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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鸿却稍微出了口恶气,剧烈咳嗽两声,又头一歪,装作晕死过去。
段采环怒气冲天,上前便要厮打,段震山还算理智,急忙一把拉住女儿,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有外人在,不要动粗。
段采环一想,总不能让自己撒泼的形象传出去,传到段宁耳中多不好,只好强行忍住怒气,说道:“算啦,他还在生病,也是无心之过,爹,我们回去洗一洗吧!”趁机拉着父亲,一块狼狈而去。
至那之后,段采环父女便再没来过木屋,就算要表现对他的关照,也只是偶尔托人送些补品来。
又过了十余天,雷鸿的意识已经基本恢复正常,这些天来,他每次都在族长跟长老前来时装晕,倾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每次听到的都是自己什么时候能说话,好得知魂晶石的下落啊,诸如此类。
气归气,但当他得知自己的伤势会造成瘫痪的时候,还是令他心中一片冰凉,愈加觉得自己的未来是一片漆黑,精神几近崩溃。
他深知自己这样是瞒不了多久的,只能撑过一天算一天了,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数日,忽然一天半夜,雷鸿被一个噩梦,惊醒过来,他又梦到鬼龙山那个可怕的瞬间,梦到了父亲顽强不屈的眼神,以及他似乎在向自己说着什么,可却什么都听不到。
就在此时,他似乎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黑影伸出手来喂自己服下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冰凉刺骨,令他浑身颤抖。
猛地清醒过来,满头大汗,他环顾四周,小木屋里寂静无声,月光从窗外映入,让一切都显得冰凉灰暗,毫无生机。
“阿爹,我该怎么办啊……”雷鸿痛苦地说着,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忽然,他愣住了:我的胳膊可以动了!
他怀疑这是个梦,急忙又活动了几下,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
慢慢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费多少气力便坐了起来,虽然肌肉很是酸痛,但毕竟是靠自己的力量坐起来了。
双腿有些麻木,但也可以感觉到是有知觉的,试着用脚触地,感觉到一阵冰凉,心头大喜,一下子蹦下床去。
“噗通”整个人跌倒在地,虽然双脚能动,但毕竟久卧在床,腿部肌肉松弛无力。
但这也让他喜不自禁,心道:他们不是说我下半辈子只能瘫痪在床吗?可我居然能动了,他们虽不想全力救我,但老天却也不想让我死!
一边想,一边躺在地上,活动手脚,过了半个时辰,感觉身体苏畅多了,这才扶着床沿站了起来。
虽然手脚麻木,还是不能自由行动,但知道自己没有瘫痪,心情就大为愉悦,可说是他遇难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段石心那老东西,每次都在怂恿族长跟两位长老,我看很多坏事都是他弄出来的,难怪阿爹很早就说过,不要去招惹这老家伙,看来是真的——如果他们知道我能走动,必定逼问我那些魂晶石的下落,我又怎么知道?他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既然如此,他们又不知道我已能走动,干脆找个机会,逃出去,反正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我留恋的了。
心头打定注意,又活动了一会儿,感到身体劳累,便上床休息。
就这样,白天装晕,晚上没人时,便起来活动身体,起先是扶着墙壁,一点一点向前挪动,过了几天,便能比较自如地走动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午夜时分,雷鸿偷偷起身,披了那大婶忘在屋里的蓬衣,悄悄地溜出木屋。
这几天晚上,他仔细观察过四周情形,已经知道这间疗伤的木屋是在西屋附近,地形也不复杂,轻松避开族里卫队的巡逻路线,往家里走去。他的家在部族营地的边上,是他跟父亲一块儿花了两个多月才搭建起来的。
这里有三间用石头砌成的房屋,顶上铺着稻草与牛皮,从外面看,颇为简陋,雷正一常常笑称这是“陋屋”。
想起父亲带着自己在屋外练功,想起父亲爬上屋顶修缮漏洞,想起父亲手把手教自己认字……雷鸿心中不禁一阵发酸。
刚走到木门外,却见门上贴着封条,不禁勃然大怒:鬼龙山遇难又不是我家的错,这帮混蛋居然贴了封条!难道是把我当成犯人对待吗?这一定又是大长老段石心的主意!
