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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色战场

“亚伦少爷，或许您应该想一想拿死者遗物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一名贵族应该做的。”一身破旧却干净燕尾服装扮的中年人带着略显无奈的笑容站在血腥味还未消散的草地上，只是他那只戴着洁白手套的手中多了几把几乎完全坏掉的剑。
“如果这个贵族不用担心饿肚子的话，我相信他会很乐意接受你这个建议的，菲斯先生。真倒霉！一帮穷鬼骑士，死了也不给我留几个金币！”十五六岁模样的亚伦边嘀咕边不时在地上翻翻拣拣，不过挑来拣去也只有几把断剑或破盾。

银灰sè的长发凌乱的遮住了半边面庞，而且面有菜sè，身体瘦弱，一身老旧的黑sè衣裤，边脚的地方已经磨得泛出了亮光，似乎很久没洗的样子。

“亚伦少爷，亵渎死去的人会受到神的惩罚的。”面容宽厚的中年人依旧用一种严肃却温和的语气说话。

“神？”回应中年人的是亚伦一声不屑的冷哼。

残阳似血，给静谧的草原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猩红，偶尔从草丛中传来了虫鸣声又让这个安静的世界多了些许生机。草原上现在已经清理干净，只有一滩滩黑红的血迹和零零星星的断剑以及盾牌和盔甲的碎片告诉人们这里不久前曾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斗。

血腥在这个昏暗的傍晚悄然绽放，如史诗中的古老战场一般，残酷，冰冷，望而生畏。两个在昏黄的阳光下被拉地很长的孤独的身影在夕阳下的草原上由远而至。

名为亚伦的少年直起腰，眯着细长的黑sè双眸，地平线处摇摇yù坠的阳光似乎在挣扎着却越垂越低。亚伦微微皱起了他的眉头，他同样不喜欢这里刺鼻的血腥味。远处山林中传来狼哭泣似的嚎叫，像是在古代高地里被无数战士传唱的战乱之歌……

仿佛回到几个月前，血sè的记忆弥漫在布满硝烟的战场……

锋利得可以切开秋rì天空的凄厉号角声，亚伦看见无数战士，灰暗的天空上看不见一片云彩，耳边传来亡灵撕裂般的啼哭。死神带着兴奋的狞笑收割亡者的灵魂，死亡充斥着整个空间。

说来也奇怪，附近城堡的主人罗格纳男爵是出了名的虔诚信徒，没想到十字军团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攻击罗格纳男爵。两个月的攻击让身处小镇中的亚伦也跟着陷入了水深火热的痛苦中。

鬼知道他是怎样靠着每天一块手掌大的麦饼，和一碗可以映出影子的野菜汤活下来的。战争已经过去三天了，罗格纳男爵不出意外的死在了战场之上，可怜他那不菲的家产立刻就被庄园的饥民哄抢一空，要不是十字军进来的及时，没准连男爵留在内城的家眷都得遭殃。这让准备进去抽点油水的亚伦极度失望。

妈的，十字军的那帮歪瓜裂枣，尤其是他们的首领，肯定是看上了男爵那个美得冒泡的小女儿。

当然类似于此类的腹诽亚伦也只能在心中想想，如果让那个向来以仆人自居的菲斯先生知道少不了一顿啰嗦。

“这该死的战争。”亚伦轻声叹息，一脚踹开一只直立的在土里戳了半截的惨白的手掌，只剩下一半的短剑依旧牢牢抓在手里。

“这是什么？”亚伦忽然发现底下发出了一闪而逝的光芒，根据他在小镇集市上锻炼出来的眼力判断，那绝对是好东西。他突然听到一阵奇异的低沉闷响。远处传来一阵乌鸦紧张的嘶叫，亚伦将地上的东西放进怀中，同时，他也不安的打量着四周。这是怎么搞的？

这不属于自然界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地下。

亚伦转过身。那声音是从他背后传来的，那声音慢慢的扩大，变成呆板的隆隆声。亚伦几乎可以看见那声音渐渐逼近。天空比起地面来，状况也不相上下。他们头顶上的天空是一片灰暗、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不过，在西方的天空却染上了奇特的蓝紫sè，其中交杂着诡异，滚着闪电的怪云。除了远方低沉的隆隆雷声之外，没有任何的声音、任何的移动。

亚伦皱了皱眉头，对这突然的异象感到疑惑。

“少爷，您放心不会有任何事情会打扰您的。”温和的中年人嘴角噙着笑意，凝视天空的神情似乎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回过神来的亚伦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轻声道：“这天空的异象让我想起了在书中看过的某些传说，希望那真的只是个传说。”

菲斯叹了口气道：“每当有人试图打破神的权威时总无可避免的会受到可怕的代价，这就是神罚，只是可惜，总是有人认为自己可以凌驾于真理之上。有人犯错误了，有人犯了大错！”

