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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宿命

华灯初上。夜里的都城热闹不减，更比白rì多了灯光璀璨。忙碌了整整一个白天的人们，在城市中心繁华地段亮起的刹那，八个小时所累积的疲惫与委屈、压力和不满，仿佛一扫而光，滚滚人流融入了迷离璀璨的灯红酒绿。
两条细小的身影在街道上低着头慢慢地走着，混迹在这cháo来涌去、面sè兴奋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她们的心思似乎并不在走路上，两条腿有意无意地踩着细碎的步子，昭示着主人此刻沉重的心情。

“夕夕，你没事吧？”沉默了许久，兰缃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凤夕仍然低垂着脸，看不出表情。

“夕夕，没有关系的啦，很多伟大的艺术家在出名前都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没有观众不要紧，名气是慢慢大起来的嘛……”

“对不起。”凤夕低低地开口，“让你对我抱了这么大的期望，结果却……”

“我说过没有关系，”兰缃儿索xìng顿住了脚步，定定地站在凤夕面前，认真地说道：“夕夕，我认为你具备成为优秀的舞蹈家的一切条件，今天的情况并不是你的能力有问题，而是因为这个社会的现实。你不能这样垂头丧气的，应该快些振作起来，一场演出没有人看，百场千场总会有人看吧！”

凤夕摇摇头：“不要说了，恐怕你说出的话，你自己也不会信吧！在这个浮躁的社会，没有名气的艺术家无一例外都是举步维艰，甚至饿死。虽然我早有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事实会这么无情。我没有雄厚的财力去疏通关系，也没有滔滔权势可以将我放在阳光底下让我耀眼夺目，舞跳得好又有什么用，没有人愿意看，一切都无从谈起。”

刚刚过去的三个小时，仿佛有三年那么漫长。

凤夕不可置信地望着空荡荡的观众席，除了前排稀稀拉拉坐着用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数过来的几位观众外，再无半点人影。一排排空空的座椅就如一张张龇牙咧嘴嘲笑着自己的脸孔，高涨的激情被从头到脚浇得半点火星也无，被兴奋与期待塞得满满的心脏此时已经空空如也。

现实是残酷的，凤夕不得不对着剧院上万张空荡荡的椅子一个人跳了三个小时！这是悲哀的无奈，还是无奈的悲哀？

“别想了，已经很晚了，我们赶快回去吧。”兰缃儿扯扯凤夕的袖子。

“嗯。”凤夕应了一声，抬起头来，陡然愣住，随即疯了般地冲了上去。

“夕夕？”兰缃儿吃惊地大叫一声，却见凤夕冲到一个晚报亭前，然后一把扯下张挂在亭子四周的报纸。

“喂喂喂，你这丫头在干什么？”报亭老板连忙稳住那根挂着报纸的摇摇yù坠的铁丝，不满地嚷嚷道。

呼喝声充耳不闻，手指在僵硬地颤抖，报纸几次都要掉在地上。

盛北晚报头版刊登了一张大幅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位少年，墨绿sè的头发温柔地拂过脸侧，墨绿sè的眸子幽邃如海，清秀雅致的面庞上挂着温和有礼的微笑，平淡无波的眼底却像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谜。

少年的右侧是位端庄典雅的少女，虽面目平平，却透着一种由骨子里浸润出来的高贵气质，尤其是一笑时，两边嘴角跳出来的两个可爱的小酒靥，自是为少女的美丽提sè了不少。

“咦，这个男孩子好神秘哦。”兰缃儿跟了上来，一眼就看到了报纸头版上的照片，仔细端详了片刻，目光上移，转到了照片上方的一行显目的红sè标题上，不由轻声念道：“伏月皇太子首次露面，宣布即将迎娶太子妃！”

终是握不住，报纸晃悠悠地飘了下来，盖住了凤夕的脚面。

“疯丫头，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快走，杵在这里我怎么做生意？”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兰缃儿冲报亭老板讪讪地笑了笑，连忙将掉落地上的报纸拣起，又拍了拍凤夕的肩膀：“走吧。”

苍白得毫无人sè的小脸挂上一抹牵强的笑意：“我想喝酒。”

不愿想起，也不能想起，心已经麻木了，是痛到了极至吗？

意识原来是这么伤人，清醒原来是这么痛苦，今晚，就醉了吧……

翌rì上午十点，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手机继续不依不饶地履行着扰人清梦的义务，终于，凤夕抱着脑袋，挣扎着爬起来。

“喂……”头好疼，喉咙里火干火燎，说出来的话都不像是自己的。

“一个晚上的打击，就把你颓废成这个样子了？”似笑非笑的声音，却透着掩不住的关怀。

“苏老师？”凤夕惊了惊。

“怎么这么惊讶，就不能是我吗？听着，我现在肚子很饿，又一个人很无聊，你立刻给我过来陪我吃午饭！”

凤夕笑了：“遵命，不过还请告知地点，小生立刻前去相陪！”

“呵呵……”电话那头兀自笑了数声，方才认真地答道：“樱花大饭店。”

“诶？”

再次来到樱花大饭店，凤夕没有了第一次的惊奇，只是抬头看了几眼，便跟了进去。原先的位置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二人只好找了个靠中间一些的空位，一坐下，凤夕便有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感觉。

“先来两杯脱脂牛nǎi。”

“我还是喝橙汁吧。”凤夕纠正。

苏真睁大了眼睛：“你的牙好了？”

“好了。”

苏真看了看凤夕，不再多言，开始埋头研究菜谱。

“最近樱花大饭店的人怎么这么多？”某甲发问。

“这里的人本来就多嘛……”某乙回答。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新闻媒体还没有对外公布，但是听很多人说，天华集团的董事长天华雄要在这里举办慈善晚会呢。”某丙反驳某乙。

被旁边一桌人谈论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凤夕蓦地转过头去。

“慈善晚会？什么慈善晚会？”

“我猜测，这可能是和天华雄的独子天华勋不愿意继承天华集团，天华家在集团内的威望和地位有所下降有关。”某丙继续侃侃而谈，“这次的慈善晚会，天华雄可是下了血本的，天夏国甚至全球有数的名人届时都会被邀请到场，那场面，啧啧……”

“哦——”其余几人同时张大了嘴巴。

“来，夕夕，你最爱吃的糖醋里脊。”苏真夹了一块糖醋里脊放进凤夕的碗里。

凤夕看着碗里的肉，并没有动筷，思考了一会儿，抬起头来问道：“老师，您今天请我吃饭，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苏真面容一板：“怎么，没有话说就不请你吃饭了么？老师我又岂是那么没良心的？”偷眼看了看凤夕涨红的小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方才认真地道：“不过今天的确是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

“夕夕，来学校当舞蹈老师吧。我已经和盛北大学舞蹈系的主任商量过了，他也很欣赏你在舞蹈方面的造诣和努力。”看了看凤夕沉默的面庞，又道：“我知道你的梦想是成为舞蹈大家，先当几年老师，不但有稳定的收入，还可以为将来的发展打下基础。”

凤夕静静地道：“谢谢老师这么为我cāo心，不过，我是不会去当舞蹈老师的。”

“那你……”

“我要去找天华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