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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一队骑兵从远处地平线的疾驰而来,大营木门处的守卒迅速推开木门,持戟分立两旁。片刻的功夫,大批的赵国骑兵已驰入营中,当先一名披着火红色披风将军打扮的人,正是主父赵雍。
按照赵**中制度,骑兵入营后需要立刻下马缓行,严禁营中驰马。这队骑兵入营后也都按照寻常一般,纷纷下马。唯有主父一反常态,非凡没有减速下马,反而挥鞭加速疾行,飞驰奔向大营一隅。
司马喜安静的站在那,面带微笑的看着主父策马飞驰而来,看着他越来越近的容颜,心中却是一阵翻江倒海。
驾马直冲而去,离司马喜的身躯仅十余步时赵雍才猛地一拉马缰,将疾驰中的战马生生止住,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飞身下马,脚未沾地便张开双臂大笑着扑向司马喜。
“我的好兄弟,二十年了,我们总算有了今日重逢之时。”
司马喜面对赵雍的热情,却忽然像后缩了缩身子,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赵雍的拥抱,只是弯身毕恭毕敬的行了礼道;“参加主父。”
赵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神色露出了惊愕,张开手臂愣在了那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好一会才将手讪讪的收回,强装笑道;“司马,你我虽然多年未见,可兄弟之情始终未曾改变,今日又何必如此见外呢?”
司马喜却微微欠身,身躯竟有些佝偻,缓缓说道;“主父言重了,当年少不经事,不通礼仪,所以才恣意妄为冒犯了王架,今日你我都已是上了年纪的人,如何还能不知君臣之礼。”
赵雍沉默了许久,原本满腔的喜悦之情却慢慢失去,他从司马喜的话中听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一种深深的怨气,和二十年来的孤苦。
他并不怪司马喜的失礼。相反,是他赵雍,是他们赵国对不起司马喜。
两人僵在那里,神色各有所异,却没有人先开口打破僵局。赵信在一旁已经感觉除了气氛的凝固,便识趣的缓缓倒退离去。
沉默了许久,赵雍苦笑道;“司马,二十年未见,你我都已经老了,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英才,如今也是白发满鬓,当真是岁月催人老,英雄暮年迟。”
司马喜微微挺直要管,神色有些索然道;“主父如今身强体健,哪里有半分老态,倒是我,才不过大你几岁,就如同五六十的人一般。”
赵雍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司马喜,心中浑然不是滋味,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牵着马缰走了几步,伸手拍了拍马臀,那马跟随赵雍多年,也是甚为神骏,会意踏步缓缓离开。
赵雍望着远去的坐骑的背影,缓缓回过神来,看向司马喜苦笑道;“你可是在怪我。”
“当初我雄心勃勃的想要变法自强,并吞中山,原以为五年的时间足矣,所以才让你去中山为我卧底。却没想到国内变法的阻力如此之巨大,只好徐徐图之,直到我即位后二十二年才布置完善,一举强压变法。可是却苦了你,在中山足足等了我二十年,是我赵雍对不起你,耽误了你一生!你若要怪我,骂我,甚至狠狠的抽我一顿鞭子,我赵雍都心安所得,绝不会有任何怨言。”
说完便伸手,将马鞭塞入司马喜手中。
“臣不敢。”司马喜轻轻挣开手,眼中却流出了几滴辛酸泪水,
“臣不敢有所怨言,当年选择去中山的是我,并非主父强求。即便是后来你也是许我随时离去,我都是自己选择留下的,怨不得你。”
“我出身寒微,是得到主父你的赏识才得以施展所长,封侯拜相,从发这点上看,我已经没有资格抱怨什么了。主父你不以我出生卑贱而对我轻视,向来都是以兄弟之礼待我。得主如此,纵使万死又有何惧。”
赵雍伸手紧紧抓住了司马喜的手,目光中已含泪水,语带哽咽的说道;“伯母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旁,我知道她想见你,却无法将你带回到身边,实在对不起。”
司马喜摇了摇头,面带惨然的笑道;“家母一草芥之民,却能在王宫中得以寿终,这是何等的荣耀和幸福,此生已无所憾。我虽然不得已见她老人家一面,却也知道,主父你定会好好待她,便也放心。”
赵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的弟弟我已经让他做了中牟县令,他的妻子是大夫赵陵的小女儿,是我亲自做的媒,如今已经生下二子一女了,这几日我带你一同去看看吧。”
司马喜叹了口气,拱手道;“主父,我那弟弟是什么货色我比谁都清楚,他胆大妄为、生性贪婪,你若真觉得对我愧疚,不妨赐他百亩良田,而不是让他做个什么中牟令,否则长久必然会出事的。”
赵雍心中微动,伸手按住司马喜的肩膀,满是诚意的沉声道;“司马,如今中山国已经完了,我们当年的志向也实现了大半。如今寡人坐拥北地,雄兵在握,天下诸侯无不仰我鼻息,正是实现我们当初抱负之时。不如你回来助我,我在外掌兵,你在朝助我何儿掌政,你我兄弟联手,共同平了这天下,如何?”
