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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无间道

刚好一周的时间，第八天，范冰洋开始显得烦燥不安。我为了使自己静下心来，特意去买了巨大画面的十字锈来做针线活。他不停地在我面前走动，把手背着，象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一样坐立不安。
我装作麻木。

吃中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范冰洋还没有做饭的意思。他甚至不问我是否饿了。我的孩子已经在肚子呆了八个整月，原本他说要请保姆，但是我拒绝了。我不习惯和陌生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而且，带孩子再怎样辛苦我也不愿意给别人照顾，我要一点一滴地喂大她。我要体味到做妈妈所有的感觉，我认为这是每个妈妈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快到一点了，我感觉象要饿晕过去。但是失望让我不想提醒他去做饭。或者他也是太累了，他一定认为我这个女人故意为难他，明明可以请保姆的。

又过了半个钟头，我吃力地站起身来，走向厨房。

我用手撑着大肚皮开始洗锅，淘米，切菜……这中间，我曾幻想着范冰洋会突然冲进厨房来，内疚地嚷：“怎么你自己动手了？都怪我，怎么会忘记该是做饭的时间了？”

可是，他始终不进来。

我知道他不会进来了。或者他早已忘记了我的存在。悲观一点来讲，我甚至想了一下：他是否是故意要整我？他是想告诉我做饭的艰辛吧。

饭终于做好了，我将饭菜端到饭厅，却没了食yù，闻油烟味就饱了，另外就是饿过了也就不饿了。

我想着去卧室让范冰洋出来吃饭，卧室里没人；客厅里也没人。我愣住，然后为了确信真的出去了，我用尽力气唤他的名字：“范冰洋！范冰洋，吃饭了……”

我将凳子搬到阳台，好累，感觉象要窒息。

肚子里好象有丝丝的冷气不停地冒出来。

如果知道范冰洋要在我离开卧室的时候才会出去，我早就该出去做饭才对啊。我一边下意识地抚摸肚皮一边微笑。

笑到后来，竟然怀疑自己jīng神出了毛病。

我不难过吗？真的不难过吗？既然难过，又为什么笑呢。原来，难过的时候我也可以笑的。

这，也算是修练到家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我才又被第二次饿的感觉包围。我起身去热饭。

在吃饭的时候，我模糊地想：“范冰洋去哪里了？去放松了？这一周可把他憋坏了吧。”

洗碗的时候，我模糊地想：“范冰洋怎么还不回来？啥时候能回来？是不是该给他打个电话？”

打开电视的时候，我模糊地想：“范冰洋今天不会回来了吧？我还是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他现在哪里？这样或者我今天睡得比较安稳吧。”

一时却在脑子里搜索不到他的手机号码，已经好久没有打电话给他了，脑子都锈了，记不住数字了。

于是去翻抽屉里的电话本。

电话本里没有记范冰洋的号码。也是，之前是记得他的号码的嘛，记得的号码又怎会写在本子上呢。

又努力回忆了一会，还是对那串数字记得不起来。

我有些沮丧，心里有些怪自己。我这个妻子也没有尽到责任啊，连自己丈夫的手机号都记不住。

我将电视关了，坐在床上发呆。

这样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记起有次同朋友谈QQ时曾告诉过对方范冰洋的手机号码，查聊天记录应该可以找到。

果真，上面有那串数字。

我念了一遍，竟然有些失而复得的激动。念第二遍的时候，才念到“139”这个开头，眼角已经湿了一遍。

我再念了一遍，不停地念。然后跑去客厅拨打那11个号码。

可是才拨到第六位数，我又忘记了后面5位数。于是我又跑去看聊天记录，又是不停地念。

第二次拨打那串号友的时候依然不记得，这回是拨到第十位数的时候断了记忆。

我哭出声来。

何时，我的记xìng变得这样差了？

哭了一会，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于是，找个本去将那串号码写上，然后拿到电话旁开始第三次拨打。

电话那边传来接通的声音，我在等待范冰洋接电话。

没人接。

再拨，电话那边传来语音提示：“你拨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不死心，再拨，这回语音提示很干脆：“你拨的电话已关机。”

我放下电话。

死心了。范冰洋今晚不会回来了。也好，我总算尽了做妻子的责任，有给在外面的丈夫打电话表示关心。

晚上十一点，范冰洋回来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说：“我刚才打你电话了。”

他看我一眼，漫不经心的样子：“呃？怎么啦？”

我说：“怎么不接我电话呢？”

他一面脱鞋一面淡淡地回答：“没有电了。”

