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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杻阳山枯骨得道（二）

就这样，在期盼与孤寂之中，又是数十年过去。这数十年中发生了两件大事。
这首要的一件，是与齐楚息息相关的事件。

却说那熊山君洞府之内，有一小妖，某天也不知发了哪门子神经，却是跑到洞府前的一块空地上开始挖土。这一挖就是一米多深，那十三颗水晶头骨是分散开来埋在土地之中的，那小妖这一挖，刚刚好把最上层的一颗骨头给挖了出来！

那小妖也是吃惯了人肉的，他灵智又是混沌一片，发觉那头骨有些亮晶晶，颇是怪异，于是就起了些心思，把这头骨拿到了自己怀里，寻思着日后要用它做盛酒的物件，屁颠屁颠地跑了。

齐楚在更深的地下恨得牙根痒痒，这头骨是他最后的性命紧要所在，这被拿走了一颗，可怎生是好？不过好在，那颗头骨之中只是寄附了他三魂七魄之中的一魄罢了，这一魄的丢失除了对齐楚的性情稳定有些影响之外，并无什么其它的大碍。并且，根据齐楚对自己魂魄的感应，那颗头骨并没有被小妖扔去很远的地方，就在洞府之中，也并没有经过什么刀砍斧凿的硬性处理，这也让齐楚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头骨的丢失只是大事件中的一件，至于另一件事，则是大大地改变了齐楚日后的道路。

却说那地面上，熊山君的势力日渐壮大，最初的时候他手下应该只是有数十小妖而已，而经过了这几十年的发展，他手下已经有了将近五百妖兵！

随着他势力的壮大，手下的小妖们的层次又杂而不齐，他就不得不把修为低下的小妖们聚在一起，讲道论法，以提升他们的实力。

是以在每日晨昏之际，这洞府上上下下都会齐聚一处，听那熊山君的讲道。

这么一来就便宜了地下的齐楚了。

熊山君是什么？是妖！所以，他讲的也便是妖道。而齐楚现在失去了原本的皮囊，以水晶头骨为本体，即便他拥有的仍然是人类的魂魄，但在实质上，他也已经与开了灵识的精怪没什么差别了。

是以，唯有妖道是适合现在的齐楚的。

要说到开启灵识，这并非是件容易的事情。所谓人类，乃是上古时期女娲按照先天化成的诸类大神的模样捏土而成，所以人类的身体是最适合修炼的。他们先天就具有慧根和灵识，一旦得了修炼法门，除非是那些九窍闭塞者，都能够以飞一般的速度修炼上去。

可是妖物就不同了，妖物若想修炼，首先就需要具备灵识。灵识这两个字听来玄虚，事实上也是玄之又玄的。

妖物在初始时本都是死物，就譬如说那些山精树怪、千年顽石，他们一开始都是浑浑噩噩，大都连自我的意识都不存在，谈何修炼？就算是那些鸟兽虫鱼，他们也顶多就能够凭借着本能而生活和自保罢了，这种自我意识，距离人类先天就拥有的灵识还要遥远得多。

是以，妖物若想得道，那比人类何止困难了千百倍。这也是为何世间之物皆可成妖，然而真正成妖者却少之又少的原因了。

当然，齐楚这异类是与其他的妖物不同的。首先，他的魂魄乃是人类的，天生就具备灵识；其次，他的本体又是水晶头骨！

水晶头骨是什么？

那可是传闻中蕴含了宇宙之间最大秘密的存在！而阴差阳错之中，齐楚更是发现每颗头骨中都孕育着一个鸿蒙未判的宇宙！这等灵物，甚至已经不是那些仙丹法宝能够比拟的了！

先天灵识，加上先天灵物，再怎么想，这一个组合也不会缺乏修行的资质。

果不其然，按照熊山君所零零星星讲到的修炼法门，齐楚很快就发觉了自身的力量增长。那种增长并不仅仅表现在精神力的方面，而且更多的是一种玄之又玄的内在气机的出现和发展。这种气机很难用言语表现出来，硬要说的话，就应当是古典神话中谈到过的“妖力”了。

