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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斗茶三味（上）

进了镇子里，rì头已经在正南，就到了吃饭的时候。看了镇子上的引路牌，英气青年才想起来，这地方是汤yīn地界，五十年后，此地还要出一位万世不朽的大英雄，但那都是后话，此刻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这里虽然隶属汤yīn，却不是县城，而是下辖的一个镇子，不过还是这十年来崛起的，之前一直叫做山城乡，现在还沿用此名。
进了山城乡城区内，也是颇为热闹，先是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向两边一看，只见火星迸shè，光着脊梁的壮汉挥舞着铁锤，向大铁墩上刚出炉的赤红铁胚狠狠砸去，旁边还有人用铁钳夹着铁胚，来回调整位置，时不时用手上小铁锤趁抡锤的间隙砸上一下，使其更加平整有型。

抬头看，从梁上吊下来如门帘一般的，不是布头，也不是竹帘，却是一把把烁烁放着寒光的大刀，在正午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一时吹来阵大风，那大刀都来回摇晃、互相撞击，乒乒乓乓的声音清脆悦耳，一听就是上好的钢铁打造，并非一般的生铁片子。

这铁匠铺沿街连绵数十丈，少说也有三四十家，等过了这片区域，声音渐渐退去，就出来一个十字路口，这山城乡不是大城市，就这么一个十字路口，便是中心繁华地带。中间有一座亭子，里面有块石碑，便是乡里的功德碑，这种东西各个乡镇都有。亭子边上都是贩卖瓜果蔬菜的小贩，再向外就是街道，大多都是瓷器铺子。

这车夫说的果然不错，英气青年心想，不过还是要寻一处酒家才是，一打眼看去，就见东北角有一个枣sè的幌子，上面写着大大的“酒”字，看来就是酒家了。

穿过人群，在酒家前停步，向内看去，里面并没有多少人，看来像自己这样远来的客商并不多，就是有些买军刀的，都是官府之人，自然住在驿站，也不来酒家。于是自己将马匹拴在门边的拴马石上，迈步进门，旁边的长脸也跟着。

进了里面，这偏僻地方也没有什么好吃的，就随便要了两碗面，填填肚子就是。两人都饿得厉害，狼吞虎咽将面条吃光，闲坐着没事，讨论下一步怎么办。

“掌柜的吉祥，讨些开水，您万福。”

正议论着初来乍到，不知该从何入手，突然门外走进来两个乞丐，穿着百衲衣，浑身脏兮兮的，背着几只口袋，一直手拿个竹棒，一只手上捧个破碗，笑嘻嘻地走进来，跟掌柜的说两句吉祥话，要讨开水来喝。

掌柜的也不吝啬，反正店里没什么客人，也不怕扫了吃饭的雅兴，提一只开水壶来，就要向要饭的碗里倒。

“慢。”要饭的却拦住，笑问道。“掌柜的，你这水是泉水、河水还是井水？”

掌柜的顿时不乐意起来，我好心给你水喝，还问这么多干嘛？没好气道：“都是自家打的井水，干净的很，喝不死人。”

“那我们不要。”乞丐听了，摇摇头，随即又媚笑道。“听说此地有山泉，掌柜的有没有泉水，还请……”

“没有没有没有。”掌柜的怒道，将茶壶往地上一放，这山城乡附近确实有自洞中流出的泉水，甘甜醇美，但这水在山涧里，取来并不容易，这两个乞丐纠缠不清，还跟自己要泉水，哪里能给他们！“爱喝就喝，不喝渴死你们！”

“呵呵，掌柜的说的差了，咱们丐帮的兄弟，再不济，也不会渴死。半路上喝口河里的脏水，也是习惯了，又哪里会嫌弃这干净的开水？”乞丐还是笑嘻嘻地，不卑不亢道。“不过是咱们得了几包好茶叶，要斗茶，所以才要些泉水，不然也不会大老远从开封府赶来了。”

“我管你从哪里来，不给就是不给。”

这边还在括噪个不停，那英气青年心中却好奇起来，这两个乞丐也是从开封府来的？跑这么大老远就是为了找泉水，自己绝对不信，可又说要斗茶，自己还没见过斗茶是怎么样，特别是这乞丐斗茶，更是闻所未闻，于是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您就给他吧，一点水，坏不了事。”英气青年劝道。

“你知道什么？”掌柜嗔怪道，怎么又跑出来这多管闲事的人？“这泉水都是一担五十文买来的，给了他，还要赔钱。”

“五十文一担？那我买下来就是了。”英气青年从袖袋里摸出铜钱来，一百文一个小串，直接给了掌柜。“还劳烦掌柜的做开了。”

掌柜的接了铜钱，心中一惊，这位公子出手可真够大方的，本来以为吃饭才花了不到二十个大钱，是两个吝啬穷酸人，不料帮这叫花子却大方。于是赶紧笑着接下，吩咐后面伙计将前rì送来的泉水烧一锅来。

“这位爷，谢谢了，叫花子没什么好报答的，这只小哨您拿着，以后有什么地方用到丐帮了，只管亮一亮就是。”那叫花子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小哨子，交给英气青年。

他接过哨子来，只见扁扁平平的，用绿漆包裹着，好像是用陶土制成的，从来没见过这种哨子。不过放在那乞丐袋子里，上面都是些污泥，不便当场吹响，只是谢了，装在腰包里。

“二位，听说要斗茶，在下也想参加，不知方便不方便？”

“诶，你跟这两个叫花子斗什么茶？”那长脸青年娇生惯养，走了一通山路累得不行，在长凳上歇息了一会，现在才凑近过来，听同伴要和乞丐斗茶，劝阻道。

“嘿，怎么叫花子就不能斗茶了？”乞丐冷笑道。“又不犯王法，非得是那人模狗样的才能玩吗？皇帝老子能干的，老叫花子也能干！”

这叫花子无牵无挂，反而说话硬气，没有一点顾虑。

“您别生气，我这位兄弟说话有些不过心里。”英气青年拱手道。“平rì里闲耍的游戏，不过聚在一起乐乐，未必有那么多讲究。”

“诶，这你就错了，怎么就没有讲究。”此时开水烧好，乞丐接过大茶壶，也不怕烫。“用的器皿，泡的茶叶，行令的规矩，都是有讲究的。别的不说，你拿了斗茶的器具了吗？要斗也可以，老乞丐可没有多余的破碗给你。”

“有器皿，怎么没有呢。”他应声道，随即出门从马身上取出那油滴茶盏来，给乞丐看看。“你看这件行吗？”

“可以，那你来吧——路上老爷长点眼，手上的茶壶重又偏……”

乞丐一看他果然手里有家伙什，又收了人家的好处，不能拒绝，只好答应道。走出门去，后面一直不说话的年轻乞丐却唱起来，一边用竹棒敲击着地面伴奏，有点数来宝的意思，现词现活，张嘴就来。

英气青年托付了掌柜的照看好自己的东西，就同伙伴一起跟了上去，拿了那油滴茶盏，还有正好从汴梁带来的茶叶。心中也有些激动，这乞丐斗茶，到底怎么个讲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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