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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无良的老家伙

悠悠被珍姐带进屋“量尺寸”，等在外面的林胖子用肉乎乎的手掌一拍李特背脊，羡慕道：“李特啊，你的运气真不错！能找到这么温顺可爱的小媳妇，唉，不像我……”
“别乱说！我和悠悠可是清清白白的。”李特道：“再胡说我就把你这话告诉珍姐。”林胖子闻言脸蛋一抖，立刻转移话题。

两人聊了好久，悠悠才红着脸从屋里出来，珍姐紧随其后，一出来就道：“胖子！干活了，把家里的雪兔皮都拿出来，还有那张雪森豹皮，我要给小悠悠做衣服了。”林胖子立刻领命，屁颠屁颠地跑进屋去。

珍姐笑道：“好了，小李特，带你的悠悠先回去吧，衣服做好之后，姐姐会给你送过去的。”随后她看向悠悠，一脸笑眯眯的表情：“小悠悠，有空来找姐姐玩哦，别一天到晚都粘着李特，姐姐可以给你讲李特小时候的糗事哦。”

李特脸一黑，拉着悠悠转身就逃，身后珍姐还在大喊：“别忘喽，一定要找姐姐玩哦！”

珍姐目送着两人离开，妩媚的凤眼微眯起来，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轻轻哼了一声：“人都走啦，你还不出来吗……岩！”话音落下，冰屋后面缓缓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这是一个很特殊的男人，他的特殊在于：任何人第一次看到他，都会立刻被他的双眼所吸引。

那是一双极黑的眼眸，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纯粹的黑，没有任何反光，就像两个黑洞要被人的魂魄吸进去。他的目光并不锐利，反而很平静，却时刻带着一种奇特的眼神。

那是一种……审视的眼神！

以一种绝对的理智，绝对的沉稳，绝对的漠视，审视着周遭的一切，仿佛周围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人，都是他的猎物。

这是一个猎人！一个纯粹到极点的猎人！

他叫岩，是因纽特村公认的最强者，训练营的建立者和教头。和标准的因纽特村人比起来，他显得消瘦不少，寸短头发，皮肤黝黑，赤膊、长裤、光脚，此时平静看着珍姐，简略地开口道：“甄，进屋说。”

珍姐在岩面前收敛了不少，点了点头。

片刻后，岩、林胖子、珍姐聚在冰屋中，围坐在一张和因纽特村风格迥异的圆桌周围，隐隐以岩为首的模样。

“结果怎么样？”岩看向珍姐。

“我仔细检查后，又试探了一番那女孩的口风，她有些不通世事，对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珍姐停顿了一下，语气肃然：“她不是南面大陆来的。”

林胖子明显松了口气，岩古井无波的脸sè也微微动了一下。

“不是南大陆来的人就好。”林胖子眯起的小眼睛中闪着jīng明的光芒：“也对，我们都逃到北海这么远了，那些人没理由还不放过我们。”

珍姐眉毛一竖，用力一拍桌面，怒道：“什么叫逃？嗯？什么叫逃？！就算他们真的找过来，我们难道还怕了不成？”林胖子头一缩，连忙赔笑。

岩的话始终简洁明了：“她什么来历？”

“不知道。”珍姐神sè有点疑惑：“那女孩对自己的来历完全不肯多说，我试探了几次，她只是摇头，似乎有什么很伤心的往事。”

岩想了想，又问：“对村子有危害吗？”

“没有！”珍姐这次很肯定：“我看得出来，她很善良，尽管来历不明，但应该没有大问题，至少不会对村子造成危害。”

“嗯，那就好。”岩静静开口，作出决定：“只要对村子没危害，就让她继续和李特在一起吧，而且李特能一掌拍死雪森豹，实力暴涨了不少，应该和那女孩有关，这是他的机缘，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他冷静道：“但也不能放松jǐng惕，她本身对村子没有危害，不代表她的来历和背景也没有。”

珍姐点头：“这个自然。”

林胖子眯着小眼竟，不断打量着岩，好半晌突然开口，有些不确定地问：“岩，你是不是……快要突破了？”珍姐眉毛一掀，看向岩，眼里满是惊异。

“林，你一如既往的聪明。”岩严肃的脸上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不错，我快要开启第二个脉轮了。”

“哈！”珍姐用力一拍岩的肩膀，大笑起来：“好啊你！不声不响地就要突破了，我们夫妻好不容易才开启了体脉轮，还以为可以追上你了呢，再这样下去，你很快就能追上老大了！”

