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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暴戾残杀 只为国仇

夜幕深沉，寰宇漆黑森然；浓雾遮天，星月惨淡失迹。更筹已交二鼓，汉口退cháo，漫江水声激荡，狂狼飓风，腾腾云烟卷飞龙，呼啸悠长，淘洗彼岸。却说楼船舱房分叁层，其壹底层曰“卢”；其贰中层曰“飞卢”；其叁顶层曰“雀室”。冰凝住在第叁层，是时，她举著火把，披一袭素绒绣花袄，移步出舱，拾阶而下。
那婢女咭咭咯咯、指手画脚，将两船误撞、水工对骂、江滩搁浅等事简述。冰凝笑道：“原来你家少爷和当朝驸马有识。”

婢女得意洋洋道：“岂止于此！太宗皇帝御手亲笔，一纸诏书，钦命潋少爷跟蓝羽郡主永结秦晋之好。”

冰凝骇然，颤声道：“甚麽......蓝羽......郡主？”婢女道：“驸马小妹，属庶女，夏氏，闺名子嫣，初封郡公主。”

霎时间，冰凝泫然泪涌，扶着木栏，缓缓坐倒。婢女心知失言，暗自懊悔，吐了吐舌头，径自去矣......

一缕愁心飘荡，一时百念具生，回顾往焉：是那泾水初遇之清淡，钱庄再会之疑团；山坳夜战之断肠；武林大会之欣然；洞庭湖畔之天缘，袭月峰巅之畅谈......

听汉江滔滔，心似cháo汐，一场痴缠，终究断弦。懵懵懂懂，希翼月老赤绳系足，佳成夙愿，已幻灭成空。而今，韶华红颜，唯有灌溉芳心之苦水泪颜。

她低声饮泣：“当初......我意愿嫁入公冶氏......借此庞大世家，将身世之厄消解，可惜事与愿违，我来历不明，难道......就获咎上苍......”

忽听得桅杆顶上传来个声音，中气饱和，竟盖过浪涛之声：“公冶风潋，速将夏雪冰凝交出来，可饶你不死，否则，嘿嘿......”

这句话，将冰凝从沉思中拉出来，她擦拭泪水，一跃而起，循声望去，但夜sè漆黑，火光荧荧然，非可远及也！忙跑至甲板，yù与众人汇合。

与此同时，“雀室”上，帆缆长一声臭骂，放起号炮；职司婢女，点亮千百具“白瓷蟠龙棕油灯”，照亮船体。驸马远离京畿，带有八大正副校尉，因其处事低调，故昨rì驾船溯江时，命诸校尉、士卒驻兵汉阳县，此次楼船搁浅，遂传召大队人马，同返长安。

昭武校尉挥动令旗，遥相呼应，一队队雄兵持枪抡刀、张弓搭箭，或搴起旗帜，个个jīng神抖擞，在望台上森严戒备。振威校尉、致果校尉......等驻守另外七方，不提。

驸马长孙冲、衡山郡公主李婧媛、公冶风潋、夏子嫣、冰凝被八大高手、太湖叁英、诸多船工......如此等人拥护而来。

大伙儿站在甲板“战格”前，默默不言。沔州刺史督军防御，颐指气使，州府jīng兵团团围拢“防护墙”，严密待阵......

桅杆顶上，传来一阵大笑，接着道：“蝼蚁聚合，何其热闹！哈哈哈......”刺史大怒，未等驸马下令，就喊道：“贼子敢尔！放......箭！”

言未毕，几百名弓手，尽膂力，扯满弦，箭矢如雨发shè。杆顶风帆之後，转出五人，贰男叁女，如鸿毛般飘坠，轻轻挥动衣袖，拨开飞蝗之箭，更不能伤及其身。

李婧媛，仰望几个俊男美女，大为惊讶，樱唇张开，活活能塞个鸡蛋，悄声道：“真乃神仙中人！好......厉害！子嫣姊姊......咱们......快逃命吧！”

子嫣安慰道：“这些鸟人，都是无名之辈，莫怕！”婧媛道：“你怎晓得？”子嫣道：“若其威震江湖，我自会识得。”

