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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今夕何夕（下）—天之骄女（上）

自结魔后，龙鹰明显进步是感官上触角和灵敏度提升，令他拥有以前梦想不到超凡能力。只是听觉和嗅觉，比用眼睛去看清晰。
生命所有秘密宛如一个个锁，而魔种则是开启这些锁钥匙，可是佛堂内女皇帝却是首个他没法打开锁。

嗅不到任何气味、听不到任何声息，完全感应不到她、掌握她。她彷佛坐那里，但却只是徒具形相幻影，如此魔功，确臻出神入化至境。

龙鹰看得遍体生寒。

“赐坐！”

他头皮发麻进入佛堂，见到离她五步许处放置了另一个蒲团，只好就蒲团学她般盘膝坐下，心忖此时她活像暗夜里出没美丽尊贵厉鬼，随时可追魂索命，逃都逃不了。

武琞容色一黯，俏脸现出一闪即逝不可名状哀伤，似是忆起生命中某段令她神伤魂断往事，轻柔道：“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口龙先生或会奇怪为何仙居院内不见有人，事缘今天是朕一个至亲至爱尊长忌日，每年今夜朕会独自静处。她恩情朕永远报答不了，唯一可以做是完成她将天魔册十卷收归于一心愿，龙先生愿助朕玉成此事吗？”

她说话声音低沉温婉、悦耳动听，不含丝毫威凌天下气焰，且有种沧桑历，娓娓道来感染力，本身已教人难以拒绝。

龙鹰没想过她竟会对自己如此客气，且带点央求味儿，不过如果自己断言拒绝，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她所言属实，今夜会面确巧合至令人心寒，难怪她说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恭敬答道：“圣上着小民何时动笔，小民何时动笔。

事实上他是有恃无恐，只要不将向雨田批注一并默录出来，包保武琞练不成种魔。同时生出奇怪感觉，身处佛堂宛如武琞于宫阙繁嚣之外，犁耕出自己幽秘净土，只有这里，她方可做回真正自己。

武琞露出犹如射破阴云一抹阳光般笑意，顿然令她容生动起来，显露醉人风采媚态，欣然道：“如此朕必以国宾之礼待先生。当朕看通，说不定可以为先生解去迫眉睫之前大祸。”

龙鹰不解道：“大祸？”

武甲悠然道：“先生可知因何会晕倒于殿外？”

龙鹰心中大惶，惊不是甚么临头大祸，而是从苏醒过来后，武阐占先机，掌控一切，要他往东便东，往西便西。

迎上龙鹰询问目光，武甥道：“仙胎魔种，天性相克，势不两立，其间没有丝毫转园余地。想不到端木菱那丫头年不过二十，竟练成剑典仙胎，上臻剑心通明至境，毫无疑问是继师妃暄后静斋出色高手。勿被她洁美如仙表象所惑，这是仙胎功法有诸内形于外现象，事实上她人如剑般锋利。当时她仙胎触发了你魔种，由于史无先例，她一时尚未能掌握发生甚么事，可是只要她进入禅定，她慧心会令她明白过来。”

龙鹰咋舌道：“她会杀我吗？”

武罩淡淡道：“大概会废去你武功，而你魔种将永远不能复元过来。”接着叹一口气，道：“看你样子，知你把朕警告完全不放心上。你危机，是一个身分危机。本来朕只要出一个公告，可解决所有问题。只恨你确修得魔种，不论你愿意与否，你就是一代邪帝，试问武林千辛万苦铲除肆虐多年魔门后，肯否容忍另一个邪帝冒起？肯否容许魔门死灰复燃？除非你永不踏出宫门半步，否则将是寸步难行。”

龙鹰倒抽一口凉气，自被押离小谷后，要动脑筋全用眼前女帝上，现与武琞紧张关系至少表面缓和了，却又陷身另一个危机中，这算甚么运道。

武琞忽然长身而起，吓得龙鹰慌忙肃立，颇有点手足无措，因不知如何方可合乎君臣礼节。不敢打量她曼妙动人比之太平公主具诱惑力身材。

她缓缓移动龙躯，婀娜多姿来到龙鹰触手可及处。忽然间，以他魔种角度来说，她从幻影化身为一个有血有肉人，龙鹰首次听到她心跳、呼吸乃至于血液微仅可察脉动，满鼻她独有芳香。

心念电转，龙鹰暗叫好险，知她适才一直运转魔功，准备一言不合，随时出手，幸好自己表现合她心意，还成为了她国宾。

武甥柔声道：“看朕！朕恩准你看。”

