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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暗无天日的人生

范冰洋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有时候我好不容易找个话题同他讲，讲不了三句，他就会制止我：“你现在怎么变得这样罗嗦？”
我只好闭嘴。

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开始控制不了自己想要发脾气的感觉。总觉得胸口异常堵，堵得我心烦意躁。

于是，范冰洋每一次晚归，我都会变本加厉地质问他。他若不耐烦，我通常能与他争吵得面红耳赤。

我也曾做过努力：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发脾气，拼命告诉自己发脾气对胎儿不好。可是，还没数到10，我便会被自己这种控制yù压抑得接近疯狂。

范冰洋越是拒绝回答我，我越是疑神疑鬼。背着他，我会通过各种方式查找可疑的信息……原本，我最看不起女人管男人的几套俗不可耐的方式，我全用上了。

不止一次，我质问他“为什么你的手机里会有这么多与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异xìng电话？”

不止一次，范冰洋反问我“为什么不能有？”

我用手搓脑门，试图忍耐住火苗的乱窜，压低嗓门：“我手机里没有任何一个暧昧的异xìng电话。”

“那是你。”他一边回答我一边玩电脑游戏，很是漫不经心：“再说，我和她们也没有什么暧昧。”

“没有暧昧就没有必要联络，又不是工作必须要有的单纯接触。”我说这话时有些伤感，是什么让我变得这样极端和偏执？因为太在意这个男人还是骨子里的yīn暗？是怀孕让我变成这样的吗？还是越来越多的yīn暗社会现象？

范冰洋大声说：“不是工作的接触也可以很单纯，是你想太多了。”

“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我不相信异xìng之间有单纯的友谊。如果没有友谊又何苦要互相虚假地嘘寒问暖？”

“我没有对她们嘘寒问暖。”范冰洋停下手中的鼠标，表情有些焦躁了。

“除了嘘寒问暖你们难不成有共同话题吗？你们聊天时聊什么？天文地理还是谈情说爱？”

范冰洋把鼠标用力甩在桌子上，不高兴地嚷“你别无中生有行不行？！”

我更不高兴“身正不怕影子歪，难道你还会怕揣测？”

“可是你的揣测很离谱。”

“对感情不负责任的人才会觉得离谱！”我厉声叫起来。

范冰洋冲到我面前，推我一把，吼“你的脑壳没坏掉吧？！”

我被推倒在沙发上，大肚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失声哭起来。自己都不知道所为何来？甚至好象不是因为被范冰洋推倒的这件事。

我的脑壳早就坏掉了，不然怎么会选择结婚？

争吵的时候，我甚至不能确定范冰洋是否一如当初那样地爱着我？如果我不是被爱的，就一定不会感觉到幸福。

如果我的婚姻不幸福，我这样大着肚子，把自己的社交圈固定得死死的，整天象只被困在枯井里的青蛙，这又是何苦？

……书上说怀孕的时候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否则孩子的脾气一定会很坏。因为这一说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想了各种释放情绪的方法。我希望我的孩子有一颗乐观的心，我希望我的孩子不会象我一样yīn暗。

可是，人往往是这样，你越希望自己这样做潜在意识里反弹的可能xìng就越大。

强迫自己的人通常没办法承受内心的压力。

压力在澎涨的时候一定会爆炸。

感情危机是家庭炸弹最直接的导火线。

……有时候，我会要求范冰洋陪我去公园散步。去公园的路两边是大大小小的发廊，那里面并排坐着各式各样漂亮的或者是丑陋的女人，她们穿着过短的吊带裙。每次经过这些发廊的时候我都注意到范冰洋的眼睛会时不时地往里面看上两眼。

“你为什么老喜欢往发廊里看？！”有一次，我觉得忍无可忍。

范冰洋诧异地看我一眼，眼睛并不在我的脸上停留，却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往发廊里面看看？”

“你为什么每次都问你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你不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能？”

范冰洋皱着眉头，说“人家在发廊也是一份工作，什么样的职业总该有人做的。”

我笑“你倒是善良。你好象很同情她们嘛。也是啊，没有男人的纵容，做‘鸡’的女人怎会那么张狂？……你干嘛只是每次用眼神鼓舞她们？你去照顾她们的生意岂不更好？”

范冰洋的表情被我说得相当难看，看得出他压抑的愤怒。

他不耐烦地说“我说了，我只是随便看看！”

我吼起来：“是啊！我怎么之前就没发现你是这么随便的一个人呢？！”

范冰洋不耐烦地停住脚步，嚷道“你是说你后悔同我结婚了吗？又没人逼着你。”

我是后悔了。我吼得更用力，并且带着哭腔：“是我瞎了眼！”

范冰洋无视我的歇斯底里，慢慢地说“我还觉得是我自己瞎了眼呢！”