来者，正是玉兰宫弟子紫莲馨、月玲珑、梦依涵、龙鹰子、凌霜子，方才出言挑衅之人，除却龙鹰子，复有何人？

紫莲馨道：“江湖规矩......”言未毕，沔州刺史吼道：“老夫朝廷中人，若说江湖规矩，简直扯谈。”龙鹰子大怒，叫道：“找死！”翕忽飘来，攻向刺史。

刺史大惊，探手拔刀，孰料尚未触及利刃，颈项横断，喷起一道血柱，脑袋就搬家，呜呼哀哉了，享年五十八岁。

龙鹰子满脸血污，似血魔现世，倏忽一击，众人凝眸相望，竟不知其用何兵刃、怎生出招！

公主李婧媛，见到这一幕，尖叫一声，吓昏过去，左右惊呼“公主！公主！”子嫣忙将她扶起，移身靠向兄长，叫道：“公主乃千金之躯，若有闪失，我等难辞其咎！”

诸武林高手，无不凛然，严密护持婧媛、子嫣、长孙冲。十几原枭将，披挂甲胄，擎著器械，簇拥在外。

周围雄兵，皆知刺史之尊职，全因军功而加授，决无取巧之嫌。当年他曾为李孝恭部将，於江陵平定萧铣之时，立下赫赫功勋，阵前一刀砍下，连人带马劈成两片，气势威慑三军。沔、鄂二州，向以武功为第一。

可叹皓首英雄，一招未出，就身首异处，众军无不大惊，悲痛之际，yù发乱箭将仇家shè死，但此时尚无主令之人，谁敢贸然行动？

龙鹰子，祖籍高句丽，同门之间，武艺最高，幼年入山修道，旦夕勤勉，尝闭关数年而足不出户。为人独断专行、桀骜不驯，鲜与师兄姐来往。

此次下山，可说是加冠以来，初涉尘俗，人情世故，未能贯通，往往言行随意，狂xìng外扬。加诸贞观十九年，唐军攻打高句丽，故对中原人士恨之入骨......

他袭击那一刹那，风潋心知不妙，赶忙出手，但迟得壹步，气得叁尸神暴躁，七窍内生烟，叫道：“纳命来！”持剑刺去。龙鹰子冷笑连连，听到背后、有兵刃破空之声，更不回头，趋身后跃，其速盖过闪电之疾......

倒纵之术，悉臻化境，妙如背後长眼一般。风潋见此，当真始料未及，慌忙变招，屈臂收剑，生怕敌人施展擒拿手，一招受制。龙鹰子奔到他右侧，出右腿横扫，风潋一纵，差点没避开，却听得“啊！呃！呀......”几声惨叫，却是十几名jīng兵被腿风击中，非死即伤。

“嗖！”，一只雕翎羽箭shè来，击向龙鹰子脑部，他嘿嘿冷笑，一把捽住，双手掌心抵住箭矢两端，运用神功，左右手慢慢向中靠拢，箭杆遂化为木粉，随风飘去，“当！”一声，箭镞没入甲板中。

发箭之人，乃夏雪冰凝，她擎著雕弓，缓缓踱出，谓龙鹰子道：“公子既冲小女子而来，所有因果孽报，就让我独自承受罢！”顿了顿，望向风潋，双眸脉脉含情，忧喜参半，忍不住滴泪道：“莫要......枉杀好人！”

“嘿嘿......”龙鹰子冷哼道：“好个多情魔女、红颜祸水！”从黄冠内抽出一柄软剑，长不盈半尺，宽唯有一指，火光下银辉熠熠，血迹渗出，杀气浓重。众人大惊，才知刺史是被此物所杀。对其手段不禁颤栗。

风潋暗思：“这鸟道，武功胜我十倍尚不止，况且他师姊弟还未出手。不妨先用言语挤兑，拖得一刻算一刻，死也要救护冰凝。”盘算计策时，手下贾荣等八大高手抄起利器，意yù拼杀，急忙拦住，道：“全都住手，莫要白白送死。”

龙鹰子，狂傲一笑，谓风潋道：“没料执垮子弟，还识时务，你贱命一条，杀将起来污了我手中剑，快滚！”紫莲馨等人，听到这话，面红耳赤，暗骂这浑人丢人现眼。在大战之初，哪能当场指责、堕了他威风？松柏林里，被梦依涵数落一番，势得其反，致使今rì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