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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小说的前世今生

这一晚到了家，我不免对幼仪百般温柔，不仅陪她说笑玩乐，还陪着她装模作样地看了好一会书，只是一来不少繁体字都不大认得，二来这宋代的书籍印刷得都很粗糙，又是竖排的字体，所以看个半个时辰的《论语》，也只记住了寥寥几句。
幼仪看我读书读的摇头晃脑，还以为我体会到了孔夫子《论语》中的微言大义，暗自为我高兴不已。倘若她知道我摇头晃脑只想睡觉，必定会一脚把我踹下床去，而且至少三天都不能上来。

早晨起来，秀秀端上茶水给我漱口，又拿来青盐给我刷牙。这青盐颗粒极大，sè泽作青白之sè，是古代富贵人家的才会用到的东西。因为物质条件实在过于贫乏，很多普通人一辈子也不知道刷牙是什么感觉。

其实这青盐入口极咸，又有点苦涩，颗粒有大，在牙龈上摩擦起来颇有点疼痛，实在不能算是多好的牙膏。前世的牙膏貌似就是用什么碳酸钙颗粒、起沫材料、香jīng等等混合而成的，就算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舒适度，也应该把这东西发明了才是。

现在的世界处于北宋末年的时空维度，故事基本梗概大致会有许多来自《水浒传》之中。等过两天安定下来，自己可得抽出时间去寻访一下武松、宋江、晁盖等等此世界的大能，否则一直这样过下去，未免不是长远之计。

《水浒传》是四大名著的开山之作，宋江、林冲、鲁智深、武松、高俅、潘金莲等人物相信大家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其余如倒拔垂杨柳、拳打镇关西、风雪山神庙、武松打虎等情节更是天下闻名。清初金圣叹曾经把天下最好的几本文艺作品称为六才子书，因为爱极水浒，所以将其列为第五才子书（其余依次是《庄子》、《离sāo》、《史记》、杜甫律诗、《西厢记》）。这个点评是很有时代意义的，因为在此之前，主流文学界普遍不把民间兴起的戏剧、小说放在眼中，普遍很装逼地觉得这只是一种很不上档次的通俗文艺而已（当然，到了文学鉴赏水平发达的几百年后，清明时期被人传唱的只剩下了那些不登大雅之堂的戏剧小说而已）。和之前主流的文赋诗词这四种出身高贵的文体比起来，什么《西厢》、《窦娥冤》、《水浒》之类的东西，偶尔拿来消遣还差不多，却也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意义，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这种看法当然是一种偏见而已，追寻文赋诗词这几种主流根源的根源，也都是来源于底层和民间，只不过后来被文人吸收学习了而已。中国古代最有价值的文学，无一不是来源自这“难登大雅之堂”的底层。比如文章，类似史书、永州八记、岳阳楼之类，是古代最基本的文体。但这些后来成为社会最重要文学艺术方式的文章，起初正是chūn秋战国时期的白话文而已，《chūn秋》、《左传》、《尚书》等最初的典籍，你可以说是“言简意赅”，更可以说是“缺乏文采”，经过诸子的百家争鸣，文学xìng才得到了极大的提高，代表者当然是汪洋恣意的庄子以及深沉奇瑰的屈原。其余如《论语》、《道德经》、《孟子》、《韩非子》、《荀子》，虽然义理上也许可以胜过庄周屈子，但在艺术xìng上，毫无疑问被拉开了很大的距离。

诗歌最早的来源是《诗经》，分为风雅颂三部分，风指十五国风（此处的国指的是诸侯国），就是各地的民歌；雅分大雅小雅，为宫廷乐歌，大雅多为贵族所作，小雅为个人抒怀。固然多半是士大夫的作品，但小雅中也不少类似风谣的劳人思辞，如黄鸟、我行其野、谷风、何草不黄等；颂是祭祀乐歌，分为周颂、鲁颂、商颂，本是祭祀时歌颂神灵或歌颂祖先的乐歌。

这里面文学成就最高的当数来自民间的国风，其次是小雅部分类似国风抒发个人感情的篇章，其余部分艺术xìng就很低了，商颂中甚至有阿谀君王的诗作，尤其是鲁颂四篇，全是颂美当时活着的国君鲁僖公，简直就是今rìccav新闻联播、rìyín民报、坏球时报等各级深度喉舌的历史先驱。

诗歌也有自己的进化，逐渐变得典范、雅致，适合高层文人的审美特点，到隋唐，形成了格律严格、形式整齐的近体诗，包括排律与绝句，其中当数李白、杜甫、李商隐、杜牧、白居易等人的成就最大，甚至放在世界史上，也是当之无愧的大诗人大文豪（前两位排名不分先后，因为约定习俗的原因，所以把李白放在前面，我认为这两人实在是不分伯仲）。

北宋最流行的文体既不是文章，也不是近体诗，而是词。词被称作“诗余”，“长短句”、“曲子词”，就是在近体诗的规制逐渐束缚了人们的创造力之时，从民间重新发展出来的新式文体。唐玄宗开元年间，由于音乐的广泛流传；当时的都市里有很多以演唱为生的优伶乐师，根据唱词和音乐拍节配合的需要，创作或改编出一些长短句参差的曲词，这便是最早的词了。从敦煌曲子词中也能够看出，民间产生的词比出自文人之笔的词要早几十年。

也就是说，诸如散文诗词之类，最初的来源也都是不被文人雅士看不起的民间。但正因为来自于民间，所以才会有巨大的生命力。而一旦脱离民间太久，这些文体无一例外，全部陷入了衰落之中不可自拔。

所以到了元明，由唐宋时期民间说故事人的话本、杂剧开始，再经过底层文人的加工润sè，出现了戏剧与小说。西厢、窦娥冤、汉宫秋、桃花扇、水浒、三国演义、西游记、金瓶梅、红楼梦，就是这些新兴作品之中的佼佼者。

虽然最初都被主流文学所鄙视，但因为其澎湃的生命力、不可遮挡的魅力，迅速流行了开来，直到后来，才真正获得了早就该属于他们的荣耀与赞誉。

但遗憾的是，直到20世纪西风东渐之后，这样的rì子才会到来。金圣叹虽然是天才的文艺批评家，但可惜的是他并不能改变当时人们普遍的愚昧与固执。

当然，前世很多人在看着各种各样小说之时，并不能体会到小说这个文体过去经历过的种种波折，这就是历史的吊诡之处。真正好的、先进的并不一定就会成功。

嗯……这么多想法掠过，其实却只能头脑风暴之中的一瞬而已。待会佳人有约，这些也只能略微想想罢了。我到了永福寺，装作要修改二殿的壁画，磨蹭了一上午，吃了午饭才借口家中有事告辞了。

我今天特意没有骑马，来到清凉庵后门，果然那王姑子就在那里张望，见我来了急忙帮我进了进去，说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来了。我跟着她来到那间厢房，一路上也没有见到其他的姑子，想必是已经被她支开了。

“事先让你准备的酒菜可否备妥？”

“阿弥陀佛，我一个出家人，费了好大的心力才弄到的！”王姑子言语中不忘为自己邀功。

“得了吧，哪有你这等帮助勾引人家清白娘子的出家人！”

王姑子有点噎着了，只是连连宣念佛号不已。我来到屋里，脱下鞋躺在床上，王姑子从外面把房门仔细掩上了。

ps：因为下个星期有事要回老家，所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三更啦......当然，最少双，更下下个星期以后还会有周末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