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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舍孩子套狼

张世爵不管王必迪在帐外如何大骂，就是装听不见，不照面。直到想好应对办法，才磨磨蹭蹭走出来，无理气短怕挨揍，没敢让亲兵放手，弯下腰对王必迪说道：“王将军这是何苦拉，有话好说拉，非得趴在地上撒泼，多嫌丢人拉，快扶王将军起来拉。”滑稽的语言再配上滑稽的粤语尾腔，想缓和一下气氛，在这种情形下，却显得不伦不类。
“你家孩子被人扔井里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妈的少在老子面前耍白相，赶紧的把枪骑兵营去向吐出来。”王必迪虽站了起来，可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亲卫抹肩头笼二背，仍然动弹不得，只得梗着脖子发泄怒气。

“王将军有话好好说，你还不知我的为人？能做出那般腌臜龌龊事吗！其实这事我也犯嘀咕，从城内撤出时，提督大人就在身边，他没表态，我怎敢擅自命令枪骑兵营撤军。你有火别跟我瞎撒，我还懵懂糊涂不自在呢！”张世爵没敢说，由于撤的匆忙将钱世祯所部忘二门子后了。

“既是如此，走，随格老子找提督大人讨个说辞。”对张世爵的话，王必迪倒是信七分。张世爵为人较正直诚实，又兼所部是攻城主力，李如松就在身边督战，没有命令，他也不敢擅自撤军。这些战前指挥配属，王必迪都清楚。

诚实人撒谎可不容易，看到王必迪信了自己的话，张世爵长嘘口气，使个眼sè让亲兵放手，忐忑不安满脸苦相的陪着王必迪走向中军大帐。

李如松外表粗放，内里却非常jīng细，对战事发展无比敏感。下令从城内撤出之前，就判断出蓟镇枪骑兵营已突击到城中心。

可要是将其接应出来，势必不能撤退，还要要继续进攻，损兵折将避免不了。为了区区一千名不听话的旁系军卒，牺牲自己的嫡系，这种赔本买卖李如松决不会做。辽东骑兵嫡系既是他打胜这场战役的凭仗，又是赖以立足朝堂，保证他荣华富贵的本钱。老本拼光了，即使立下赫赫战功，除了虚名也是一无所有。

同时，他对枪骑兵营的远程打击能力很了解，只要弹药没有耗尽，倭寇进不了前，就不会全军尽没。万一能挺到明天，这支依然坚守城里的明军，就将成为插在倭寇心脏上的一把尖刀，给接下来的攻城战减少极大麻烦。

于是一向善使奇兵的李如松大胆的走了一步险棋，将枪骑兵营作为一颗棋子放在城里，弃之不顾独自撤退。更主要的是，这步临时起意的博弈万一失效，还有张世爵当替罪羊给自己顶着，可乘机将其从辽东撵走，百利而无一害。

李如松看到气势汹汹赶来的王必迪，为了免陷被动，堵住人家兴师问罪，没等对方开口，就主动说道：“王将军可是为枪骑兵营之事而来？”

“是的，世祯所部陷于贼巢，提督大人总要想法子救其出魔窟。否则，将不恤士卒，部属何以为命？”虽没直接骂娘，可这话意思也很明确，你是一个不体恤下属的坏蛋，要是枪骑兵营有个好歹，老子的人就罢兵不干。

“王将军稍安勿躁，世祯所部火器犀利，倭寇远不能及、近不得法，一时半刻无甚危险。枪骑兵军卒又一向勇猛，坚持固守，必无大碍。”

这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别人的孩子不关己。王必迪顿时将声音提高八度，“提督大人此言差矣，人力有穷时，弹药有罄尽，面对上万虎狼，铁汉也要累趴下。”

“唉！话又说回来，我也正为此事犯愁，正琢磨派一支兵马打进城里，将枪骑兵营接应出来。可掰着指头算也无兵可派，这些刚从城里撤出来的部属，哪个不是气力耗尽损伤极大，都无再战之力。让谁去都没这个本事，弄不好就会送一个搭一个，徒增损伤。”李如松摆出一付力不从心、无可奈何之态。

