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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第五章 麻烦（下）
和罗烈一起吃的这顿饭，是菜菜自从进了岚县看守所之后，有史以来吃得最好的一顿。桌上的四五个小菜吃了个jīng光，仅有的几口汤汁被舔得干干净净，一整只烧鸡，只留下了几片碎骨，所有能嚼碎的骨头也全都进了菜菜的肚皮。
满意的打了个饱嗝，菜菜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没敢再倒一杯。监子里比不得外面，他也不过是个蝼蚁般的小角sè，根本没法和号长老大们相提并论，如果被管教闻到太多酒味，免不了一顿难捱，那可不仅仅是挨揍那么简单。
监子里最多的娱乐莫过于将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整人的方法海了去了，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直接就能整到人生不如死，完全丢弃自尊，没哪个不开眼的敢轻易尝试。
心满意足地抬起眼皮，菜菜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罗烈，心里有些满足。总算找了条肯让他抱着的大腿了，而且这大腿还挺大方挺傻逼的。但马上，他就使劲咽了口唾沫，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用力踢了罗烈一脚。
被这一踢，罗烈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他看着菜菜的表情，心中一动，有人忍不住了。
“烈哥，找麻烦的来了……”菜菜脸上满是畏惧，低声对罗烈说道。
顺着菜菜的眼光，罗烈略微转头向自己身后看去。只见一个身量不高，但体型看起来却相当壮实的汉子正迈步朝这边走来。
“他叫赵泽，是齐峰的徒弟，北区的一号打手。”菜菜耷拉着眼皮，脸上表情僵硬，他嘴唇蠕动着发出低低的说话声：“齐峰要对付什么人的时候，都是他来打头阵。烈哥，你们大佬的事儿我搀和不起，我滚一边看着……”
话没说完，菜菜就像只老鼠般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远远地躲到了一边。
罗烈站了起来，转身面对那个迎着自己走来的汉子，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打架这种事，一向不是宅男们所擅长的运动，何况罗烈手上脚上还挂着婴儿手臂般粗细的链子，连双臂双腿都没法展开超过两尺的距离，更不要说打架，这基本就是个挨揍的局面。但在罗烈心里，一种难言的兴奋感却在悄然腾起。
全身的肌肉都开始绷紧，罗烈狭长的眸子眯成了两条缝。他紧紧盯视着对手，嘴唇不由自主地略微张开，用力呼吸着，起伏的胸膛像是正在缓慢拉动的风箱。
jīng神的高度集中，让罗烈似乎又进入了能够感知身周一切的那种状态，但这种状态若有若无，以致于他完全忽略了过去。唯一让他产生了兴奋感的，是他突然增强的视力和听觉。
即使还隔着十多米的距离，但罗烈的双眼却如同一台高倍率高清晰度的专业摄像机，捕捉到了对方身体的一切细节。特别是对方脖子的皮肤下，那常人根本无法看见的，颈部大动脉的搏动。就连他的双耳，也不由自主地屏蔽了其他的声音，只有那心脏跳动泵血时所发出的声音，一下一下，犹如战鼓。
这声音带着强烈的诱惑。
即使刚刚吃饱了肚子，但那种奇怪的饥渴感却再次出现。它与罗烈耳中听到的心跳声相互作用，将罗烈的视觉和听觉不断提升，而视觉与听觉的提升，又反过来加重了这种诱惑的力量。
看着那个名叫赵泽的汉子离自己越来越近，罗烈感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开始了轻微的颤抖。这是一种习惯，也是《训练教材》里最初级的肌肉训练方法，能够最大限度地提高自身肌肉的爆发力。
对方的身影越来越近，罗烈的jīng神也越来越集中。
食堂里的灯光桌椅地面以及对手的身材相貌体型通过双眼一一进入他的大脑，将所有看到的一切都在大脑中形成同步影像，然后这些影像中的主要目标赵泽，其走路姿势，步伐大小，行进速度等瞬间就在思维中枢完成了模糊的计算、推理与判断，最后所得到的讯息在大脑里形成结论。灵敏的直觉，就是嗜血本能觉醒后所带来的特殊效应。
“六步、七步……”罗烈默默计算着对方的步伐。
