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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坎德人的烦恼

时间回到二十或者三十年之前。
在米德尔帝国南部有城名遗忘，遗忘之城西有大片的山脉，叫做坎德群山，群山中生活着许多山民，聚集成六个村落，稀稀落落地分布成“S”字形，由于群山环绕，交通不便，与外界几乎隔绝，山民普遍生活极其贫困，加上民风好勇斗狠，几句话不合即拔刀相向，相信武力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因此被山外的人鄙夷地称之为“坎德佬”。

坎德人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被遗弃的民族”，由于数百年前坎德人的祖先曾经暴力反抗米德尔帝国的伦琴大帝的残酷统治，起义被镇压后，反叛者的首领休格兰特被处死，残部被流放到坎德群山，非经国王批准不得随意走出坎德地区。

坎德群山地势甚高，一年四季都像冬天一样非常的冷，所以物产稀少，山上连树木也不多，人们唯一赖以生存的便是山上的动物。坎德人以动物的肉为食，以动物的皮毛制成御寒的衣物，用多余的猎物同遗忘城的人换取生活用品。坎德人是天生的猎人，所有的生活都依赖于一张弓箭，不管多凶狠的豹子老虎都无法从坎德猎人手中逃脱。近些年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野兽越来越少，人们经常处于饥饿的边缘。但生活再怎么困顿，坎德人也都坚守着不到萨姆峰中去打猎的传统。

“萨姆”在坎德语中是“母亲”的意思，萨姆峰位于几个村子中最北面的猫耳朵村再北一点，虽然坎德地区常年积雪，萨姆峰上却是四季如chūn，花草茂盛，上面的各种奇珍异兽多得不计其数，因为上面生活着坎德人的神兽“龙神”，它用魔力保护着萨姆峰。龙神上百年来都住在萨姆峰上，每当坎德人遇到自然灾害或者外来的敌人伤害时，只要由神庙的巫婆向龙神祈祷，龙神就会从萨姆峰上下来，保护人们渡过难关。但是龙神很喜欢安静，不喜欢被打扰，甚至不能容忍一丝一毫的杂声，所以它独占了整个坎德地区最高的山峰，并禁止山民登上萨姆峰。在坎德人的传说中，坎德人是龙神的子孙，所以任何时候都不敢登上萨姆峰。

不过坎德人，特别是猫耳朵村的村民最近开始担心起来了：今年冬天特别长，许多村民家都面临着断粮的危险。虽然萨姆峰上有着无数的野物，但坎德人都对龙神无限敬仰，绝没有人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到萨姆峰上打猎除了，除了老马尔特那个傻乎乎的二儿子！

老马尔特可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这一点连树上的飞飞虫和地上的爬爬兽都清楚，但他生的两个儿子可都是不本份的人。这里“不本份”有两种意思，一种是很出类拔萃，一种是混蛋透顶。

老马尔特的大儿子塔里古希是前一种，他是村里最有名的神shè手，据说能够shè中天上高飞着的老鹰的眼睛。五年前附近的遗忘城里有一支军队经过坎德，队长看中了shè术jīng湛的塔里古希，把他征召入伍，他不但是老马尔特家的骄傲，也是整个坎德人的骄傲。不过提起老马尔特的二儿子艾斯卡尔，大家就忍不住摇头了，同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小孩，差别也太大了吧。

艾斯卡尔是个奇怪的小孩，出生的时候，他母亲还在睡觉，在梦中生下了他，生完他以后居然毫无知觉地继续睡着了。刚生下来的孩子一般都喜欢哭个不停，但他一声啼哭也没有，所以能够不被粗心的母亲压死也算是件幸运的事情了。

坎德族有个说法，睡梦中生下来的孩子是不详的象征，会给整个家庭带来恶运，果然，几个月后，艾斯卡尔的父亲便不小心掉下山涯摔断了腿了，人们认为这个可怜的人一定是被艾斯卡尔害的。

艾斯卡尔从出生起就显得特别的笨，比如你要和他打赌敢不敢冬天跳进冰冷的河水里，他会想都不想就脱光了跳下去，还喜欢晚上一个人跑出去睡在坟堆里和死人聊天。还喜欢问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太阳为什么会出来，水为什么会流动，鸟为什么会飞，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更离谱的是，他居然不相信自己是龙神的子孙，老是问：“咱们怎么可能是龙神的后代呢？咱们是人，它可是龙呢。”

天哪！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敢问出这种问题！实在是太怪异了。胆小的老马尔特给这个儿子吓坏了，周围的村民也都给他吓坏了，就连坎德族最老的巫婆，她已经一百多岁了，提起艾斯卡尔的时候也只能摇头：“这个梦里出生的小孩什么都不怕，他可能是个怪东西，迟早他会给我们整个村子的带来噩运的，最好把他扔掉。”

整个坎德族都深信他是个祸害，纷纷劝老马尔特把他扔到深山里丢了。老实的马尔特没有办法，只好骗他出去打猎，把他一个人扔在了深山里面自己一个人跑了回来。没想到过了几天，艾斯卡尔居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张珍贵的冰封雪魔皮！