龙鹰心中唤娘，她这两句话语带关，比任何直接露骨话具挑逗性，大有任君观赏含意。朝她瞧去。

她双目采芒敛收，代之是如烟如雾深具朦胧美态神色，令龙鹰记起她姹女。

武曌高度比得上静斋名副其实仙子端木菱，再加上头结高髻，只矮他寸许，正凤目深注看他，没有半点太平公主式浪荡神情，一派端庄自持，温柔道：“朕感应到龙先生魔种，你道心纯净洁美，令它是生机澎湃，此正为精粹。”

龙鹰问了个不得不问问题，故作惊讶道：“圣上怎能对种魔了如指掌？”

武阐往他移前小半步，再走一步就会将自己送入他怀里去，娇喘细细道：“起始时，魔门十卷并不存，只是套笔记式帛书，内中包罗万有，到汉代第一代邪帝谢眺去芜存菁，以他通天智慧，写成《道心种魔》和《魔道随想录》两书，又自称为魔，始有魔门之名。种魔为他主学，随想录是他杂学，此两书实为魔门所有经典源头，两书基础下，他收八个徒弟开枝散叶，各有着述，到今天能经得起时间考验，只余天魔策十卷，绝不只是十套功法，而是魔门前辈经验智慧识见总集，旁及千门万类技艺。朕是唯一看遍除种魔外其他所有魔门典籍人，对种魔来龙去脉当然清楚。天亮哩！朕还要梳洗衣，主持武成殿早朝。”

龙鹰愕然道：“我怎么办？”

武甥伸出龙手，抚上他脸颊，晶莹玉白手灼热至不合常理，笑意盈盈满心欢喜道：“先生不是要为朕完成心愿吗？朕早安排了先生到朕御书房办事，还上阳宫宫女中挑了娇俏可人小宫娥为先生磨墨作伴，早朝后朕亲来陪你。”

言罢轻拍他脸颊两下，方爱怜地收回尊贵手，好像龙鹰是她珍贵玩物。

龙鹰给她摸得舒服透心，暗叫姹女果然不同“凡摸”。同时心中大骂自己，又骂来俊臣那坏家伙。若不是自己问及青楼事，来俊臣不会断定他好色，而且若不是来俊臣将自己此弱点禀上武曌，现就不用应付武甥一波接一波美人计。

武琞别转龙躯，往大门走去，道：“随朕来！”

龙鹰跟她身后，武滇踏出佛堂大门外。

“圣上神安！万岁！万岁！万万岁！”轰然响起。

龙鹰目光越过武曌香肩，往外一瞧，登时呆了眼。

宫娥、太监、亲卫各式人等，跪满炉鼎后广阔空地，超过百人之众。

一个太监俯头躬身，将一迭衣物高举过头，来到脊挺肩张，变回睥睨天下，肯定是前无古人，也极可能后无来者女皇帝脚下，另两个太监小心翼翼地为她披上龙袍，戴上冠冕，然后退跪一旁。

武阐冷喝道：“令羽！”

有人大声应道：“臣将！”

武甥道：“给朕好好招待龙先生。”说罢众人前呼后拥下昂然去了。

令羽二十许岁，高挺瘦削，予人铜皮铁骨硬朗结实印象，言谈举止充满江湖味，像个走南闯北混混远多于御卫军系中副统领，肤黑齿白，骤看长相平凡，但笑起来时很好看，透出一种懒洋洋洒脱，令人很容易生出好感。闲聊两句后道：“龙爷爱到哪里用早饼？听说龙爷自昨午到神都后，未曾吃过东西。”

龙鹰与他漫无目地沿廊举步，遇上宫娥太监，无不向他们请安问候，鹰爷前鹰爷后呼唤，忽然间“鹰爷”两字成了他专号，也不知为何弄成这样子。累得龙鹰不住回礼，反而是令羽大模大样，视如不见，听而不闻。

龙鹰随口道：“有甚么好地方？”

令羽欣然道：“可以留宫苑吃御筋房弄出来东西，却欠人气。鹰爷爱热闹吗？皇城内有四面楼，八方馆和皇城轩，任挑一间该不会后悔。”

龙鹰试探道：“到宫外去行吗？我尚未有游览洛阳城机会。”

今羽若无其事道：“当然可以，我早挑了几个身手似点样子兄弟，鹰爷闯龙潭虎穴他们都可以奉陪。”

龙鹰大讶道：“真不用请示圣上？”

今羽低声道：“小将怎敢自作主张，圣上吩咐下来，鹰爷爱到哪里去就到哪里去，纵然离开神都也不得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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