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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承诺
看着身前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战士，罗烈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的前胸后背，有几处比较大的外伤，失血有点多，还断了几根肋骨。因为其中一条肋骨刺穿了肺部，所以，他在呼吸的时候总是会被倒灌进肺里的鲜血呛到，从鼻孔和嘴里喷出血沫来。这样的伤势，对于一个拥有二级战斗特质天赋的源能力者来说，并不算太重，只是，在缺医少药的茫茫大海上，这样的伤势却足以致命。
半蹲在这名战士的身前，罗烈尚未想好怎么开口，就看到战士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们可算来了，其他人呢？”他说。
罗烈摇了摇头，缓缓回答道：“我不是军人。”
听到罗烈的话，战士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他低着头想了一会，就再次抬起头来，展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笑容，并忍着伤痛，勉力朝罗烈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认识一下，我叫冷夜，天朝国安局特别行动小队队员，三品少尉。”
罗烈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因为失血过多，冷夜的手显得有些冰冷：“我叫罗烈，很高兴认识你，冷中尉。”
冷夜轻声笑了笑：“别这么见外，认识我的兄弟都叫我小冷子，你也这样叫我吧。”
点了点头，罗烈沉吟着问道：“我想找你问一个人，也是国安特别行动队的，她叫罗真曦，我是她弟弟。”
冷夜听到这个名字，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真曦姐？你是她弟弟？！难怪你的动作中会有我们的体术影子……”
看到冷夜黯然的表情，罗烈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咳出几口血沫，看着罗烈期待的眼神，冷夜的话语显得有些艰难：“真曦姐，她……”
虽然只有半句话，但罗烈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重重跌坐在满是血污的地面，沉默不语。堂姐是他最后的亲人，但现在，在这个世界上，他成了孤身一人。
“我姐怎么死的。”
良久，罗烈抬起头来，神情冰冷，他看着冷夜，声音低沉：“她是宗师，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你一个少尉都能坚持到这里，为什么她却没有？”
冷夜听到罗烈的问话，愣了愣，他目光低垂，似乎陷入了回忆，回答的声音中充满了难言的哀伤：“援兵，没有援兵……异兽太多了，真曦姐为了我们能带着东西逃出来，自愿给我们断后……”
“放屁！”罗烈听到冷夜的话，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我姐绝对不是为了任务不要命的人，而且，她是大宗师，要是她带着东西走，会比你们更容易跑掉！别想骗我，你都快死的人了，骗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料到罗烈这么轻易就拆穿了自己的谎言，冷夜有些无法置信。他迎着罗烈冰冷的目光，沉默着，最后叹了口气，苦涩的笑了起来：“是，真曦姐……她是被我们丢下的……”
“当时，真曦姐带着一个小队出去做最后一次侦查，我们在巢穴附近的营地遭到了异兽的围攻。两个留守的上尉吸引了异兽的攻击，让我们几个带着东西到船上坚守待援。那时联络还未中断，上面下达了最后命令，让我们丢下其他人，立刻带着东西撤退。但我们还是在原地守了三天，可等来的不是真曦姐他们，而是异兽……我们一路走，一路打，到了这，就只剩下了三个兄弟，船的动力系统也被毁了，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罗烈的拳头攥得紧紧的，指甲都掐进了掌心。
很明显，堂姐罗真曦和那些战士，成了这次任务中的弃子。几乎可以确定，所谓的上面，根本就没有为这两支小队派出任何援军。愤怒在罗烈的胸口熊熊燃烧，可面对这么一个离死不远的战士，他却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拿他来宣泄愤怒。
时间就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天sè逐渐暗了下来，浪涌摇晃着船体，发出轻柔的水声。
看着天边浅紫sè的夕阳，冷夜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嗨，我知道你恨我们，其实，我也恨自己。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而且，我们任务中的发现，非常重要。”
罗烈冷冷看着这个年轻的少尉，没有丝毫表情。
冷夜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长时间的持续xìng失血令他的面孔变得极为苍白。但他的身体中却似乎重新迸发出一股力量，支持着他坐直了身体。
不过，这只是回光返照，他的生命就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可现在只有你在这里，我只能求你帮我把这些资料带回去。我们这次任务中的发现，对每一个人都很重要。也许，通过这些资料，就能从根本上解除异兽的威胁，我们的国家也会因此而崛起。”
罗烈对国家是否能够崛起不感兴趣，整个世界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上涨的海平面让整个瓯洲大陆几乎完全消失，整个人类都面临着生存危机，国家是否崛起根本就不重要。
只是，冷夜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另一个信息却让他有些动容。从根本上解除异兽的威胁，关系到每一个人的切身利益，其中当然也包括罗烈自己。
面对罗烈的沉默，冷夜的呼吸更加短促激烈，但眼中的神采却越来越亮。他一把扯下脖子上带着的不锈钢狗牌，用力塞到罗烈的手中：“这是我的身份证明，上面挂的是这次行动的研究资料和录像，请你把它交给天科院常院长。还有……船舱下面，有一个笼子，关着我们抓到的特型异兽，如果，如果你带不走它的话，就想办法弄死它……”
冷夜的话没有说完，眼中的神采就迅速黯淡下去，他的头无力地低垂在胸前，就像睡着了一样。
罗烈看着手中的东西，心情复杂难言。
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些人，甘愿为他人而奉献自己，很难说这究竟是伟大还是愚蠢。但不可否认的是，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存在，这个世界才会有那么多的感动和美好。
重重点了点头，罗烈对着已经死去的冷夜沉声说出了自己的承诺：“我答应你，我会帮你把这些资料带回去。”
说完，罗烈轻轻抱起冷夜的身体，一口咬在了尚有余温的脖颈上。他体内存储的基因碎片已经不多，背上和手上的伤势要复原的话，需要消耗更多的生命能量，如果不这么做，不要说将这些资料送回去，恐怕连生存都是问题。
战士体内所剩无几的鲜血顺着罗烈的咽喉一直进入胃里，但罗烈这时却没有能够感受到往常掠夺基因时产生的快感，反而觉得这鲜血就像是一条炽烈的火线，从喉间一直烧灼到心里。
罗烈并不喜欢冷夜这样的军人，但他尊重他们，他们也值得他去尊重。如果有其他选择，他不会吸取这位年轻人的鲜血。不过，尽力完成自己对他们的承诺，就是最好的尊重。他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特别是一个值得他尊重的死人。
轻轻放下冷夜的身体，罗烈提起红sè的长刀向船舱下走去。不管那只被抓获的异兽有什么特别，他都不打算带走，也没能力带着走，掠夺其基因才是目前最正确的做法。
天sè已晚，船舱里更加黑暗，罗烈狭长的双眸发出灼灼的光芒。他看着放在船舱里的铁笼，感觉无比诧异。
这也能算是异兽？
这头异兽与罗烈以往见过的恐怖怪物完全不同。它看上去就像是一条肥胖的巨型肉青虫，这样的外形和平常的异兽相比，根本就是两种类型的生物。如果一定要说两者有什么相似之处，那就是这怪物表皮的坚韧度和异兽同样强悍，就连罗烈的刃爪都无法伤害到它。
对这头异兽没有太多研究的兴趣，罗烈干脆直接地一刀了断了它。现在在他的眼里，异兽就是食物，是最好的基因掠夺目标。不管这些怪物如何强大，总会有其弱点，而罗烈想要了解它们的弱点，只要获得足够的基因就自然可以知道。
但在开始吞噬这头特型异兽的基因时，罗烈才发现，不单是那些死掉的战士，就连自己，对这头怪物的估计也错得离谱。
这肉青虫一样的生物，根本就不是异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