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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请依照合同办事

四人走出书房，宁宣儿紧紧跟随徐有财走在前面，孙掌柜面如死灰跟在后面，缓慢挪动着脚步。
最后的是金算盘，还在思索那句震彻耳际的话，那当初又何必建立呢……

“是东水门外的刘三哥啊，难得来作客，请坐。”徐有财在正座坐下——这虽然是金算盘的府邸，但来的人是筒装水生意的销售商，金算盘不过是徐有财的账房先生，所以便由徐有财来接待。“二十七，看茶。”

这来的人是个六十岁左右的矮子，正是一月前徐有财在东水门外与其那商量卖水事宜大娘的丈夫，徐有财负责联络销售点，自然认识，只是前两rì见了徐有财都是欢喜，现在主动来见他，却脸上显露着尴尬神sè，让了一让便不自在地坐下了。

身上写着编号二十七的家丁过来，将茶水放下了，便退了下去，堂上留下这五个人来，都是各自并不说话。徐有财只是端起青瓷杯子来，自顾自地喝茶，也不问这刘三来是什么意思。

“刘三哥，喝茶啊，刚到京城的碧螺chūn，莫要嫌弃不是新茶。”徐有财放下杯子，笑劝道。

这刘三一身寒酸打扮，进了金算盘的宅子，已经是有些局促，再加上这次来的事情……正在不知怎么开口间，突然听到徐有财劝茶，连忙端起来，却差点洒了。尴尬喝了一小口，便小心放下，两手磨蹭着膝盖，也不知是不是茶水滴在手上了。

“刘三哥来，是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他知道了！刘三心中一惊，本来不知该怎么说出口才好，不料自己不说这徐有财就已经知道所为何来。也罢，他既然知道，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全说了吧。

正yù张口。

“是不是生意做的不错，刘三哥觉得徐某有些亏待了？”徐有财却抢先接着说道。“其实咱们这生意虽然是靠回收筒分账，但各城门进出的人都差不多，况且三哥占了水路，这船只都是自己烧水，卖的却还少了些，像新宋门这十二三天光进筒就有六七万……”

“徐掌柜！我，我……我不是为了这事来的。”刘三本来以为徐有财要说正题，谁知道啰啰嗦嗦说的净是不相干的事，最后只好打断道。“我不想干了！”

果然是从城门下手！徐有财在偏座上正低头无语，听到这话一个激灵昂起头来。欧阳杰就是要釜底抽薪，断了销售的环节。

“可以。”

徐有财喝了一口茶水，轻松道。

“不知道刘三哥带来契文了没有，咱们现在就可以了账。”

刘三听了这话，心中顿时大石落地——幸亏自己来的早，这徐有财还不知道自己的生意就快完了，以为自己不干还能找别人，若是迟了一步，后面大批人跟来，恐怕就得纠缠不清了。

于是赶紧从怀里掏出契文，递到徐有财手上。

徐有财却摆摆手：“金算盘，先算算账吧。”

金算盘正在纳闷这徐有财到底想什么，明明知道这先例一开，后面接踵而来的都是要解除契约，怎么这么轻巧就答应了？莫非是想通了？突然听到说让自己算账，也是一愣。

“算什么？”

“就算第六条。”

金算盘接过契约来，脸上还是疑惑神情，等到找到第六条一看，却心中明朗起来，等到看完了，不禁笑出声音来，之前脸上愁云一扫而空。

“好，我算算。”

金算盘算盘向来带在身上，从怀里掏出来，噼里啪啦一算，却皱眉道：“咦？这算盘带的小了，不够算的。”

“金算盘果然只会用算盘，这点数字就算不出来了？”

徐有财嘲笑道，金算盘却不急不恼，歪着头想了一阵子，道：“还真不好算，让我想想……大概是一千六百贯左右吧？”

“好，一千六百贯！”徐有财转过身来，面对听了半天糊里糊涂的刘三。“刘三哥，拿来吧，一千六百贯。”

“什……什么？”

“你自己看看吧。”

刘三拿过契文来，找到第六条，他文化不好，自然看得非常慢，但读着读着脑门上就泌出一层汗来，终于到了最后，两眼一黑，跌倒在地上。

孙掌柜这时还是一头雾水，看到这一幕，几个人一会大笑、一会晕倒的，就跟唱戏似的。这时见刘三倒下，赶紧走过去从地上捡起契文来，看这第六条：

……若乙方反悔，未满十年主动放弃经营明山商行提供之筒装水，或销售相似品类，则视为违约，应向甲方缴付已得营业额二十倍，并连带赔付相关损失费用五百贯整……

“哈哈哈哈……”

孙掌柜不禁放声大笑，徐贤弟啊徐贤弟，还说没有办法，这不是办法吗？怪不得当初他要一手包办这契文的书写，原来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三哥，地上凉，别在这里贪睡。”徐有财上前轻轻扶起刘三，此时刘三才刚刚缓过神来，看着孙掌柜手中的契文，上面血红的手印，真是yù哭无泪，一脸的衰相——光这几天自己的营业额就有一百多贯，再加上赔偿，这一千六百贯是绝对没错的了。

可自己就是一辈子卖水，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啊！

侧头看向扶着自己的徐有财，那尖尖的瓜子脸竟然是笑眯眯的模样，可在刘三眼里他现在就是丧门神啊。

“三哥，咱们接着算账吧？”

“不算了！不算了！”刘三连忙站直了身子，不停摇头道，便向后退步。

“我就说嘛，刘三哥爱开玩笑，这赚钱的生意怎么会不做呢？”徐有财还是一脸笑容道，看着刘三慌乱的表情。“以后有空常来玩。”

“一定，一定。”听了逐客令，刘三慌不择路，跌跌撞撞地便跑出去了，这银砖地面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滑，几yù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

围了一堆人，手上都拿着契文！

“诶，刘三！”

有认识的赶紧迎上来，看着刘三狼狈表情，不解问道：“你老小子倒是在最前面啊，怎么样了，退过了吗？”

刘三这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本来就是五短身材，又老又丑又猥琐，此时脸上更是扭曲不堪，这一群人看了真是说不出来的别扭。

“你倒是说话啊！”

“我……”

“呦，各位都来送钱了？”

众人这时都围着刘三想问出个究竟，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徐有财已经在门口了！

“姓徐的，你别嚣张，我们都是来解约的，你别以为在这里我们就怕了你！”

其中那胆大的泼皮，看了刘三的狼狈，还以为他在里面挨打了，但这时门口黑压压围了四五十人，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便壮着胆子向徐有财嚣张厚道。

其他人一听有人带头，也齐声喊道：“解约！解约！解……”

“都别喊了！咱们完了。”

众人一愣，却是刘三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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