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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初见

冬天本来就是昼短夜长，到了晚上十点，天sè更是黑如浓墨。街道上行人寥寥，人人裹衣缩颈，埋首匆匆而行。一阵强劲的朔风再次刮起，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穿梭翻腾，呼啸的风声在街道上来回穿行，更显yīn森和寂静。
一个纤细小巧的身影顶风而行，脚步欢快，直到来到学校大门值班室前，才略一停顿。

“老伯晚安！”凤夕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晚安！哟，原来是凤夕呀，你上哪儿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下棋去了！今天我找到了一家很不错的围棋会所，还碰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对手，伏月的围棋果然厉害！”

“围棋呀，呵呵，现在喜欢下围棋的年轻人不多了……凤夕，天太冷了，你早点回去吧。”

“好的，老伯您也早些休息！”凤夕点了点头，裹紧风衣朝宿舍走去。

“呼——总算到了。”凤夕揿了揿门铃，抬手将头发上、衣领上和身上的雪花拍落。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们说你四点多就从练功房出来了。”和凤夕同寝室的是一个典型的伏月女孩，眼睛不大，五官平平，皮肤却很白皙，一笑之时，嘴角两边深深的酒靥完全弥补了相貌上的不足。

“呵呵，不好意思，是回得晚了些。”凤夕讪讪地笑了笑，正要抬脚跨进寝室，眼前一个窈窕的身影一闪，却是室友横在了门口。

“明子，你……”

“给我老实交代，今晚上哪儿去了？”为营造出严肃的气氛，明子故意板起了脸，偷眼瞧着凤夕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却笑翻了天。

“呃，这个……我下棋去了，嗯，是下棋去了。”凤夕一边说着，还把头用力点了点，却没想到这样一来，可信度大打折扣。

“是吗？没那么简单吧？下棋需要六个小时吗？而且，我看你一脸很开心的样子哦！”明子神秘兮兮地凑过脑袋。

“啊，有吗？”凤夕下意识地往脸上摸了摸，一见明子灼灼的目光和yīnyīn的笑脸，连忙把头往后退缩了寸许。此时明子脸上的那两个酒靥就像是两个无底黑洞，直要把人所有的秘密都吸引了过去。

“不只很开心，还很甜蜜、幸福。当一个人心里是什么感受时，如果他不刻意加以掩藏，这种感受就一定会流露在他的眼里和脸上。你还是说实话吧，”明子把脑袋凑得更近了，几乎要碰到了一块儿，“是不是有了男朋友？”

“还、还早呢……”话刚溜出口就意识到说漏了嘴，凤夕连忙捂住了嘴巴。

“那就是说已经有了理想的人选？”明子寸步不让。

“这……”凤夕的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一眼瞅见明子无意中让出的右边的空挡，“哧溜”一声像条漏网的鱼似的，侧身滑了进去。

柔软的被褥如绵云般厚实，深陷其中，有一种卧雪眠云的舒畅。凤夕将脑袋深深埋在枕头里，心里压抑不住的激动仍一波紧似一波地传来，直将整个人送上了九天之上的云霄。

数小时之前。

“再下一盘？”凤夕疑惑地看着眼里笑意不减，面容却已转肃的chūnrì，心下暗道：“他们刚才说了，那个骐俊老先生是这里棋力最高的，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还有人能超过骐俊老先生才对，那会是谁呢？”

心念转处，凤夕下意识地抬眼环顾四周，只见大家下棋的专心致志，看棋的聚jīng会神，秩序井然，看来要和自己下棋的，并不是他们中的一位。

仿佛看出了凤夕的心思，chūnrì微微笑道：“凤夕小姐，能和你下棋的人并不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请在这里稍等片刻。”

