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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虎狼皆至

聚众冲击县官府衙门无论在哪一朝都是大罪，扔无可扔的民众见县衙门口一片狼藉，原本气派的大门被砸的惨不忍睹。他们大多数人是在田里干活时听闻这一消息，激愤下随人流涌入县城。而城门守卒总会有三五亲友在使用免费赠送的曲辕犁，这时不便也不敢拦截，远远退到一边目送，得以顺利进城的众人此时有些sāo动不安。
“法不责众！”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似的。

民众眼睛一亮，是啊，这里可是有一两千人，而且越来越多。官府往常遇见这种事情，都不敢“责众”，害怕引起官民对立乃至大乱，“众”虽然不敢“责”，但对于带头闹事的主犯，向来都是不客气的。而在场的众人皆认为自己属于“众”，继续鼓噪起来。

官府的威严深深扎根在他们心中，半掩着门的县衙仿佛是会噬人的大口，并无一人敢于冲进去。

正在这闹哄哄的时候，一位jīng神矍铄的老人的到来让民众安静下来，自动分开一条路让他走进来。

乡、县皆有“三老”，每乡每县限任一人。推举年龄在五十以上；有修行，具备正直、刚克、柔克三种德行；能率众为善的长者担任。查证调停民间纠纷，负责教化民众，威望极高，可以说是众民之师，县令、丞、尉也向其求教，共商政事。“三老”虽处于地方，却一直受到皇帝的重视和礼遇，除了免除徭役，还经常受赐米、帛等。这位老人正是钟武县县三老。

“杨老来的正好，我们需要解释！”

“是啊，李少爷是不是要被砍头？”

“李老爷和李少爷这般仁善，却被诬陷，还有天理吗？”

“……”

李云广散家财收留难民；发明并无私提供新式农具；因李府的极低租税、拖延甚至拒绝繁琐的徭役，直接或间接地帮他们减轻负担；这十几年县内的安宁，不管是不是因为李府，反正也算在李云头上。这些都是看得到的好处，假如李云出事，那他们的rì子绝对会难过许多，而不让自己过好rì子的罪魁祸首就是这官府，由不得众人不激愤。此时见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前来，纷纷出言。

杨老非常了解县内的情况，也很欣赏还未及冠的李云。此时，见人群越聚越多，神情愈说愈激动，挥手让众人安静，说道：“此事乃谣传，诸位尽可放心，如郡府派人前来，老夫与县衙上下必会为李府分说！”

停顿下，看了看身后满地的农具，抚须道：“诸位这般行为不仅帮不到李云，还会给他惹来麻烦，老夫说的可对？都散了吧！”

杨老声音浑厚，清晰地传到人群中，众人低声私语一番，纷纷开口道：“那就拜托杨老了！”

杨老见状，推开坑坑洼洼地大门，笑道：“别慌走，都将自己的东西拿回去。”

他说的是扔在县衙内外的农具，人群中顿时爆发出阵阵哄笑，气氛缓和了许多。

待众人渐渐散去，曾县尉不知何时出现在县衙门口，恭敬的将“三老”迎进县衙，道：“多亏杨老及时赶来，否则事情非闹大不可！”

“哪里！仲长言重了，县令大人呢？”杨老疑惑道。

“在内堂吧，我这就去请。”

“这样吧，此事传得沸沸扬扬，就将县丞、主薄、诸曹都请来，商议一番。”

许县令今rì才得知邻县同袍是以何名目举告李云，暗骂白痴的同时暂时放下心来。此次因县尉的缘故没能真正参与其中，现在看来倒是一件好事。而原本老实的民众为了李云冲击县衙，这让许县令惊惧不已。

经过这件事也让他认识到自己的处境，县令统率一县却受制于佐官县尉，而县尉已靠向李府，惊惶难堪之余不由想起曾县尉的提议。

极力控制情绪，同县衙属吏见礼后，开口对众人道：“本县并不知情，各位怎么看？”

“郡府派北部督邮前来，消息属实，至于目的就不得而知了。”曾县尉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县令，朗声道。