他把魔皮拖回那天，整个猫耳朵村都轰动了。

“艾斯卡尔，你怎么搞到这块魔皮的？”人们询问他。

艾斯卡尔抓了抓后脑勺，他似乎有着抓后脑勺的爱好，仿佛遇到任何难题时只要用力抓抓后脑勺就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当然我打的。”

不过大家很快就识破了他的谎言，因为魔皮一点伤疤或破损都没有，大家都认为冰封雪魔是病死或饿死的，正好被他捡到了而已。“艾斯卡尔，以后不许说谎！撒谎是一种最要不得的品德。”老马尔特jǐng告了他几句，他似乎忘记自己不久前才用撒谎的方式把一个幼小的孩童扔到了野兽出没的深山里。经过这件事，马尔特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和良知被唤醒了过来，虽然依旧深信艾斯卡尔是个祸害的说法，但再也不肯把儿子扔到深山里去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真是个妖怪也不能老往外扔呀。

艾斯卡尔也老实了几天，不过从去年冬天开始，人们发现他又开始不正常了。有事没事的时候，他老是远远望着萨姆峰，眼睛里发出热切的光芒。有时候会有意无意冒出一句“既然大家都快饿死了，不如离开坎德到别的地方找吃的。”或者“萨姆峰上不是有好多猎物吗？不如到萨姆峰上去打点猎物”之类的混帐话。

旁边的人吓坏了，赶紧告诫他说这种话是要惹怒龙神的，而且萨姆峰上的动物全都是沾了灵气的，不能当成猎物。艾斯卡尔捌捌嘴，不屑地笑道：“什么龙神，它要真是个神，就会变出点食物出来给大家吃。”

“这傻小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希望老马尔特能看住他，千万可别让他跑到萨姆峰上去打猎，惹怒了龙神那整个村子都得遭殃了”，村里人担心地说。

墙角里只有十几颗土豆，墙上挂着半只动物的腿肉，还有一小堆的燕麦，这是马尔特家今年冬天全部的粮食了。

马尔特太太将一小把面粉扔在热气腾腾的铁锅里，搅拌了几下，然后扔了两个土豆下去，盖上锅盖，对着丈夫抱怨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是怎么当的，家里马上就要断粮了，却只会坐在那发呆。”

老马尔特正盯着炉火发呆，不住地叹气道：“前几天不是上过山了吗，一只猎物也没有，连只耗子都找不出来了。”

马尔特太太也叹起气来，她也知道马尔特先生说的是实情，整个坎德群山上已经被反复地搜过多少次了，所有的动物都被打光了。

马尔特先生想起一件事，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老伴坦白，道：“昨天晚上，巴格纳尼他们来找我，约我和他们一起干。”

马尔特太太跳了起来，骂道：“你这老混蛋，脑子昏掉了么？那群强盗的话你也听，要是被人知道塔里的父亲是个强盗的话，塔里不就什么都完了。”

老马尔特连忙表示自己只是随便就说说，绝对没有真的要去当强盗的打算。

“嘭！”，门被用力推开了，马尔特的小儿子艾斯卡尔。马尔特跑了进来，头发乱蓬蓬的，脸上都是泥土，手里拎着两只死田鼠，不住划着圈甩动着。

由于营养不良的缘故，艾斯卡尔两片颧骨明显的突了出来，脸上挂着缺乏灵动的笑——一双眼睛即使在笑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表情，准确地说，显得有些呆滞，以至于有人把他当成了傻瓜。

他比同龄的小孩要略微高些，尤其是一双手出奇的长，几乎可以摸到自己的膝盖。衣服也是脏兮兮的，有些不合身，手脚都露出长长一段在外面。

“美味的田鼠，有人要吃吗？”艾斯卡尔脸上忍不住的得意笑容。

马尔特眼睛亮了起来，赞道：“真是弄吃食的好手！”要知道，现在要找到一只老鼠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马尔特太太原本非常讨厌吃田鼠，但这种时候可不是讲究的时候，所以她把田鼠接过来，洗剥干净，扔进锅里，一会儿，田鼠肉的香味便从锅里钻了出来。

“老爹，为什么我们不离开坎德，外面难道也这么穷吗？”艾斯卡尔问道。

马尔特摇头道：“哪里有地方去呀，只要一出坎德，像狼一样的沃尔特就会把咱们抓起来当成奴隶，回忆城的西伯约爵士也下了命令，禁止坎德人无故离开坎德地区，否则就会被当成流民处死，咱们只能在这个地方熬着。”

“这样下去咱们全都会被饿死的。”马尔特太太担忧地说。

艾斯卡尔犹豫了一下道：“老爹，我知道有个地方有好多猎物的，咱们去那打猎，至少能解决今年冬天的粮食问题。”

马尔特眼睛亮了起来，喜道：“什么地方，怎么不早说。”

艾斯卡尔道：“我怕早说了你不同意呀。”

马尔特明白过来，狠狠敲了一下他脑袋，骂道：“你要是敢上萨姆峰上打猎，小心我把你的脑袋敲碎！”

艾斯卡尔嘿嘿一笑道：“我哪敢呀，呀，开饭了！”

于是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说是饭，其实都是稀得可以照见人影的汤。艾斯卡尔吃到一半，说要上茅房，放下碗就跑了。马尔特夫妇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回来，老马尔特心里怀疑，跑去茅房一看，哪里有半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