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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免费的腊八粥（下）

“掌柜的，这小子忒不讲理。”长工无奈道。“他既然没钱来吃咱们的粥，但粥是舍的，也就给他了，可还要拿咱们的筒，这怎么能行？”
徐有财看了看这孩子，穿一身补丁衣服，邋里邋遢的，只是目光清澈，却也透着凶气，看着这长工发狠。

“这里舍粥，不是送筒，你喝了就行了，还要筒干什么？”徐有财问道。

“我娘还饿着呢！”那孩子嚷道。“你们都是假善人！凭什么别人能吃我娘就不能吃！”

“你这小子，怎么……”长工怒道，就要去撵那孩子……

“就给他吧。”徐有财拦住长工，将竹筒递给那孩子，轻声道。“你娘有病了吗？还是有别的困难？”

“我娘她没病！”那孩子叫道，但突然表情又落寞了起来，看看手上的竹筒，犹豫说道。“她……总之……总之我谢谢您了。”

说罢，转头就走。

“你先别走。”徐有财突然冲他背影喊道，那孩子回头，死死抱住竹筒，看徐有财走过来，却从怀里掏出一吊钱来，递给他。“这点钱也不多，你娘要是有……有什么麻烦，就帮她看看吧。”

这孩子也不客气，拿过钱来，揣在怀里，仰头问道：“你叫什么？”

“呵，你问这个干吗？吃定我了吗？”徐有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你不说我也记住你了。”那孩子眼睛流光一转。“我还会再来找你的——谢谢。”

说罢，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徐小哥，心眼太好了吧？”金算盘也不帮忙，一直就在旁边看着，不以为然笑道。“这种流浪的孩子多了，你这是给自己找麻烦。”

徐有财只是笑笑，却不说话。也不觉得干了什么好事，只是自己从小孤苦无依，经过的苦难甚多，但就是看不起那些抹眼泪的，这孩子xìng格坚强，甚至执拗，如果不是母亲有病，也不会来求这碗粥喝。这xìng格和自己极像，才会去帮他。

渐渐中午快要过去，人也没有刚才的多了，下午瓦子里都有名角登场，大相国寺前面虽然还有不少摊贩，但吃粥的也没有刚才那么多了，都跑去看戏听书了。不仅自己这里伙计比吃粥的都多了，大相国寺那边也开始准备撤。

就这样了吗？徐有财心想，看来自己学到的还是书本上的一些东西啊。自持脑子灵活，靠两个点子——还是欺负古人想不到的点子来发财，看来也不是那么容易。但幸好是开了张，也没有说什么大话，以后慢慢补救，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这么早走人，还是不忍，徐有财就又收拾了剩下的几十张传单，钻进人堆里分发，刚发了两张，突然背后有人拍自己。

“你怎么自己发，也不叫我一声。”是宁宣儿。

两人相视一笑，徐有财将传单给了宁宣儿几张，心想，自己一心只想着赚钱，其实有宁宣儿陪着自己也不错。这样想着，手上的传单也不多，就发完了，回头去找宁宣儿，却见她被两个小孩缠着。

“你们干什么呢？”徐有财赶紧过来拉住两个孩子，只觉得手上油腻，这两个孩子衣服也是脏兮兮的，就摸出两个铜钱来。“拿着赶紧走吧。”

“我们不是要钱。”其中一个小孩连忙摆手道。“公子，那边粥棚有舍粥的，都用筒子装了，又好吃又好玩，您去看看吧。”

什么？徐有财心中一惊，怎么还有人帮自己打活广告？但心里一琢磨，肯定是那个来拿粥回去的孩子搞的鬼，就说：“我们还有别的事，就不去了。”

谁知那两个孩子就是软磨硬泡，不让自己离开，没有办法，点头许诺去看看，拉着宁宣儿走了。回头一看，那两个小孩还朝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见他们果然是往粥棚的方向走，才去缠其他人。

路上又碰见几个这样的孩子，也是一般的意思。此时徐有财心中琢磨道，那小孩看起来其貌不扬，却有些本事，竟然能挑动这么多小孩帮自己，而且知恩图报，看来下次见面定然不能小视。

等到了粥棚前面，更是吓了一大跳，只见自己小小的摊位前面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少说也有上千人之多，看这阵势，都是被沿路的小孩缠着过来的。有那领不到粥的，都个个跺脚，本来是被缠的没有办法才过来的，一看这里这么多人，也是人来疯，就好奇想要尝尝，结果尝不到，自然遗憾。

徐有财赶紧挤进去一看，桌面上什么都没有了，除了几个当场吃完丢下的空筒，干干净净一片。于是赶紧问长工还有没有粥，所幸刚才孙掌柜在这里盯着，又叫他们加量熬粥，过了半个时辰又送来几大桶，才稳住了阵脚，但不到一会又都一扫而空。

这人无论古今也都是一样，越是吃不到就越是想，有人还排着队在前面等着，这队越排越长，直到夜深了，还有人排在最后面。中间忙忙碌碌，又是采购大米豆子，还要去各城门处回收竹筒，自不用说，直到夜里钟鼓楼报子时声响，这腊八终于过去了，人们才都散去，数一数，等到此时的就有将近一百个人。

一帮人终于可以休息一下，长工们收拾了东西离开后，只剩下四人还在此地，眼前只剩下满眼黄澄澄的铜钱。

“发财了！”孙掌柜不禁喊道，这一天光是回收竹筒的钱，就摞的跟小山一般，不禁欢喜雀跃，虽然忙了一天，还不忘去数这些铜钱。

“不用数了。”金算盘在后面悠悠然道，他这一天什么都不干，只是在后面记账，现在才到他说话的时候。“这里一共该是九万七千四百三十个铜钱——除了咱们徐小哥送掉的那一个，该发出去九千七百四十三个竹筒，现在余了二百五十六个竹筒，正好缺了一个。”

金算盘这么说，虽是算账但句句都绕着那送掉的一个竹筒，还是不老服气徐有财送那小孩竹筒的事——他虽然有钱，但与账目上看的极重，徐有财随便送人东西破坏了他的账头，他就不乐意了。

徐有财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却不争辩，也不说那小孩帮自己宣传的事，这本来就是自己的无心之举，又何必追究呢？

“今天算是过去了，咱们还是干的不错。”徐有财总结道。“但这些钱毕竟是回收的钱，不过是循环的一部分，算不上赚，能不能赚钱，好要看明天怎么样，这晚上看来还是不能歇了，大家好好休息一会，都各自去准备吧。”

吩咐罢，四人有说有笑回到金算盘宅子里，又洗了洗桑拿——那洞徐有财看过了，确实已经堵上了。

但谁又能保证金算盘不耍别的花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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