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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青木镇

有人说，天道难窥。
有人说，人心叵测。

正是因为如此，从洪荒古元直到现在，人们对窥天道、识人心之术孜孜不倦地追求。

以致命理之学盛行，风水阴阳之术成为帝王之术，千百年来蓬勃生长，高人辈出。

但真正能够窥天道、识人心之人，必须具有天生慧心，并经过后世的刻苦修炼，加上高人指导，方可成为真正的术士。

有史以来，有记载的，第一个生具慧心之人，便是周文王。文王不仅凭其文成武德奠定了周朝八百年气运，更是将先天八卦发展成一部浩瀚的《周易》，启迪了无数凡人，使得他们也有了参悟命运的机会，得以趋吉避凶，掌控命运。

当然，韩云卿和慕容正，也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的具有天生慧心的人。他们自然不必通过《周易》中的卦辞去参悟天机，仅是天生慧心，便已经是远超常人的能力，更何况二人又经天机峰老人多年培养，若说他们是当今天下参悟天道的最强者，恐怕也没人敢否认。

但究竟天道与人心，哪一个更难了解，至今也没有定论。

人伦之上，更有天道；天机所至，皆为人心。

慕容正收拾好行囊，将师兄韩云卿赠予的混世珠贴于衣服内侧口袋，便下山了。

雨已经停住，被雨水洗刷一新的天机峰显得格外宁雅秀丽。慕容正沿着下山的小径，一步一回头，竟突然有了一种难以割舍之情。

自己从小，便是在这里长大，又在这里开了慧心灵窍，懂得了人世情伦，而且，这里还有自己视为父亲一般的师父，和兄长一般的师兄。

天机峰的风景一如曾经。

离开之前，自己对这里的一切，都无比熟悉，甚至熟悉到厌恶；但走在离去的路上，这原本熟悉的一切，竟又陌生的可爱起来，似乎自己是第一次认识它们一样。

但师父既然已经说过自己与天机峰机缘已尽，便不会是玩笑。而且，自从自己开始修习天道人心之术后，师父便给自己与师兄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也是压在他们两师兄弟身上的重担。

如今，自己也该是替师父分忧，替世人分忧的年纪了！

想到这里，刚刚二十岁，年少轻狂的热血，似乎在慕容正的血管中点燃了起来！

他坚毅地走向山下的远方。

贴紧胸膛的混世珠，带着师兄的气息，又似乎已经融合了慕容正自己的气息，正微微发热，似乎也已跃跃欲试，去试探未知的世界。

慕容正的第一站，是距天机峰最近的一个小镇，青木镇。

第一次来到山下的世界，带给慕容正最大的触动不是新奇，而是苍凉。

天机峰万物灵秀，风水极佳，按理说，山脚下的青木镇，应该是一派欣欣向荣的繁荣景象，再不济，也应该是祥和安宁的生活画面。

但是出现在慕容正眼前的，似乎称之为人间地狱也并不过分。

镇子中只有一条主街，街两旁虽然店铺林立，但是都破败不已，甚至有很多已经关门锁窗，就连窗上都结满了蜘蛛网。

路上行人面黄肌瘦，像一具具行尸走肉般在街上蹒跚而行。路两边有不少跪在地上，颈部插着茅草的人。

慕容正对自己所看到的景象很不解，于是拉住一个看起来还比较正常的人想要问个究竟。

“这位大哥，请问这些颈部插着茅草跪在地上的人，是在做什么？”

正匆忙赶路的中年人对慕容正的疑惑似乎感到同样的不解：“年轻人，听你的口音，不像是外地人，你真的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些跪在地上的人在干什么？”

对于这里发生了什么，慕容正其实心里有个大概的猜测，但是他从未接触过世人世相，自然不会了解插草卖身这一民俗。

“唉，天道不公啊，我们这个小镇，一向民风淳朴，大家安居乐业，没想到也会发生天灾，竟闹到有人要插草卖身！”说完，中年男子继续神色匆匆地赶路去了：“我要去给我母亲买药了，小伙子，自求多福吧！”

看着跪在眼前的镇民，慕容正动了恻隐之心，他掏出身上所有的铜钱，挨个分发给路两旁的镇民。

在一片“活菩萨”的感谢声中，慕容正朝小镇后山的方向走去，他决定对眼前景象发生的原因查个究竟。

从第一眼看到小镇的悲剧景象开始，慕容正便扩散出自己的气场，做了一番探查，但是从气场反馈回来的感觉中去看，这里似乎并非大阴大恶之地，而是生气秩序流动，显出风水极好之象。

这说明了有两种可能：一是慕容正的御气窥天之术在离开天机峰后便失灵了，二是这里的风水此刻正受到来自外界的强烈干扰。

慕容正当然不会相信第一种假设，于是他决定从地脉入手，探查青木镇七关，查明天灾发生的原因。

经过一路上的打听，来到后山时，慕容正对这里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与慕容正所猜想的一样，半个月前，瘟疫刚刚袭击了这个原本安宁的小镇，小镇人口锐减，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死在了这次瘟疫中。

剩下的镇民，生活也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有一点让慕容正十分不解，因为如果将这场灾难视作是天书预言之中的天机破之灾的一部分，时间上似乎无法对应；但将其视为一场偶然性的灾难，又似乎过于离奇，因为这完全背离了这个小镇的风水格局。

从后山开始，慕容正仔细查看了青木镇七关的生气流动，结果让他大为吃惊。

因为七关的位置全部都被人动了手脚，几乎变得面目全非，更为诡异的是，青木镇地脉中流动的生气似乎有些异样，像是掺杂了某种特殊的成分。

只是慕容正毕竟经验有限，一时间还无法想到青木镇的七关地脉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

如果只是改一个小镇七关的位置，那么一个修行一般的术士即可做到，但如果要使某个地方的生气发生改变，那就是一种逆天的行为了。

慕容正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种能力，他有，师兄有，师父自然也有，但是这三个人都不可能做这件事。

难道世间还隐藏着如此多的高人，为自己所不知？

而他对青木镇风水格局动手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如果这并非是人力所为，那么，天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一场暴雨的转折，真的令世界从此不一样了么？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慕容正脑中，他似乎意识到，此次下山，并不像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