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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我只流泪，不哭

我和林叶很快地坐在了“如昔”。我选了最后一次和杜寞一起坐的那张桌子。
她说:“这是你上次和杜寞坐的地方。”

我再一次怔住，不自然地笑。真是让人跌破眼镜，杜寞连这种小事也告诉他心爱的女朋友吗？

林叶又说“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我只知道他是非常喜欢你的。他从未对一个小女生这么认真过呢！他说你常常让他拨动心底最温柔的那根琴弦……他说你坚持、忍隐、好强、有灵气。我从未听他用这么多美好的词语赞美过其他的女孩子。”

我怀疑自己是否在杜寞心中真有这么好？我将头略为低着，说“我再怎样好也不如他对你的好……”说这话时，自己都觉得有埋怨的成份在里面，赶忙补充一句“我一直知道的，他一直把我当妹妹看待的。”

林叶笑起来，象是看穿我的秘密。她的牙齿无意识地咬了一下上唇，紧接着又咬一下下唇，然后说：“不对的。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发怔，在路上只要看见一个稍微象你的背影都会跑过去……冒失地拍人家的肩膀，叫出‘谈从容’这三个字来……”

我突然不愿意以这种姿态同林叶对话。

我说：“那又能怎么样？他还是选择了你。”

林叶收到笑容，说：“你知道吗？其实那天你们在‘如昔’的话我全部听见了。有时候世界是很小的。那rì，我刚刚下飞机，原本想给杜寞一个惊喜。我让接我的司机送我来这里，他的手机却一直关着。我比你们先进来，背对着门……你们当时的眼里都只有彼此，根本没有发现我。很可惜哦，我那天没敢回头看你的样子。”

我看着她，有些喜欢她说话时的那份淡定自若。听得出她的感情，然而她又能以一份淡然的心情说出她的感情。这样的女子是值得男人喜欢的。

我不知道如果那天换成是我，将是作出怎样的一种反应？

会不会过去就给杜寞一脚，然后骂他：“你是天底下最混的蛋！”我宁愿骂一个男人泄恨让人觉得我脾气超烂或者有失风度，也不愿意装作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心不在我身上。

林叶停了一下，继续说：“杜寞，是个很好的男人。他有责任心又重感情。那天，我确实很伤心，因为知道他只是为了责任才跟我在一起。不过当时我倔强地没有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他内心感情的事情。我原本打算就这样装傻装到底。直到你消失的那几天，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忧郁得不行。整天一句话也不愿意同我多讲，同我在一起还老是皱着眉头。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咆哮地骂他，说他不是个男人。说他想脚踏两只船，说他有贼心没贼胆，说他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他跟我不停地说对不起，说请我放心，一定会试着慢慢将你淡忘，而且还非常小心地照顾我的情绪……可是，我了解杜寞，他的心里如果能住进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没办法自动搬出去的。再后来，我也慢慢地想通了：留住的只是一具躯壳有什么用？爱他不如成全他。我说服他去找你。他疯了似的对我说谢谢，还说他和你一定会把我当最要好的朋友……”

原来，放手也是爱的表现形式。

我打断她说：“那？杜寞现在哪呢？我今天在公司没有看见他。那天后，他就离开公司了吗？”

林叶说：“他没有离开公司，他找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到你，所以就打定主意要留在公司等你。他认定你还会再回来……终于有一天，你的人事资料果真又出现在[新进员工档案里]。他立即拨了电话给你，据说当时你却对总机说我现在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他让总机转告给你说是分公司的杜寞先生，总机刚说个‘杜’字，便听见你大声地说‘我说了现在不想接听任何人的电话……’”

我回想了很久，好象有这么回事，后来因为忙别的事竟然就忘记了。

林叶说：“而你，却从未想过给他一个电话。他觉得很伤心，他说也许你心里从未有过他的位置？我叫他干脆直接到总公司找你，他想了半天后说不想打扰你。他说你现在最想要的是证明自己的能力，或者等你取得了成果后再给你打电话会比较好？他说他可以等，等到你认为成功了为止……”

我在心里骂：“杜寞，你个白痴。爱情里有多少时间是可以用来等待的？”

我用焦急的眼神望向林叶：“那？你知道他现在还有在等吗？”

林叶并不看我，喝了一口咖啡才说：“没有。老早前他就说他已经放弃了。”