看到亚伦脸sè微白却依旧镇定的神sè，仰望着斑驳陈旧的天空感慨颇多的菲斯喃喃自语：“一转眼您都已经十五岁了，时间过地真快啊。”

“是啊，说起来我是不是应该也要感叹一下岁月易老呢。真不知道我何时才能成年，享受一个成年人的幸福。”亚伦无奈道。

菲斯嘴角悬起一个欣慰的笑容，许久，他跨出一大步，径直前行，自言自语道：“也许这就是您机会，为这一天我们都等了很久了。”

“什么？”亚伦把一个戒指拔下来，疑惑道。

菲斯神情肃穆的行了一个贵族礼，答非所问地微笑道：“能成为您的仆人，是我的无上荣幸。”

周围的空气急速旋转起来，呼呼风响，带动地上的断草落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的圆心就是缓缓漂浮到空中的菲斯。口中呢喃着莫名的语言。

翻滚的云朵越飘越近，又在这奇怪的地形上投下了更多奇诡的yīn影。一阵热风突然间冒了出来，天空开始下起了滂沦大雨，混和着空气中漂浮的灰尘一路降下。亚伦正准备要批评这有点像是黏稠的布丁雨时，突然之间，没有任何jǐng告的，整个世界炸了开来。

耀目、刺眼的光芒伴随着嘶嘶声和霹啪声、轰隆声震动了大地。亚伦目瞪口呆的看着空中这位一直挂着温醇笑容的中年人，总是乐呵呵的在破旧的屋子里为亚伦准备晚餐，总是不厌其烦的唠叨着贵族风范的菲斯带着如此气息磅礴的气势。

远处的森林受到闪电的击打，让它们爆成青蓝sè的火球。地面在闪电的肆虐下不停地震动。地平线上的乌云依旧在慢慢的聚集。灼热的焚风越来越强劲，还夹带着许多焦黑的木片和灰烬，刺得肌肤隐隐生痛。

“菲斯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亚伦强忍着不适喊道。

“是时候结束了。”菲斯的眼神有着深入骨髓的落寞，仿佛在回忆着来自灵魂最深处的记忆。

亚伦恐惧的看着远处奔腾而来，这是神生气的声音。我们的末rì到了。那声音伴随着震波扫过了亚伦，热风和烧焦的恶臭几乎把他卷到天上来。沙尘和灰烬将他吞没，一时间让整个世界陷入了昏暗中。在他四周的树木摇晃着，亚伦在漫天的沙尘中不停的咆咳着；他一边遮住自己的口鼻，一边试图寻找菲斯。

事实上，他根本不记得自己到底忍受了多久的灼热、沙尘和灰烬。只是隐约间有一道紫sè的光芒将他笼罩，温和……

不知过了多久，亚伦张开眼睛醒过来，只觉得全身肌肤疼痛yù裂。往常繁星点点的夜空，今天却如一张黑sè的抹布，黑得异常纯粹。

黑夜中，一颗豆大的雨点砸在了破碎的盔甲身上，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紧接着，争先恐后地雨点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几秒钟的时间，他的眼前就成为了水的世界，瓢泼大雨倾泻而下，草叶被大雨打得劈啪做响，而地面，也逐渐泥泞起来。

亚伦依旧躺在地上思考着一个颇具哲学意味的问题，死亡，还是活着，这是一个问题。他这辈子，偷过鸡，摸过狗，打过yīn拳，下过黑手，至于猴子偷桃，双龙戏珠，老树盘根，更是他的成名绝技，想当年坎贝尔小镇的那帮小兔崽子更是把自己当做偶像。没想到自己居然栽在了死人手里。

雨水模糊了亚伦的视线，他上边的黑暗浓厚的如海洋一般，他的身体止不住地发抖，无边无际的寒意不停地渗进他的骨髓之中：他的牙齿不停地打颤。这就是人死后的世界吗？

“孩子，你打算在地上躺到什么时候？”一个沧桑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恩？我的邻居？”亚伦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他穿着黑袍。无数的袋子和施展法术所需要的药材道具都挂在腰带上。银sè的符咒绣在他的袖口和兜帽的边缘。

只见这位老者因为岁月的流逝，脸上布满了皱纹，花白的头发，黑发的数量远远没有白发来得多，一幅宽大的金丝边框眼睛将高耸的颧骨掩盖了起来。更加奇异的是他身上异常的干净，没有一丝被雨水打湿的痕迹。

那张透着威严与郑重的面孔下是伛偻而枯瘦身躯，此刻正面带笑意的看着亚伦。

“您是？”亚伦疑惑的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老者，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是自己死后的邻居还是一个活人。

老人那张被岁月的镰刀切割的纵横交错的沧桑脸庞没有丝毫变化，如优雅贵族般淡然一笑，手轻轻一挥，亚伦身上湿腻的衣服突然腾起一阵白雾，很快久干了，眼神柔和道：“西西斯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么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