早先一直盘踞在心中挥散不开的迷雾此时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和骐俊老先生下的那一局，应该是她在测试我的棋力！看来，他们口中的那个人棋力应该远在骐俊先生之上。”想到这里，凤夕心里那种不服输的自信完全被挑拨了起来，重重地一点头：“好，我期待着下一局。”

chūnrì微笑着向凤夕略一躬身，而后转身向会所一楼大厅左侧的环形楼梯走去，步履优雅从容中却有掩饰不住的心切。到了二楼，那道窈窕有致的身影并未作任何停留，而是略一蜿蜒，又向三楼拾级而上。直到chūnrì的背影隐没在三楼右侧一道拐角处消失不见，凤夕方才收回了视线，心中疑惑更重了。

感觉一道探究的目光shè了过来，凤夕转过头，却见一个一身黑sè西装的男子盘踞在前台旁边的一张宽椅上，虽然戴着墨镜，但凤夕直觉地感到这个男人正在盯视自己，微微一笑，向男子礼貌地点了点头。男子被墨镜遮去了半张脸，虽然看不出任何表情，却明显能感觉到他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回礼。

很快，chūnrì就下得楼来，面上带着欣喜，快步来到凤夕面前又是微一鞠躬：“凤夕小姐，请跟我来。”说罢，又立刻转过身向楼梯口走去。

“看来，她很高兴那个神秘人愿意和我下棋呢。”凤夕看着脚下红艳艳的丝绒地毯，心里暗想，不由抬起头来问道：“这家围棋会所，应该就是您说的那位将要和我下棋的人士创办的吧？”

chūnrì怔了怔，回过头来看了凤夕一眼，眼里噙了些许赞赏之意：“凤夕小姐，您真是冰雪聪明。”

沿着chūnrì方才走过的路径上了三楼，右侧有个长长的走廊，两边房门紧锁，只有走廊尽头有个不太起眼的小房间，门外立了两个和前台旁边那个男子同样衣着的魁梧男子，挺如标枪，虎背熊腰。

凤夕只感觉额头滴下了一滴冷汗。如此大的排场，看来里面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脑中画面一阵连闪，最后定格的画面开始逐渐清晰：黑衣，墨镜，须髯虬结戟张，拇指上的纯金扳指晃人眼球，粗糙短厚的手指夹着一根特大号的雪茄，几乎横跨了整个下巴的阔口一张，吐出一大蓬呛人的烟雾，随后往两边一咧，现出了黄澄澄的两排金牙……

“到了，您请进去吧。”chūnrì突然停了下来。凤夕一个不留神，差点就蒙头撞了上去，忙甩甩脑袋，这才发现已经到了房间的门口。

“您不进去吗？”

“我不打扰二位的对局了，等会儿我会送热饮过来。”chūnrì弯下腰鞠了一躬，也不待凤夕答话，转身又下得楼去。

既来之，则安之！凤夕将心一横，咬着牙一脚跨了进去，却不料门口内侧竟然还有数级台阶，脚下一个趔趄，终于稳不住身形，“吧唧”一下摔到了地上。

“小姐，您还好吧？”旁边一名男子礼貌地出声相询，虽然语调平平，凤夕却怎么听都觉得他是强忍了笑意。

“除了我的面子，一切都还好。”凤夕从地上爬了起来，红着脸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顺便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正要抬腿前行，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外表上毫不起眼的小房间，里面竟然有如此广阔的天地。穿过仄仄的画廊，眼前豁然开朗。红木地板光可鉴人，墙壁上挂满了名家字画，光线清亮柔和，却将房间内的每个角落都照得纤毫毕现。

更加出乎凤夕意料的是，房间正中，在一张榧木棋盘的一侧，坐了一个年轻挺直的身影，头发是墨绿sè的，发梢整齐至颈。听得有人过来，他抬起了头，齐颈的头发柔顺地滑过脸侧，露出一张白皙jīng致的面庞。修长的浓眉斜飞入鬓，尖瘦的下颌衬得整张脸浑然天成。

此时，少年正用那双墨绿sè的眸子凝视着凤夕，线条优美的唇微微一弯：“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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