岩摇了摇头：“还差得远。”随即起身道：“我先走了，去和老大汇报状况。”言罢也不废话，迅速告辞离开。

林胖子喃喃自语：“岩这家伙，进步这么快！妈的，不行，我也得努力修练了。”

“修练你个头！我让你拿个雪兔皮和雪森豹皮呢？嗯？！”珍姐一叉腰，声音震得冰屋都在震，林胖子立刻如雪兔般敏捷地从椅子上弹起，仿佛一个肉弹，一溜烟地拿东西去了。

……

“李特，我们去哪里？”第二天清晨，悠悠伏在李特背上，双臂搂着他的脖颈，脸sè有些羞红。

“去看我义父。”李特郁闷道：“那老家伙懒得要命，住在火山腰上，不太常回村子，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都得给他送去食物。”此时他背负着悠悠，奇蓝之刃挂在腰间，快速而平稳地在雪松林间奔行。五只爱斯基摩犬在他身侧飞奔，它们身上绑着食物，速度丝毫不比李特慢。

用雪橇可以装载更多的食物，但火山坡度太陡，雪橇要上去有些困难，因此李特只能让爱犬驮着食物上山。

悠悠想了想，脸蛋突然更红了：“那个，你的义父，我应该叫他什么？”

“怎么叫都行！”李特也没多想，飞快答道：“村里人都叫他胡老爹，你也这么叫好了，或者简略点叫老爹，再或者像我一样叫老家伙！”

“老爹……吗……”小悠悠脸sè发烫，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把头深深埋进李特的颈间。

李特很快奔出雪松林，铺满白雪的火山出现在眼前，远远可以看到山腰上有一个小木屋，那里正是胡老爹住的地方。李特沿着山坡奔行上山，悠悠突然抬头问：“老爹……老爹他为什么住在山上，不住村里？”

“嗯，每隔一段时间，山上就会发生一次大雪崩，会威胁到村子的安全。”李特难得地没有贬低自己的义父：“老爹住在山上，时刻监控着情况，在大雪崩酝酿成型之前人为地引发小型雪崩，从而保障村子的安全。”

悠悠眨了眨眼：“老爹和李特一样，都是好人呢。”她说话的气息搔得李特脖子痒痒的。

“好人……”李特闷闷地哼了声，怎么都没法把老家伙的形象和“好人”两个字联系起来，老家伙在他心中的无良形象太过根深蒂固，几乎不可能转变。

老家伙除了无良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强大！李特至今都没弄清老家伙有多强，他只知道，比村里最强的岩大叔还要强。

山腰处的木屋造型简洁而严谨，并且异常坚固，是雪松木最坚硬的树心经过特殊处理后形成的木材建立的，在寒冷而强劲的山风下岿然不动。木屋斜前方有一座六米多高的箭塔，造型大致和普通箭塔差不多，却有一点明显的不同：它压根儿没梯子。

哐啷！

木屋的门被人从屋内一脚踹开，随后一个黑漆漆如铁塔般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一个强壮得近乎恐怖的男人！浑身都是硕大而紧致的肌肉疙瘩，除了被腰间围着的兽皮裙遮住的部分，身体其他地方几乎每一寸都是狰狞的伤疤。奇怪的是，和普通因纽特男人不同，他身上的伤疤不是野兽留下的，反而像是剑伤刀伤。

男人满脸钢针般的胡须，高挺的鼻子非常显眼，头发乱糟糟的，纠结成一个古怪而好笑的造型。他晃着膀子，如一头壮硕的极地白熊，晃晃悠悠地走出屋子。

男人浑浊的双眼中满是醉意，提起手中的酒坛，仰头狠狠灌了几大口，随意一抹大嘴，然后满足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嗝。他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动，浑浊的眼睛清明了少许，朝山下看去：六个黑点正飞快地朝山腰本来，一大五小。

“哈！”男人一把丢开已经见底的酒坛，大惊小怪地怪叫一声：“李特那个小混蛋来了！”他咧开大嘴嘿嘿怪笑起来，嘴角几乎能碰到耳朵，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随后返身回屋，一眨眼的功夫就再次出现，手上已多了一张巨型黑弓，以及一壶长箭。

