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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恶斗

枪声响起，平静的夜色呼啦一下惊起了巨大的波澜，但只瞬秒又重归可怕的寂静，鬼脸人在连翘的眼前消失了。高手对决，速度快者先能获得制胜的机会，因此胜负通常在瞬息之间被改变。连翘自从怀孕后就没碰过枪，武功练习基本算是停滞状态，而且她本来对枪就不擅长，抬枪，以及扣动扳机的速度都不快，尽管这个时间不足两三秒，但是以鬼脸人的能力足够轻易避开。
雨衣的下摆在连翘的头顶急速掠过，带起了一缕柔软的发丝，不禁暗香盈动。连翘迅速转身，但是臃肿的身躯使她的动作笨拙无比，不等她的身体转过，鬼脸人早隐身在一株茂盛的梧桐树枝叶里面。

小崔的手脚更加不灵活了，此时爆胎的车轮还没卸下来，连翘不及做声，只用手肘向他背后轻轻撞击了一下。这时树叶哗啦地一响连翘眼角的余光已然瞧见树叶中狰狞的鬼脸面具，她似乎连瞄准都没有，枪口对准树梢，瞬间如死水般的夜色又被搅起了巨大的涡漩，然后一片乌云便从这涡漩中逸了出来，只见鬼脸人的双掌连环拍向连翘的头顶。

连翘立即扣动扳机，但鬼脸人的下坠姿势极快，几乎是闪电间，他的身体还在空中，单手便抓住了连翘的枪托，枪口的方向不经意间倾斜，瞬间枪声冲破了天际。枪托被抢后，连翘自知比力气绝不是鬼脸人的对手，因此右手向下一甩，一柄半尺多长的短匕首从袖口滑了下来，霎时连翘便握在了手中，这时鬼脸人的双脚已落地，连翘手中的短匕首迅速向他的胸口刺去。

大约鬼脸人也没防备连翘袖中另藏有兵器，胸腹立即吸气后移，便离短匕首几公分远，但是他的左手仍是抓住枪托，然后一个旋转，连翘便被这巨大的力道带动转动起来，整个人被抢托勒在了鬼脸人的怀中。连翘并不看后面，肩膀略侧斜，在自己的胸部与鬼脸人之间留下一个不明显的空隙，刹那间连翘反手将短匕首刺出。

飒飒的风声带着刺骨的寒意，刀尖在雨衣上戳出一个细小的窟窿，瞬间鬼脸人撤掉抓住枪托的手，身体向后飘出数步，不待连翘回头，高大的身躯又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中。

连翘巡视四周，夜色又无波无澜地寂静下来，小崔已经卸下了车胎，着手将备用胎换上。连翘站在小崔的身畔，这个时候靴桶里已经湿漉漉，灼热的湿流沿着大腿根淌下来，裤腿的内侧已经印上一大块黑色的痕迹，夜风一吹顿时连翘整个人都酥软了。

腹部的疼痛时而如皮肤牵扯似的痉挛，时而如重物般的下坠胀痛，连翘抽吸着冷气，发丝里的汗珠滑进了脖颈里。

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了腹部，一条腿仿佛冻僵似的麻麻地动弹不得。

“小崔，换好车胎后你先上车，如果我来不及上车，你就先将车开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停车，到终点才能停。”连翘压低着嗓声，尽管目前出现的只有鬼脸人，但是其实车中所有人再加上自己全不是鬼脸人的对手，如果还有其他的大和间谍出现，全车人的性命就又要葬送在周王村。

不过，其他间谍的武功较为平凡，只要自己牵制住鬼脸人，料得小崔他们应该有机会到达Ｂ市。

此时夜空中又传来了咝咝的破空声，连翘扣动扳机，接连几声枪响，便见那黑色的雨衣下摆被打得向上翻转，一股白色的雾气从雨衣的破洞中逸出来。

连翘的鼻端嗅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顿时思绪便突地一滞，头重脚轻，好在这时风大了起来，风势将雾气往向南的方向拂去，连翘赶紧闭住呼吸，心头这才略为清晰。

她稍微撇过头看，小崔已经换好了备用胎，“上车。”她低声道。

小崔迅速地向车门前走去，此时平静的空气又被搅动，一团黑色的疾风从夜色中窜出瞬间便到了小崔的脑后，连翘手中的枪立即挡上前，右手的短匕首斜刺出去，鬼脸人身形后退，手便离开了小崔的后脑。霎时小崔拉开车门坐上了驾驶坐位，他回过头去瞧连翘，连翘被鬼脸人缠住来不及说话，只是向他使了一个眼色，小崔心领神会，防暴警车立即向黑暗的深处风驰电掣般驰去。

连翘松了一口气，现在就算是鬼脸人插翅也难追上了。不过连翘也感到了一丝奇怪，从鬼脸人出现到现在鬼脸人并未主动发起攻击，一直都是在躲避自己，否则小崔决不可能这么轻易便将警车开走。