直觉告诉罗烈，赵泽踏出第十三步的时候，与他之间的距离约为两米。虽然在这个距离上抢先动手，对突然袭击的本意来说有些远，但直觉同时也告诉了他，在这个距离上，他能够进行三小步助跑，使冲击的力量在被手镣脚铐限制的情况下发挥到最大，而又能产生一定的突然xìng。
罗烈很清楚，无论是比力量还是打架的技巧，自己都不可能击倒对方。所以，他要做，也只能做的，就是扑上去，利用束缚了自己的手镣脚铐去缠住赵泽的手脚，将他拖到与自己相同的境地中，然后用自己最擅长的牙齿进行攻击。
“九步，十步，十一步……”
罗烈微微伏低了上身，全身的肌肉更加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时，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绷紧了弓弦，蓄势待发的长弓，只待赵泽跨出最后一步，他就会如利箭般冲出。
赵泽踏着轻松的步子，朝着自己的目标渐行渐近。他看到罗烈微微发颤的身体，不由得从嘴角浮起一丝冷笑。菜菜如同老鼠般逃开的举动告诉他，目标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迹和实力，所以才会全身发抖，那是紧张害怕的必然表现。
“哼！”他想：“果然只是个样子货，真不知道他怎么能杀了四个人的。看来，不用师父出手，我就能轻松干掉他了。”
赵泽左右扭动自己的脖子和肩膀，身上的骨节发出一串咔咔的声响。看到因为自己的动作，罗烈的腰更弯了些，头也垂得更低了些，就连身体也颤抖得更加厉害，赵泽呲牙笑了起来。
“哐！”
突然，巨大的开门声在食堂门口响了起来。
赵泽脚下一顿，转头看去，心里有些惊疑不定：“谁他妈这么大胆子？老大不是早关照过，不要让人进来吗？！”
“cāo`你`妈`的齐峰！”一个粗豪的大嗓门吼着：“这鸡`巴食堂是你家北区开的怎么着？连老子都不能进来了？”
只听到“噗通”一声，一个人影被扔了进来，在并不算光滑的食堂地面上滑行了足足四米的距离，直到撞上身后嵌在地面的钢制桌腿才停了下来，正是安排在门口望风的那个犯人。
随后，一个巨大的身影旋风般卷了进来，直接插到了罗烈和赵泽之间：“nǎi罩，怎么着？看你这小.逼样子，像是要找我们南区新人的麻烦哪！”
看着身前的巨汉，赵泽双眼的瞳孔都缩小了好几圈。他最讨厌别人叫他“nǎi罩”的外号，在北区，除了他师父齐峰，谁敢这么叫，必定被打个半死。可眼前这个人根本毫不顾忌他的面子，张口便叫，他却没有半点脾气，因为他不敢。
退了两步，赵泽低下头，把自己的怨毒眼光藏了起来，赔着笑说道：“没有的事，猛哥。”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大耳刮子扇到了赵泽脸上。
“cāo！你他`妈睁着眼睛说瞎话！”铁猛甩了甩手，说道：“当我傻`逼玩呢？！”
一直没有出声的齐峰这个时候也坐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转身对铁猛说道：“铁猛，有什么事情冲我来，跟小的为难算什么本事？”
“嘿！打了小的，大的就不得不站出来了。”铁猛大笑着，一把将赵泽推到一边，龙行虎步地走向齐峰：“nǎi罩这样的小.逼，老子打了就打了，莫非齐老大你还要怎么着老子不成？你徒弟做的事让老子不爽，那就得负责让老子爽了才行。只给他个耳光，已经算是给足你齐老大面子了。再说了，我南区的新人，还带着链，你们北区就来挑事，别说他现在没做错啥，就算是有做错的，那也该是老子来教训，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们北区了？”
电视的声音虽大，却压不住铁猛的粗豪嗓音。整个食堂的人都将他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赤`裸`裸的语言，几乎可以说是等同于南区在向北区宣战。一时间，整个食堂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食堂的铁拍子门突然“啪啪啪啪”地响了起来，一张胖脸出现在门口，却是送最初送罗烈进监舍的杨jǐng官。
杨胖子在门口露出大半个身子，冲着铁猛和齐峰叫道：“两位老大……你们就不能消停点？今天上边来了人，都行行好，别搞出事来，大家都轻松。”
说完，杨胖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对罗烈招着手喊道：“罗烈，吃完饭了没有？有人要见你！”
尽力将大脑中那些兴奋的情绪压制下来，罗烈仔细看了齐峰赵泽这些人的面孔，将之记在了心里，然后跟在杨胖子身后快步走出了食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