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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小事

李云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离开，回头对颇为疲惫的斥候们说道：“一路辛苦了，休息两天再去报到吧。”
那斥候头领也不多言，行礼之后招呼同伴赶着马车匆匆离去，跑到长安掳人确实让他们很疲累，身体上倒还没什么，主要是一路上都要谨防被人发现异常，丝毫不能松懈。

李云回到新村之后，驻扎在附近的五千老家丁有一千人移防到新村这边来，从前的新村防卫已是严密，如今凡是有可能进入的地方都是由家丁巡逻守备。李云的安全是一方面，高家的那一家子自然不能让别人看到，还有兵器制造的地点就在村中，上回主使刺杀的那个刘望还没查出来，李云回来，对方的视线肯定会转移到这边，茶叶的炒制也安排在这里，严加防范非常有必要。

新村在这段时间也修建了不少工事，但这种地方修建大城显然不现实，但在大批劳力的辛苦工作下，村周围完全被高墙和深壕环绕，而且还不止一圈，加上一个个吊桥关卡，保证来人只能在划定的道路之中进出。至于新村和外边军营相连的方向，则是没有壕沟，不过这个缺口恰好被营地堵住，这么个地方，李云肯定不能把自己圈死在里面。

查看弩箭打造的进度之后，李云有些不甚满意，按照目前的熟练程度和人手，一个月才能出产五十具左右，和他期望的数目相差太远，失望归失望，眼下却没什么好的办法。

同县城相比，李云更喜欢这里紧张规律的军营生活，新村翻修之后，他办公的重心也渐渐转移到此地，居住的宅院还是从前的那个。高和的家人就居住在旁边，而今钟武县就是李云的地盘，又有重重防卫，一切放心，按照观察那高家人的家丁过来报告，高和一家在开始的惊慌之后，慢慢安稳下来。

而高和本人经常在家丁的监视下去军营游览，但始终不肯表态，要想让这人真心给自己效力，李云就不能过分逼迫，几顾茅庐的事情都做了，剩下就看对方怎么选择。

在李云的嘱咐下，范秋怡住的地方和温如玉相邻，这也是他的好意，心想女孩子总归是需要玩伴，大家在一起也是有些乐趣。谁想到范秋怡压根不领情，每rì里都是朝着他这边跑，以前的邸报和各地探子送来的消息有重要的才会禀报过来，现在则是随到随说。

在十月初的时候，邸报上已经传来了消息，大司马降符伯董忠上书请求立即出兵匈奴，李云本以为西南蛮夷和东北边患尚未解决，朝廷对北方仍会拖上一拖，谁想到最近两个月风向却是大变，朝野人士纷纷上书，说是匈奴扰边愈盛，北方各郡县兵马粮秣皆已齐备，理应发兵予以痛击，大有天兵一至，边患旦夕可定的意思。

“各地郡县都在上书朝廷，鼓动出兵，只有夙夜郡太守韩博上报说，郡内有个奇人，身高一丈，体大十围，来到臣的府上，想要奋力去攻打匈奴，此人车装不下，三匹马拖不起，睡觉头枕鼓，用铁筷子吃饭，这是上天要他来辅佐朝廷的。希望陛下您制造一辆大甲高车，一套孟贲、夏育穿的衣服，派遣大将一人和勇士一百人到路上来迎接他。京城门户不能够容纳他，请把它们开高些、开大些，把他给各外族看看，可以镇慑安定天下！韩太守似是以此讥讽天子不顾当前局势，执意兴兵讨伐匈奴，受到文武百官的攻讦，被押解到长安，论罪处死，眼下这局势，朝廷大军应该要开拔了。”

书房中烧着炭火，很是温暖，李云坐在书桌前翻看屯田田庄的报告，听着范秋怡把最近朝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一些朝野时政汇集到苏萧萧那边，经过分析整理后送过来，她也在跟着学习。

听着女孩子婉转的嗓音，李云觉得这真是难得的享受，范秋怡说完，李云卷起书简笑着对她说道：“每rì里对着这些东西，有没有觉得烦？别的姑娘家在你这个年纪，都是在家相夫教子……”

话说到这里，李云就觉得有些失言了，果然，范秋怡听到他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而李云这才发现她脸上化了淡妆，本就是绝sè的女子化妆之后更美，连忙称赞道：“咱家小妹真是大姑娘了，知道打扮自己，看着真是漂亮。”

从李云见到范秋怡开始，就从来没有见她化妆过，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天生丽质，他这话倒是真心赞扬，可听在对方的耳中，却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范秋怡的脸sè立刻是沉了下去，也不说话，将手中的书简扔到书桌上，径直的转身走掉。

如今敢跟李云这么耍小脾气的人也就是这位众人口中的大小姐了，范秋怡化妆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她看见温如玉每天都有化妆，那女子可是梳妆打扮的大行家，看到对方经过化妆更是增添了几分美丽的姿容，危机感顿生的范秋怡怎么说也要跟上，不能让人比下去不是。

女孩子的脾气李云没放在心上，处理完下面送来的文书，直接就来到高和的住处，对方的家眷都接来了，趁热打铁笼络一番还是很有必要的。

高家人在见到高和的时候，就被告知了李云是刺jiān都尉的身份，那些人稍稍放了心，被官府同僚掳掠，总比被盗贼流寇掳掠强些，每天也有好吃好喝供应着，大半个月过去倒也习惯了，眼下只能是认命，毕竟此时命运握在他人之手，由不得自家。

李云上门，高家人也不敢拒之门外，不冷不热的迎进门来，李云落座之后，场面很是冷淡尴尬，高和虽说不再见面就大骂出口，态度缓和了许多，可从不会主动交谈，

“高将军知道夙夜太守韩博吗？”看着在那里自己忙碌的高和，李云没话找话的问道。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还有，高某如今是阶下囚，不敢当将军之称！”高和头也不抬的说道，语气平淡之极。

李云陡然一窒，耐着xìng子说道：“好叫高兄知道，韩博因为匈奴之事被下狱处死，朝廷出兵在即。”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当年复议严大司马谏书的同僚，不收声改口迟早没有好下场，讨伐匈奴之五难有几人还记得！”高和手下的动作停顿了下，淡淡地说道。

李云听到之后愣了下，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严尤曾经上书劝谏王莽，细说急于伐匈奴的五条弊端，发人深省，李云也读过。经过和高和的接触，招揽的心思更重，此时却是不知道如何接着说下去，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就在李云准备告辞的时候，高和那边停了下来，迟疑了片刻后开口说道：

“还未多谢李大人将高某一家老小接到此地，若是高某这番渎职的罪过传到朝廷，他们必会受到牵连。”

说起来李云要不是扣押着不放人，高和此时还在南阳逍遥自在，虽说李云隔一段时间就会仿照其笔迹语气向上面送去公文，但他本人迟迟不见踪影，难免会让人怀疑，现在听到他开口道谢，李云的心情变得有些放松，笑着说道：

“高兄言重了，无论如何都不应连累家人才是，李某这就告辞了，有空再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