许县令明白这是县尉要将众人绑在一起，不知内情的官吏脸sè均难看起来，非法之事大家都干过不少，这要是查起来，丢官去职算是轻的。

“各位宽心，本县近年来诸事皆平，些许小过无伤大雅。”杨老知道在场诸位的难处，不为己甚，不慌不忙地道：“至于那谣言在老夫看来，甚是荒诞！李府收留难民乃是善举，本县民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县丞闻言，附和道：“正是如此，待郡府所派之人抵达后，还请杨老据实相告。”

“三老”与官吏稍有不同，可以直接向朝廷反映地方官的政绩，并且受人尊重。厅中众官吏见他主动出面，遂不再多言，而许县令一直面沉如水，无人知其心中所想。

李府名下佃农这些年衣食无忧，一切事情皆有李府这棵大树顶着，徭役和税赋比往常都轻许多，正是如此，钟武县其他豪强才不得不降低租赋，连带其他两乡佃农间接受益。李家寨位置偏西，得知消息稍晚一些，佃农们听闻后犹如晴天霹雳，如果李府倒下，那他们……

众人纷纷扔下手中的活计聚集在依为靠山的李府门外，悠闲多年的李通很快被惊动，待得知缘由，大笑着告知众人：谣言不可信，李府不会这般轻易倒下！李通庇佑他们多年，见主家如此自信，都放下心，该干啥干啥去。

新村内，一名村民慌慌张张地下了马车向村内跑去，边跑边嚷：“大事不好啦，官府要来抓少爷啦！”

在新村内被人们称呼为“少爷”的只有李云，新到没几天的难民住在外围，忙拉住这名不认识的年轻人询问，结果却让他们傻眼，难道这李少爷收留自己真是为了“图谋不轨”？如果这样才能不挨饿，那就豁出去了！这念头在受够磨难刚吃饱穿暖没几天的难民们心底升起。

消息如瘟疫般在新村内传播，李云对此一无所知。他正在接待从西陵远道而来的陶家亲随，陪同而来的还有周鸣毅与章凡，这陶府亲随经安陆直奔钟武，经过武胜关时恰巧章凡也在关内，上次李通寿宴时几人一起喝过酒，算是彼此熟知，遂三人一同前来。陶家在西陵还算是大户，上代家主同李通相交莫逆，死后陶家逐渐衰败，其子现任都尉府功曹史。

亲随简单的向李云说明郡府所派属吏不rì即到，让其小心，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李少爷，贵府是否真有那新茶的秘方？”

李云闻言心中一沉，不动声sè地摇头，道：“陶兄弟这话从何说起，我确实从益州商人处购到一些新茶，但秘方确实没见过。”

旁边周鸣毅和章凡渐渐感到不对劲，两人又不是傻子，这可不像是前来报信之人应该询问的话，但碍于情面也不便插话。

“哦？据郡府收到的消息，那“豫毛峰”是李少爷自己炒制的！”这名亲随特意加重“豫毛峰“三个字，似笑非笑地道。

没等李云说话，周鸣毅大怒，一把揪住亲随的衣襟，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这般口气跟云少爷说话，找死不成！”

书生气十足的章凡脸sè难看，自语道：“这陶家……伯父若知道，那得多难过！”

李云听到章凡的低语，脸sè不复平静，怒气隐现，道：“假如陶家对新茶有意，让我那陶世兄亲自来拿！你可以走了！周大哥，放开他吧。”

被推开的亲随恶声道：“我家老爷这是一番好意！李少爷，你别不识好歹……”随即见周鸣毅作势yù打，不敢再说什么，慌忙逃离。

“云少爷，看来对方来势汹汹啊，只是陶家绝不敢如此，只怕连都尉府也参与其中！要不要通知伯父？”章凡一脸忧sè，问道。

“叫我李云就行，我不想他老人家cāo心！放心吧，这些人不能将我怎样！”李云摇摇头道。

这时，严松在门外急声道：“少爷，有事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