黑sè弓身的造型狂野而苍劲，拇指粗的弓弦也是纯黑的，整张弓都隐隐散发着血腥和杀戮的气息。和黑弓比起来，独角鲸的骨骼打造而成的长箭就比较普通了，但也不是普通因纽特村人能拥有的。

男人一个闪身，就出现在箭塔下方，随后身形再闪，便站立在箭塔之上。他远远看着李特，带着一脸古怪的笑意，做了三个非常简单的动作：张弓，搭箭，放箭。

嘣！

弓弦急响,连呼啸的山风都掩盖不住。正埋头狂奔的李特猛然抬头，就看见山腰处亮起一道黑sè冷电，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轨迹，带着疯狂的箭啸声扎向自己的面门。

“老家伙你混蛋！”李特瞬间知道出手的是谁，快速放下悠悠的同时拔出了奇蓝之刃，随后高高跃起迎上，一刀斩向飞shè而来的箭矢。

醉人的蓝sè刀光一闪，准确地劈在箭尖上。两道大力相撞，箭矢根本禁受不住，一下炸开，而李特则闷哼一声，只觉箭矢上传来的力量大得出奇。他扎手扎脚地倒栽回地面，在落地之前奋力拧转身子，才勉强以双脚着地。

还没站稳脚步，弓弦再响，而且是连响两次。两道箭矢不分先后地shè到，分指他的胸口和腰际。

李特脸sè凛然，卓立不动，长刀斜指地面，直到箭矢进入周身三米以内，才骤然开始动作。他以左脚支地，在原地转了小半圈，刀随身转，斜斜劈在shè向自己胸口的箭矢上，同时右脚抬起，竟用脚掌踩向shè向腰际的箭。

一箭被刀锋劈开、爆碎，巨大的力量传递过来，他上身被冲得一晃，却生生顶住不退后一步，右脚以既定轨迹踩下。另一箭被踏落在地，方向改变，速度却几乎没有减慢，嗖地一声扎入雪地不见踪影，随后就听到地底下传来连串的闷响。

一道恐怖的伤口出现在李特右脚脚底，鲜血将脚下的雪地都染红了小片，他嘴角和鼻孔都溢出殷红的血液，脊梁却挺得笔直笔直，肃然的神sè中竟带着一种狂热的兴奋。

骨子里，李特其实是好战而疯狂的！

他破入脉轮境第一重之后还未酣畅淋漓地动过手，今天来找老家伙本就有找人练手的意思。而老家伙出手试探他的实力也不是第一次了，但以前从未动用过这种实力，这令李特更加兴奋，只觉全身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举刀直指山腰，以一种狂野不羁的姿态发出了挑衅：“老家伙！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我都接着！”

回应他的是石破天惊的一箭！

不同于之前，这一箭几乎平贴着山坡而下，形成的风压在雪地上犁出一道长而笔直的沟壑，箭还未到，已有一种惨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任何人看到这一箭，似乎就能看到无边的战场、杀戮和铁血。

李特毫无退让之意，双手紧紧握住刀柄，将断刃高举过头，直指苍穹，静等箭矢shè至，才狂喝一声，带着一刀将火山劈开的气势轰然斩下。

狂暴的气劲从刀箭交击处席卷四溢，带起了大量的细碎白雪。

李特从扬起的雪雾中倒shè出来，像是被一张无形巨手推着向后滑行。他手持奇蓝之刃护在胸前，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奋力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双脚深深踩入雪地，直没膝盖，在雪地上犁出两道五十多米的深沟才停住身子。

哇地吐出一口淤血，李特却毫不在意的大笑起来：“哈哈，怎么样老家伙？你还有什么话说！”

话音未落，又一箭落在五百米之上的山坡上，随后就看到一大块面积的白雪开始顺着山坡滑落，转眼就形成了一个小型雪崩，在轰鸣声中滚滚荡荡地横推下来。

李特立刻闭上了嘴，反手将奇蓝之刃插回刀鞘，随后一把横抱起目瞪口呆的悠悠，招呼了五只爱犬，玩命般地朝右侧狂奔而去。然而，就在他快要逃出雪崩的覆盖范围时，又一箭shè到，力道不大，却令他不得不回身面对。

李特强忍住骂娘的冲动，一把将小悠悠丢到雪崩的范围之外，回身拍落了箭矢，然后……就被汹涌的雪cháo淹没了。

片刻后，李特悲愤的声音在山脚下响起：“老家伙！我和你没完！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