我的心坠向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呵呵地干笑了数声后，我嘲弄似地说：“想来也是，灰姑娘最后得到美满的生活不过是童话里才有的事情。我又不是公主，怎会有童话发生在我的身上呢？”

林叶看了看我，说：“我想你们的故事无关于灰姑娘和公主的原因，而是……半年前的一天，他说在一家餐厅看见你和他的弟弟在一起吃饭……他看见他弟弟当着所有人的面吻了你的额头，他看见你低着头很幸福的笑……”

杜寞的弟弟？谁？

林叶说：“杜寞的弟弟叫姚望。杜寞的妈妈嫁给了姚望的爸爸……后来，杜寞看见你和姚望很亲昵的搂在一起走了出去……他惊呆了。你知不知道华氏集团的董事长是谁？就是杜寞的妈妈华英兰……”

我有点迷糊：“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在伟顶工作的是杜寞而不是姚望？”

林叶解释：“杜寞和姚望的xìng格刚好相反。杜寞一直不喜欢和商品打交道，虽然华英兰逼着他学商、从商。姚望呢却有商人的天赋。姚望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他总认为后母偏爱自己的儿子，所以对市场方面特别钻研特别刻苦。杜寞就和华英兰约法三章：自己离开华氏dú lì起步，首先从基层做起，如果有成绩再和弟弟一起经营华氏企业。”

原来是这样……眼泪迅速地涌进我的眼眶。

“可是，杜寞现在到底在哪呢？”我叹了口气，再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林叶颇为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他走的前一天晚上来看我，说看见自己心爱的人过得很幸福，他很开心。他说他觉得很满足，觉得生活很公平……他请我原谅他没办法把你带到我的身边做我最好的朋友。他说很遗憾你是姚望的女朋友让他只能不战而败。他可以跟任何人争就是没办法跟自己的弟弟争。他说姚望从小没有妈妈很可怜，自己小时候不懂事还常欺负他……”

生活是公平的？我失笑。这么些年来，我这么辛苦的努力着所得到的这一切，现在却让我觉得一文不值。

林叶掉下泪来说：“他走的时候只是说想出去散散心……想不到大半年过去了，却了无声息……”

我的心痛得纠结在一起。杜寞走了？了无声息？杜寞真的爱我吗？象林叶叙述的那样爱着我？然而爱情不是自私的吗？他若真爱我怎会放开我，就这样选择无声无息的离开？让我看不到他，找不到他，感觉不到他？！

我的心为什么会这样痛？！不是说未得到远不及失去痛苦吗？我并没有得到过杜寞实际上的爱情，我们的爱情还只是刚刚拉开一个序幕，可是我为什么有此般“失去”的疼痛感觉？！

林叶看看我，象做研究一样。我知道自己脸上什么感情也不会写上去。我妈曾经那样咬牙切齿地教导我“孩子，你长大后一定不要轻易爱上一个男人，男人是有征服yù望的。如果你想自己过得不那么痛若，就得学会克制自己的感情，不要爱上男人。若是很不幸地你爱上了一个男人，最起码也不要让这个男人或者身边的人那样容易就读到你的感情。感情是很奇怪的东西，属于你的，即使你再压抑，别人也抢不走；不属于你的，即使你再争取，也终究不会属于你……孩子，女人要善待自己，有时候往往却是简单地要控制自己感情的流露！……以后你会明白妈妈的。”

我想我妈是对的。感情是一个人的事情。自己爱了就该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苦痛，若将自己的感情交出去，得承受更多：得不到回应是双倍的痛苦；得到不一样的回应是失去自我的痛苦。

就如现在，若之前我的感情就是杜寞和林叶所能肯定的，现在找不到杜寞，我是不是该承担两份痛楚？是否心中的“失去”感觉会更重？

这样想来，我心里好受了很多。记起杜寞说的：爱，可以从容一点。

是的，他在爱情面前，永远可以走得那么从容。那么，为什么女人不可以象个男人一样地处理感情问题呢？哪怕是表面上的从从容容？！

等到林叶走后，我的眼泪迅速地掉下来……是流泪，不是哭。哭是发泄自己内心的感情，流泪却是为了压抑心中的悲伤。

我只流泪，不哭。爱情这回事，越想从容，偏难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