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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认识了新朋友

霍德尔先生从事皮制品的制作已经一辈子了，他做皮制品的手艺那可是顶呱呱的。霍德尔今年五十岁了，是个鳏夫。霍德尔最为人们年津津乐道的是他那光光的脑袋，上面一根头发也没有，有人说他的光头在阳光下面可以像镜子一般反shè出耀眼的光芒。关于这个光头的由来，据说还可以追溯到他妻子尚在的时候。
他的妻子美丽而善良，一生为家庭忙忙碌碌，临死前还给他留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而霍德尔先生对她则并不甚好，年轻时他把主要的jīng力都放在了赌博和喝酒这些不良的爱好上。有一天，霍德尔先生回到家里，命令妻子给自己打好洗澡水。他妻子顺从地把刚烧开的热水倒入水桶，并走到外面去提凉水时，霍德尔先生或许是因为刚刚经过长时间的赌博，大脑还没有完全的清醒过来，一头扎进了滚烫的开水中，等他反应过来并反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时，他的头发已经一根也没有剩下了。霍德尔先生为此狠狠揍了妻子一顿，但这无益于头发重新长出，过了几个月后，他放弃了努力，并在头皮上涂上了一层桐油，使得它更加发亮。他对自己的新造型非常满意，觉得很有男子汉气概，与众不同，以至于到了寒冷的冬天也不肯戴上帽子。

艾斯卡尔被分到和布雷特睡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两张用钩子挂在墙上的吊床，第一次在陌生的地方睡觉，塔里古稀有些不适应，但随着睡意变浓，他便什么也顾不上。

第二天，霍德尔先生慷慨地表示，艾斯卡尔暂时不用干活，叫绿蒂陪他一起出去到处逛逛，了解回忆之城的样子。

“你一定也是个皮匠吧，我想？”艾斯卡尔对绿蒂说。

“不，”绿蒂摇头答道：“我在教会的学堂上学。”

“什么是教会学堂？我从没听说过女孩子也可以上学的。”

“那是迪亚斯大主教建的学堂，他说女孩子也应该上学，大家都相信他的话，因为他是个非常受人尊敬的人。”

“就像霍德尔先生一样吗？”

“不，爸爸也很受人尊敬，不过那和主教不一样，主教是个了不起的人。”

“哦，不过我觉得霍德尔先生也挺了不起的。”

绿蒂道：“我也这样认为。等我有一天做了贵夫人，我就给爸爸买好多好吃的东西，还要送给他一顶漂亮的假发。”

“你想当一个夫人？艾斯卡尔说。

绿蒂害羞地笑了笑，点点头说：“是呀。我好想那样。这样，我们——我、爸爸、还有布雷特就都是上等人了。我们不用整天呆在发臭的动物皮毛里，我讨厌那股味道。”

艾斯卡尔对她的看法表示了赞同和欣赏，因为他自己也对那股味道深恶痛疾，并且打赌她将来一定会成主一个有钱的贵夫人。

艾斯卡尔又问绿蒂的妈妈在哪，为什么没有见到过她。

绿蒂暗然道：“她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死了。”

艾斯卡尔兴奋起来，告诉绿蒂：自己的父亲有一次掉了山崖，也差点死了。

但是绿蒂说这不一样，因为艾斯卡尔比自己幸运得多，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妈妈的样子，最多只看过画上画的像。

时间就那么溜过去了，艾斯卡尔和绿蒂，还有布雷特都成了好朋友。每天白天干完活，晚上他们三个就一起出去散步，有时候霍德尔先生也会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来。如果遇上天气不好出不了门，霍德尔先生就会召集大家一起玩纸牌，输了的要在脸上画圈。每逢周rì，大家就会一起穿上漂亮的衣服到教堂作礼拜。虽然只有绿蒂信奉上帝，但大家出于对主教大人的尊敬，所以礼堂总是坐得满满的。

唯一让人头痛的是艾斯卡尔在学手艺上没有任何的进展，连最基本的手艺也学不会，更糟糕的是，他总是要闯些祸出来，有时候是有意，有时候是无意的，这一天，他又把霍德尔先生惹急了。

“艾斯卡尔，这是你这个月做坏的第九双皮靴了！”霍德尔先生暴跳如雷，一把揪住艾斯卡尔的耳朵生气地吼道。他的脸sè本来就是红sè的，这时候因为生气的缘故显得更加红了，就像是那种刚煮熟的虾子。

“你这个蠢家伙，如果有布雷特十分之一的聪明我就谢天谢地了。”霍德尔经常这样对艾斯卡尔说。布雷特也是霍德尔皮店的学徒和得力助手，既聪明又能吃苦，而且一天到晚也说不上几句话，绝不会像艾斯卡尔一样废话连篇，所以深得霍德尔的喜爱。

艾斯卡尔被拎着耳朵，强忍着痛，嚷道：“不就是两只都是右脚嘛，回头再做两只左脚的不就行了。”

“你这蠢家伙，瞧瞧你做的这两只古怪的东西，这是什么呀，难道、难道还配得上称之为靴子？”他使劲地用鞋底敲着桌面。他惋惜地看看两只奇形怪状的靴子，摇了摇头，道：“多好的小牛皮呀，看样子只能用还算完整的部分来当做一双小孩鞋了。”他把两只靴子的鞋底剪下来，留下的牛皮锁了起来，因为他害怕就算是用坏了的破牛皮也会被艾斯卡尔在什么时候通过什么奇怪的途径给糟蹋了。末了，他终于平静下来，把艾斯卡尔叫到跟前，用自己经常教育女儿绿蒂的方式——极其温柔而且耐心地对艾斯卡尔开始了说教。

“人家都说好人有好报，可是我的好心不但没有得到丝毫的回报，反而让我遭受这的让人烦心的事情，你觉得这公平吗。艾斯卡尔，虽然我经常骂你是个蠢家伙，可是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并非出于我的本意，你其实并没有别人想像的那样蠢”，他顿一下，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下，以免给他太大的压力，“当然，你确实比一般人要蠢一些。但是，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你还是有希望的，你将来会成为一个很有前途的青年，要知道，态度决定一切，知道吗，态度决定一切！”说到此处时，霍德尔提高了声音，将手举到空中，用力划了一下，以示强调。

艾斯卡尔感觉就像一只苍蝇在耳边不停的嗡嗡乱叫，头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有站在原地，将头低得不能再低，用最谦恭的语气一个劲的点头，不停地说：“是的，先生”或者“遵命，先生”。

霍德尔先生对他的态度表示满意，于是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举动让艾斯卡尔吓了一跳），说道：“年轻人，好好干。我和你的兄长塔里是很好的朋友，可以称得上莫逆之交，我始终认为，像他那样出sè的青年，不可能有一个愚蠢的弟弟，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出sè的皮匠的。”

艾斯卡尔立刻配合地在脸上流露出感激涕零的神情，这让霍德尔更加满意了，觉得他还算是一个可以救药的人。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再三郑重地嘱咐：“艾斯卡尔，这阵子你就别做皮靴了，跟在布雷特后面好好看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