我低下头，不再去看他。我直回卧室继续十字锈。

不一会，外面传来范冰洋洗澡的水声。

我发现以往他会在卧室换下衣服，然后再去洗，这次却没有。

我走到客厅。衣服不在，只有他的手机放在桌子上。这回他可真自觉，将脏衣服自己带去洗了吗？以往他从来都是将脏衣服一丢，让我拿去洗澡间洗。

我坐在桌子旁的椅子上，盯着那只手机。

过了一会，我翻开那个手机，开机。

上面显示的电源有四格。范冰洋在撒谎。

我查找他今天的已接电话和收到的短消息。

有个陌生的号码，那上面说：“你到家了吗？”

我回了个信息过去，说：“到家了。”

想了想，又回了个信息，说：“想我吗？”

对方马上回过来，说：“当然想，你呢。”

我将电话打过去，那个声音是熟悉的。

白盈。竟然是白盈。杜寞的妻子白盈。

我清楚地听到她说：“亲爱的，这么快就想我了啊。”

我不说话。她很“喂”了几声，然后敏感地说：“谈从容，是你吗？”

我将电话挂断了。

不一会，范冰洋出来了，用浴巾裹着**的身体。那条浴巾是我们结婚时买的，海蓝sè。

我这时候觉得这个浴巾边员这个裹着的身体一样脏。

因为这个念头，我皱紧了眉。

范冰洋过来摸了一下我的头，说：“怎么了？眉头又皱起来了？”

我看他一眼，然后将目光望向手机。

他敏感地看我一眼，然后迅速拿起手机，翻看。

我猜他在看通话记录和已发信息，已收信息。

我模糊地想：“好歹给我一个解释吧。”

范冰洋却冷不丁将手机用力砸到桌上，吼：“你怎么能查我手机？！”

我不说话。

他继续吼叫：“你怎么越来越不相信我？”

我说：“不是查是看，看一下至于发这样的大脾气。不想让我看到你的另外一副嘴脸吗？”

他压制了一下怒气，用轻蔑的语调说：“你这样真是让我无所适从，我同你过得太累了。去外面放松一下也是应该的，不找别的女人，难道你让我为你死掉吗？”

我不说话。

他继续说下去，涎着脸：“你想控制我吗？”

我站起来，扶着墙，问他：“你是无间道吗？”

他象是被我的话气到，又忍不住开始抓狂：“无间道？哈！你真会用词，不愧是文学青年！”

然后他冲到我面前，将手砸到桌子上：“你也是无间道！而且，你是个不折不扣的无间道！”

是吗？我也是无间道？也许吧。

无间道嫁给无间道。这部电影应该变得很jīng彩才对。

我转身走向卧室，身心疲惫。

范冰洋追上来，拦在我面前，说：“你知道不知道你现在越来越丑？”

我看着地面。

他说得不过瘾，继续下去：“默认了还是好久没有照镜子了？”

我仍然看着地面。

我猜他扯动嘴角的肌肉笑了几下，然后才又说：“我真怀疑当初是被你下了药迷住眼睛了。”他的语气显得无奈又伤感。

我知道自己变得好丑了。怀孕斑，腊黄脸，又矮又肥的身体，松垂的rǔ房，蓬松的短发……我也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可是，已经变成这样了。这些，只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孩子。我不太知道别的女人怀孕的时候是否会象我这样丑，反正我确实是知道自己现在很丑。

我也确实不照镜子了。一是没心情二是不敢

范冰洋见我对他的话丝毫没反应，黯然走开。或者他并不是擅长说刻薄话的人，他说过了也会象我一样难受的吧？

我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才打开卧室的房门。

不过一会，范冰洋又过来了。他用力将房门打开。

他在我身边坐下去，声音低低地说：“你大慨不知道孕期也要保养和美容的吧？”

我是不知道。

他又说：“你以为自己天生丽质吗？”

我并没有这样认为。

他叹一口气，说：“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别人的老婆怀孕的时候也很漂亮的。”

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是所有怀孕的女人都会变丑的。

我看他一眼，他的目光定格在虚无的位置。他如今很怕看着我的脸说话？我是不是已经丑到这个程度了？

我觉得腰酸背痛，还是坚持地撑着坐在床边。

我不知道范冰洋还想说什么。我想全部听下去，我并不打算不听。不听不代表不存在。

范冰洋却不再说话了。他开始用手撑自己的头，那神态很可怜。

可怜这个想法让我觉得自己不正常。

或怜的应该是我吧？我怎么反而觉得他可怜？

突然，他忽地一声坐起，火药味十足地说：“我出去睡。”

哦。他要出去睡。是啊，他累了又不想和我同睡一张床，当然只能出去睡。而我已经累得没办法走到客厅去睡了。

这一夜，我将枕头垫高了一点。听说这样就能做个好梦。我想让自己在梦中喜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