若想修妖，首先便是要吞食天地之气，有意识地通过妖修法门，将天地精华剥离出来纳为己用，这才是修行的基础。

熊山君并非是个名师，修行的法门从他口中今天东一榔头、明天西一棒子地说出来，齐楚光是整理就花费了很大的工夫。

直到听熊山君讲道三十多年之后，齐楚才第一次听闻了他传授的法门的名字——太一遗要。而在齐楚听道第五十年的时候，忽然之间，他默记下来的法门竟是发生了异变！

这异变，还是出在水晶头骨上。

水晶头骨之中，有着浩瀚无边的信息，这些信息是现在的齐楚绝对无法触及到的，然而，当初在齐楚寻得了水晶头骨之后，那头骨还是将其中很小的一部分强行塞进了齐楚的脑袋。

这部分信息以很是怪异的符号形式保存，齐楚当初完全无法解读。可是，他在这一日苦修太一遗要的时候，突然就发觉那水晶头骨的信息他居然看明白了一部分，而这太一遗要，正与那水晶头骨中的那部分信息相吻合！

这是一个很玄奥的过程，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连齐楚自己也难以说得明白。

简单说来，那头骨的信息原本是被用了某些手段加密过的，而齐楚在无意之间却得到了一部分加密信息的钥匙。这钥匙，就是熊山君的太一遗要。说到底，熊山君传授的修行法门并非是什么寻常之法，他的法门事实上是大有来头的！

这一切却是要和鸿蒙初开时的一个大能者扯上关系。

东皇太一！

你道那东皇太一是何人？他乃是生于盘古左眼之中的三足金乌，乃妖族之祖。那巫妖纷争之时，太一率领众妖占了优势，据了天庭，掌管天下！

这正是：混沌分时盘古先，清浊初辨地与天。血肉肌理化山河，左目金乌右目蟾。皓日炎炎何其大，老阳生一应太玄。号乃东皇亿万载，统掌群妖不记年。

那太一遗要，正是东皇太一亲传下来的法门。试问，这等大能传下的法门岂会是凡物？

只可惜明珠蒙尘，那熊山君手中的太一遗要并不完整。太一遗要原本分了十二品三十六层，待得修炼成功之时，便可登上金仙之位，从此以后睥睨洪荒。而熊山君手中的太一遗要，事实上连第一品都没有记载完，他能够得到太一遗要的残卷，的确算得上是有些机缘的，然而这机缘毕竟太浅。

当然，即便是那仅仅开篇一品不到的法门，也是厉害之极，但若是把这开篇当做整部法门来看，那无疑很是粗陋。无怪乎这熊山君做不得什么妖族大圣了。

不过，这太一遗要残卷对于齐楚来说，其意义是完全不同的！这残卷是一把钥匙，将水晶头骨之中的重要信息解锁了一部分，而这一部分，正是太一遗要的全篇！

自此开始，齐楚在地下的修炼进程越发迅速。倘若说先前他每一刻钟能够修出一分妖力的话，那么在得到了整篇太一遗要之后，他一刻钟便能够修出十分的妖力！便是那得道多年的熊山君，面对着这个速度也是望尘莫及！靠着如是修炼得来的妖力，那水晶头骨的修复速度也比原先单纯地吸取天地灵气快了不止一倍。

于是乎接下来的百年光阴，齐楚就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之中度过。

百年之后的某一日，那熊山君的洞府忽而有异样的动静传入齐楚的耳内。

“小的们！现在本是讲道论法的时间，但是今日，本座不讲道！”那熊山君春风得意的样子就仿佛是成立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一般。

“大王，想来是今日又抓了活人，要给咱们开荤的不成？”

“大王，莫不是又要与那寅将军和处士争夺些地头上的妖兵？”

下首处的喽啰们你一言我一语。

那熊山君粗着嗓子道：“你们这些夯货，平日浑浑噩噩，生不知其生，死又不知其死，若是就这般修炼下去，待到何时才能成为大妖？日后洞府一旦有变，汝等蝼蚁，皆要被碾成灰灰，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