当即撕下封条,想起钥匙早没了,便从窗口翻入。
心中想道:我拿些日常用品跟钱,就赶紧离开这里。
点起蜡烛,开始翻箱倒柜,忽然,一眼望到床头摆放着母亲的牌位,心中一震:阿爹在世的时候,常念叨说我娘的遗愿就是希望牌位能回归段氏宗祠之中,阿爹忍气吞声留在这里当魂晶鉴定师,不也是为了能让娘的牌位回到宗祠所做的努力吗?如果我这样一走了之,娘的遗愿何时能了?我又怎么对得起爹娘的养育之恩?
雷正一在世时,雷鸿并没有太多考虑此事,而现在父亲去世,他孑然一身时,才感到自己肩上的责任之重。更让他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活着便可以万事无虑的小孩子,而要面对自己的责任。
阿爹说过,男人当以己之责为重!我绝不能如此一走了之!否则,不但无法达成娘亲的遗愿,更会给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落下口实!我现在就去找族长他们,实话实说,魂晶石我真不知道下落,他们爱怎么办就这么办吧,只要我还留在族里,就一定要完成娘亲的遗愿,让他们的在天之灵安息……
当即将物品放回原处,换穿了身平常衣裤,慢慢地走出门去。
今天是二月十八,每逢此时,族长与三位长老都要在议事厅通宵商谈,为族人的生计贸易定好计划。所以,径直便朝着议事厅走去。
他此刻伤病初愈,体力不济,夜间又显寒冷,早已疲惫不堪,却硬着口气,坚持着前进。
议事厅外只有两支卫队在轮流巡夜,并无其他守卫,想来是平安甚久,所谈的也不是什么机密大事,族人警惕心大为下降之故。
躲开卫队,雷鸿溜到议事厅外,只见门缝处透出灯光,知道族长等人皆在里面,便要推门进入,刚到门旁,却听到里面传来大长老段石心的声音:
“哼,若是那小子交不出魂晶石呢?”雷鸿听他正提到自己,忙从门缝中偷看。只见族长段逸与三位长老坐在圆桌旁,正在争论不休。
段逸回答道:“若是那样,却也没什么奈何。”
段石心哈哈大笑,笑毕,讽刺道:“没什么奈何?你身为族长,这种没主意的话也说得出口?”
段逸不悦道:“那依大长老的意思,该当如何?”
段石心严厉地道:“我的意思早就说得明明白白——雷正一玩忽职守,难当大任,致使商队倾覆,魂晶石下落不明,该定他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重重处罚!”
雷鸿心中一阵悲愤:我阿爹如此尽心尽力地为你们段氏服务,可谓是鞠躬尽瘁,每次外出连报酬都不曾要过,这次遇难非我阿爹之过,你们又凭什么定他的罪?!
段逸还没来得及说话,二长老段志华站起身来,说道:“大长老,你的意思我们都明白了,只是……鬼龙山的事我们都已经肯定,绝非**,乃是天灾,那些魂晶石能找得到,固然是幸事,若找不到,咳,我看,就这样算了吧。”他一边说一边以眼神去询问段逸跟三长老段蒙严,两人都先后缓缓点头。
“算了?哪有这般便宜事?!”段石心不依不饶,“他雷正一身为魂晶采购团团长,保护魂晶石乃是他职责所在,就算遭遇天灾,也因奋不顾身,保下魂晶才对。这么说吧,能找到魂晶石,他雷正一不算是功;可如果找不到,哼,那他一定有罪!若是不严加惩处,日后他人尽皆效仿,试问族长及二位长老,我等还有何威信可言?”
“可雷正一已经身亡,俗话说人死百罪消,难道还要在他死后还加上个罪名不成?这、这不太好吧。”段逸皱眉道。
“这又有何不可?”段石心见他口气有所松动,趁机说道,“族长,你若是能定他的罪,必然能给有效仿之心的宵小以极大的震慑,对族里的安定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见三人都不表态,段石心不耐烦地站起身来,袖袍一拂,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主张,我看今天不如散了吧,这些商贸契约改日再谈不迟!”说罢转身便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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