“那就这么干挺着，一点法子都不想？”看到李如松对这事耷拉手了，王必迪无奈的问道。

“以眼下光景，只好如此，听天由命，就看他们造化了。不过这事你放心，总要有个交代，不会让枪骑兵营白白折损。”

李如松眼角不经意瞥了张世爵一眼，继续说道：“天sè马上就暗了，城里的地形地势，我们两眼一抹黑，进去也是处处挨打，骑兵更是无法行动。不过，你们蓟镇步兵善打巷战夜战，若是军卒恢复过来，本提督允你进城接应。王将军还是早点回营做个善断。”为了免于纠缠，李如松将难题还给王必迪。

听了此话，王必迪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再说也是白费口舌，一甩袖子返回蓟镇军兵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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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必迪怀着满腔怒火回到城北蓟镇军营，准备召集士卒，攻进城内，接应钱世祯的枪骑兵营。可是，回到大营，犹如扎破的皮球，瞬间没了气劲。满营的伤兵哀嚎，没有受伤的军卒也是一个个蔫头耷拉脑，没jīng打采。

战士，凭的就是士气。带着这样毫无士气的残兵，无法投入战斗，不能卖一个搭一个，做割大腿补胳膊两无胜算之事。失去最后一丝希望的王必迪，连晚饭也没心成吃，更不想看到满营的凄惨样。独自登上已被倭寇放弃的牡丹峰。站在山顶，凭高远眺，观察平壤城内的动静。

从城内传来隐约的枪炮声，知道枪骑兵营还在支撑，没有全军尽没，王必迪心里稍安。每次枪炮声暂停，他的心就悬起，枪炮声响起，又稍微将心放下。心脏随着城内战斗声音的传来，不自觉的变换着跳动的节奏。面部肌肉更是不受控制的不停变换形态，比随军教坊司经常演戏的歌jì还要丰富。

“老刘，这是倭寇几次进攻了？”

“天黑前记得是八次，现在倭寇进攻太频，打跑一拨紧接着又上来一拨，顾不上数了。”

“托你个事，要是老子挂了，将朝廷发的抚恤领出来送给李寡妇，她家住哪老刘你知道的。”

“别说丧气话，李寡妇可等着你回去娶她过门呢。那小娘们俊俏的没话说，要不是你先一步吊上膀子，我就下手了。”老刘边说边咂摸嘴，一付垂涎之sè。

“滚犊子，癞蛤蟆。。。又上来了，打吧。”两个兵丁停止唠嗑，继续狙击攻击的倭寇。

枪骑兵营鏖战了一天，水米未进，又兼连续不断的举枪shè击，多数军卒力气净尽，枪支都拿不稳。为了能够支撑下去，潘兴汉改变惯常列队狙击敌人的战法，命令军卒利用街道两旁的残垣断壁，构筑几道临时街垒，让军兵借助街垒做掩体和依托，使军卒在利用街垒保护自己的同时得到短暂恢复，争取多拖延一些时辰。

“第七队接替第三队。检查火枪散热情形不要炸了膛，节省弹药，瞄准了再开火。”打退倭寇又一轮猛烈进攻后，潘兴汉利用战斗间隙下达了轮换命令。枪少人多，只能用换人不换枪的办法恢复军卒体力。

“镇抚大人，我的火枪没弹药了。”

“我的也没了。”

“我只剩一弹。”。。。。。。

又打退倭寇一轮进攻后，准备装弹做下一次击发的军卒纷纷报告弹药耗尽。

“收枪，换战刀，准备进攻”潘兴汉知道最后拼命的时候到了。火枪兵没了弹药，为避免遭受铁炮轰击，只有冲到近前，与倭寇白刃格杀，多赚几个算几个。

守在街垒的军卒，杀红了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随着潘兴汉越过街垒，抽出战刀，排成冲锋阵型，准备与倭寇进行最后的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