但是这时候连翘并不能考虑太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鬼脸人杀了自己的母亲，还杀害了严子鹰，她想起就恨不得将面前的人咬得血肉模糊，喝他的血，吃他的肉。她的情绪一激动，腹部的疼痛便更剧烈了，从大腿根处淌下的血就像是被冲垮了堤坝，靴桶中粘粘的，似乎双脚都被粘在了鞋底。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浓，即使是强劲的夜风也挥之不去，连翘再次举起了枪，枪中还剩下最后的几发子弹。

枪声在空旷的夜色中响了起来，这时风更大了，周边的树叶被吹得哗啦作响，连翘只觉眼前一花，那件黑色的雨衣被打得四分五裂，大约是雨衣夹层里藏着的麻醉气体受到了子弹的撞击，最后发出“啵”的一声竟然爆炸开来，耀眼的火花在夜空里一晃而过，零散的雨衣碎片便如雨点般砸下来。

连翘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瞪大了，幽深的瞳孔中映着一个穿茶色忍者服的高大男子，她不由分说，手指迅速扣动扳机，但这次枪声却没有响起来，原来枪膛里没有子弹了。

在这个时候，石尤风藏在鬼脸面具后面的英俊面孔痛苦地孪缩，他一直不敢主动发起攻击怕伤害到连翘和她腹中的胎儿，但是连翘一直是咄咄逼人欲取他性命方肯罢休的姿势。忽然石尤风又醒悟过来，他在这里伤感，而那防暴警车早载着良子去远了。

石尤风不敢再多耽搁，必须要赶在防暴警车在抵达Ｂ市之前将良子救出。心念未绝，他的身影俨如一只苍鹰一般从无边的夜色中掠出，可是瞬间他的身形便被某种东西扯住了，竟将他整个人扯得飞速旋转起来。

不知何时连翘的手中已多出一条两公分粗的蛇形软鞭，原来在出发前连翘便预计到大和间谍会劫车，以她目前的形势，腿上的功夫几乎不能施展，仅仅靠拳头自保也困难，因此她特意准备了一条软鞭放在口袋中以备不时之需。

连翘一手握住软鞭的握把，一手扯住鞭头，忽然从腹部传来的一阵剧烈疼痛使她产生了严重的肌肉下坠感，牵扯着她面部的五官都扭曲起来，身形不禁在夜色中微微晃动。

“你别想走。”连翘咬牙切齿，现在只要拖住鬼脸人，时间越长他就越不可能追上警车。

石尤风看着如毒蛇缠卷在腰身上的软鞭，双手愤怒得不由捏紧了拳头，这时软鞭从他的腰身抽出，咝地一声响向他的面部追去，石尤风赶紧伸手去抓鞭头，但是这鞭头离他的面部太近正好打在了鬼脸面具上，霎时绑缚面具的绳索受到震动断裂，那张鬼脸面具便一下子从他脸上滑落下来，而这时石尤风的手也正好抓住鞭头，根本就没有防备面具会落下来。

连翘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她却失望了，鬼脸人除了那张鬼脸面具外，在面部也用黑色的颜料画了一幅鬼脸，只能看出他的鼻梁很挺，山根很高，但根本就看不出来真正的面貌如何，不过从轮廓可以看出应该是个长相极英俊的男子。

石尤风自从上回面具掉落被严子鹰看到真面目，在后来的行动中他会在脸上先画上一层鬼脸脸谱以防万一，此时他心中不免庆幸。

连翘这一愣神便被石尤风抓到了时机，身形向外飞速掠出，眨眼间已是几丈远，等连翘回过神，软鞭已鞭长莫及，晕动的空气渐渐静止下来。

“他真是厉害，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打得过他。”尽管仇深似海，但连翘仍是被鬼脸人高强的武艺所折服。

地面上放置着连翘的95式突击步枪，她弯下身准备拾起，这时有几声微弱的气息又撞破了刚刚平静下来的空气，从昏暗的路灯下面映出的高大梧桐树的影子变深了。

瞬间连翘站起了身，只见公路上环伺着七八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每个都着统一的面具和黑色雨衣，在他们的当中的是一个戴着半张脸谱的白须老者，夜风拂动他宽大的雨衣不时露出里面的旭日图案。

果然是来了。

“杀了她。”伊贺智藏挥着手，用大和语命令，他的声音特别有气势，会在最后的字眼突然提声，让人心中胆寒。

连翘不懂大和语，但是此时也能猜测到伊贺智藏的意思，如果是没有身孕的时刻她断然不会畏惧面前的几名间谍，可是现在她的武艺要大打折扣，发挥不出以往的十分之一。她下意识往后退去，眼角的余光稍向后扫去，公路的下面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连翘不及思索，转身向后跑去，霎时就跃入那丛茂密的玉米地中。

“追，一定要杀了这个女特警。”

此时伊贺智藏对连翘动了斩草除根的决心，他不再坚持必须由石尤风杀死连翘的决定，而且杀了连翘后，一定会对弑手盟的士气大为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