“臣才学疏浅,担不了如此大任。”
赵雍一摆手,不以为然道;“你的才华如何,我心中一清二楚,论为臣之道,你或许不如肥义恭谨。可论治国之才,是个肥义也不是你司马喜的对手。当年我之所以舍得放你去中山国,本以为很快就能招你回朝,没想到却白白将你如此大才浪费在中山二十一年。今日也不算太晚,我们大可以重新开始,我回朝后就任你为相,由你总揽朝政,可好?”
赵雍炯炯双目直视司马喜,满怀希望的希望他点头答应,却失望的未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的波澜,仿佛是在听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司马喜只是微微回礼道;“承蒙主父厚爱,只可惜老臣心已经死了,不再是当年那个雄心壮志的青年。而且司马喜恶名远扬,中山国内无人不知,天下人也是多有耳闻,主父若是要用一细作奸臣为相,恐会被天下人嘲笑,而且中山新归之民必然生出抱怨,这样不利于主父你平息中山。”
“依臣的意思,主父你应当杀我以安民心,以泄民愤。”
“住口。”赵雍紧捏这拳头,跳起来大声吼道。
“难道我赵雍在你眼中就是如此小人?”
司马喜却拱手道;“主父误会了,我只是就事论事,做为一个臣子在为他的主公提供最好的注意,并没有说错。你若包庇我甚至重用我,必然激怒中山降民,所以最合适的选择,是应该杀我以慰中山一国。”
赵雍铁青着脸,咬着牙恨恨的望着司马喜,低声咆哮道:“你若再说这等混账话,我赵雍今生便没了你这个兄弟。
”司马喜面色露出感动之色,苦笑着摇头道;“主父,你还是当年那副脾气,你可知道你最大的缺点在哪吗?就是为人君者,却以私人感情最重。要知道为君者,只有放的下多余的感情,生性坚韧,杀伐果断,即便对方是父母妻子,为了社稷江山也要果断除去。”
“胡说八道。”赵雍低声怒吼道。
“为君必先为人,如果为了利益不择手段,那与禽兽何异?那种连人都配不上,又何来为君!”
“我赵雍顶天立地,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的赵国的黎明百姓,不愧良心。言必信,行必果,让我靠踩着自己兄弟的尸体上爬,除非我死掉。”
司马喜心中微叹,虽说心中有些喜悦,却已经十分担忧。赵雍如此重情,换句话说就是妇人之仁,心中想道一个念头,便沉声说道;“主父,我想向你求个恩典。”
“但说无妨。”
“我想请你答应我件事情,如论多么难做到,你都一定要答应为我做到。”
“好,我答应你,你尽管说就是。”
司马喜眼中闪过了一丝犹豫,沉默了会还是低头说道;“等明日再说吧,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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