因为他最后这句话，我的天一下子塌了。这就是我最终选择的婚姻。我的婚姻同范冰洋都一样面目全非。

我原以为他不会争吵，我原以为我和他会过一种相敬如宾的生活。然而一切都不如我所愿。我早就认可婚姻不过是一场赌博，现在我要承认我是输了的这一方。

在婚姻里，我那么怕争吵，却似乎是不得不争吵。

原来，范冰洋已经后悔了。男人一后悔就意味着他没办法对他的婚姻忠诚。我不能象我妈妈一样被人抛弃。我必须在我丈夫有可能抛弃我之前先抛弃他。

我睁大眼睛，良久，轻轻地说“范冰洋，我们不合适，我们离婚。”

他的眼睛也大大地睁着。我睁大双眼是不想让眼泪溢出来，而他，大慨是为了好好地将我看清楚。

“我不会同意离婚的。”他说。

我不接话。离婚同舍弃一个人一样无需双方同意。

“我说过，我不希望我们的孩子没有爸爸，那样对他的成长不好。”他又说。

可是在不和睦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会成长得更不好。

“孩子一定要有父母在身边才能健康、快乐。”范冰洋强调。

可我亲生母亲未死前我也未曾快乐过。我那时候总是会被他们的争吵所困挠。

范冰洋拉长声音：“我，不愿意我的孩子象你、这样。”

我被他再一次激怒，强按耐住xìng子：“离婚！否则就法院见。”

象我确实没有多好，但是我不允许我的孩子会因为家庭的争吵而变成比我更加yīn郁。

……范冰洋找到老爸，说我坚决要同他离婚。

老爸坚决不同意，他说：“从容，听爸爸的劝，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说傻话好吗？”

我说：“看在孩子的份上？那你为什么不看在你孩子、我的份上，听我的一句劝？！”

老爸看着身边的小翠，黑着脸不再说话。

范冰洋却说：“小翠是我介绍给老爸的，这不怪老爸！你不是男人你不知道……”

“你说什么？”我愣在那里，这样不真实的感觉。范冰洋真是不简单！亏他好意思说出来？小翠竟然是他介绍的！他范冰洋还真是个人物哈，三流九流的朋友一个都不少。

范冰洋摆出一副大无谓的气势来，说：“小翠是我介绍给老爸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倒退几步，靠着墙，喘口气，说：“好！”

“好什么？”

我艰难地笑一下：“这样真好！你真是个好女婿！……怪不得！怪不得我爸很害怕我们离婚，他是这样害怕失去你这样一个贴心的好女婿！”

我踉跄地往外面走，老爸和范冰洋同时追出来。

范冰洋说：“你看人家小翠现在不是同老爸也蛮好的嘛？现在时代不同了！你要看开点！再说，你该为老爸想想！”

我怒视老爸，咬着牙齿：“我有不让你再婚吗？我妈一死你就再婚了！你为什么现在不再婚？脾气不好，心眼再坏放到一边，为什么你不找个正儿巴经要过rì子的女人结婚呢？为什么要找能当你女儿的小翠？她会死心踏地跟着你好好过rì子吗？……我没有为你着想吗？你倒是说说看……”

老爸冷冷地看着我，停顿半天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我现在也不需要过rì子的女人，我是快要进黄土的人了，还能想着过哪门子的rì子？……”

男人是怎样让我费解的动物？怎么？所谓的道德观、人生观到老了就不终止不用了吗？因为要进黄土了，所以就随心所yù，反正任何事都要成为过眼云烟吗？那人活着还要那样努力地拼搏干什么？要什么物质，要什么思想？要什么感情，要什么孩子？终究，这一切终究要离我们而去的。人活到最后终究要死的。活一场，到最后，不过是等着死。怎样的死都是死，不如笑着死？男人想笑着死是需要xìng来得到满足的吗？

我想，女人若想笑着死会需要将自己打扮得漂亮一点；会希望自己的亲人在身；会希望握着爱人的手，只有这样，女人才会得到满足，才能笑着去死。女人决对不会需要xìng来得到满足，用xìng来作为自己人生的终结。至少我不需要xìng来做为我的终结。

看着苍老的老爸，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态，我突然觉得生活这样无趣，人xìng却这样“有趣”。

我努力了很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用听来颇为平静的声音说：“我累了！你们俩zì yóu活动吧！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们了，我也管不住你们！你们爱干嘛干嘛……”

我努力地往前走，边走边无声的哭泣。我的人生里似乎总是有这样的情景：漫无天rì的人行道，我漫无目的地行走，无声地流泪，半是悲伤半是绝望。

老爸在我身后扬起混浊的声音：“你听我的劝，我就听你的劝！”

原来，不从商的老爸也这样懂得交易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