖师爷屈灵均的‘抱残守缺’之局，李先生今个儿要是输了，也要像负图先生那样，赔赠一件宝物。”

李云翼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片玉笏，孟歧惊呼：“我的法器‘周公玉笏’怎么在先生这？”

李云翼窃笑，示意若胜了自己便交还，孟歧于是津津有味地陪他下起来。义姁见医馆妥帖，便领着小苏等出门。那孟歧又嘱咐道：“义姁小姐，你们可要注意哦……我从郡首府来这没几天，那张太守可是出了名的‘张大手’，见了姑娘家便犯病。你们不知道，他那夫人就是早年强骗来的……”

义姁想想道：“哦？管他甚么‘张大兽’，好好‘治治’他，先生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