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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入毂

刘霄对慕容妍的呼唤视而不见，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城门口那队甲兵，看了半晌，不见他们有什么异动，多少放下心来，迈开步子向城门走去。
守城的军士见过来两个人，正要上前盘问，慕容妍劈头将他们骂了回去，“眼睛擦亮些，此二人是我的贵客，前去郊外参加角力盛会，还不快快让开！”。

军士们暗暗咂舌，唯唯诺诺让开一条路来，放了刘霄和张弛二人过去。

慕容妍等刘霄出了城门，当即又跃身上马，转眼从刘霄身边飞快驰过，很快向东边一溜烟没了踪影。

“这位燕国公主……”，张弛看着慕容妍的背影摇头道，话虽没有说完，但后面的评语断不会是褒扬。

“到底胡人，知道诗书礼仪这回事已属不易，知易行难，非一两天的功夫便能与我汉家女子一般无异的”，刘霄笑道。

“她转眼不见，校尉大人，我们该往何处去？”，张弛又问。

“往东走，应该错不了”，刘霄答道。

行不多时，越过一片低矮丘陵，一片空旷平地映入二人眼帘，只见各处插满彩色旌旗，还有不少圆顶帐篷依山傍水支了起来，不少奇装异服的汉子往来其间，在好几处开阔地方围城人墙，间或有马蹄奔腾声，嘈杂喝彩声，不一而足，甚是热闹。

“果然称得上盛会！”，刘霄笑道。

直到此时，张弛才不疑慕容妍有诈，兴致一起道：“走，校尉大人，去看看胡狗们玩的小把戏，凑个热闹也无妨”。

刘霄点了点头，和张弛一前一后向前方人群靠拢过去。

不过片刻刘霄便看了个明白，原来这一片场子比试的为骑射技艺，一片狭长的平地中五六名骑手并辔跑马，骑手前方不多不少树着六个草人，草人前面百步开外拉有一根粗绳，六名骑手疾速驰至粗绳附近张弓搭箭，将箭支射向草人。

嗖嗖嗖，六箭俱中目标，引得围观人群哄然叫好，接着又有军士快步跑入场内，一一细查草人身上的箭支位置，并顺手取回那些箭支。

不久，便有一名衣着考究的中年人踱步场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刘霄和张弛听得茫然相顾不明所以，估计为鲜卑话。

接着，刚才的六位骑手当中有一人喜气洋洋，快步而至，直接走到那名锦衣中年男子身边，中年男子便将骑手的手腕当空抬起，俄而大笑而呼，引得周围人群跟着振臂雀跃。

“我猜，这人就是获胜者”，刘霄看向张弛道。

“应该是”，张弛赞同道，“我仔细留意过他们六人射出的弓箭，只有这人射出的箭支正中草人头颅”。

“你倒看得仔细！”，刘霄笑道，“想不到胡人果如传言般弓马娴熟，张弛，你也算我大晋善射之士，比起这名得胜胡骑如何？”。

“雕虫小技罢了！”，张弛颇为自信笑道。

“走，去那边看看”，刘霄手指向另一处人群聚集所在，扭头对张弛说道。

待两人来到这边，发现此处的人群更为亢奋热闹，好不容易寻得一处缝隙，刘霄和张弛挤了进去，将目光投向场内。

其时，场中两名五大三粗的汉子躬身相对，各自双手前伸作搏击状，双方一肩袒露，露出臂膀上结实的腱子肌。

场中两人僵持片刻，其中一人率先发难，嚎叫一声猛扑过去，一下子抱住对方腰身，看那架势，估计想把对方环抱而起然后摔至地面。

另外一人颇为机警，见对方身形扑来，缩头从其胳膊底下钻了过去，趁机反扭住对方手腕，顺势往后一带。

起先发难的大汉一个把持不住，当即重心不稳摔了个趔趄，引得周围人群迭声喝彩。

“这算是……自由搏击么？”，刘霄不知如何称呼这样的比试，冷不防想起后世的术语。

“此技击之术，也不过稀松平常”，一旁的张弛看完后评说道。

“技击，原来叫技击”，刘霄暗道。

“喂，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让人一阵好找！”，慕容妍领着两名汉子望着刘霄和张弛的背影寻了过来。

都不用回头，刘霄听声辨人，知道是那位燕国长公主找上门来，只好转过身礼见，道：“见过公主殿下，哦，对了，在下还要感谢公主引路，让我等一观贵国盛会”。

其实刘霄这话带了些讥讽意思，说是谢慕容妍引路，可一路至此，除了帮助刘霄二人出得城门，其它时候哪里见过她的人影？

不过这番挖苦犹如对牛弹琴，慕容妍要么没能听出刘霄的言外之音，要么根本不在意，转而好生奇怪地问他道：“贵国又是哪一国？难道你们两个非我大燕治下臣民不成？”。

因为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刘霄根本不想暴露身份，免得节外生枝，于是含糊答道：“邺城之内，当然为燕国臣民”。

这可是一句无比正确的大实话，刘霄说起来半点也不脸红。

疑点尽去，于是慕容妍扭头对身后跟来的两人道：“就是他们两个，安排进去吧”。

跟着慕容妍的两名汉子用狐疑的目光将刘霄和张弛上下打量一遍，不发一言，点过头后旋即离去。

刘霄一时猜不透这位公主又在捣鼓些什么花样，不等两名汉子走远，当即问慕容妍道：“什么安排？公主不妨明言”。

慕容妍一心想诱刘霄和张弛两个进入她的圈套，于是故作轻松，道：“无它，本宫以为你们两个身手了得，角力盛会为我大燕勇士荟萃之时，所谓识英雄重英雄，你二人既然恰逢其会，不一展英武岂不可惜？”。

不得不说，慕容妍的汉话说得相当流利，刘霄估计燕国的勋贵们都是刻意学过汉话的，比如燕国太宰慕舆根。

看来文明，终究是文明，只要汉人不绝，终可传承。

“也好”，刘霄暗道，“进入中原你们也得易服移俗，今日也叫你们看看，我汉家并非柔弱的代名词！”。

心头一热，刘霄便爽快应允，嘴上还在感谢慕容妍给了他一个露脸的机会。

“好，我等着你们得胜的消息！”，慕容妍笑语嫣然道，直到此时，总算有了些女人的味道。

不久，便有人来寻刘霄和张弛，邀他们前去骑射场地，慕容妍也跟了过去，直奔不远处的一座高台端坐下来，一双眼睛紧紧盯在刘霄身上。

来到入口处，张弛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犹豫起来，再三思量后对刘霄道：“校尉大人，要不我就不上场了，在场下盯着也好有个照应”。

刘霄见张弛顾虑重重的样子，刚开始还不明所以，满心可惜他那一身好身手，要不，定会给这些胡夷一点颜色看看。

“怎么，可有什么隐情？下去给我大晋长长脸也是好事”，刘霄尝试着劝道。

“不是……”，张弛答道，“这些个阿猫阿狗在下压根没放在眼里，只是与校尉大人同场竞技，终究不好”。

实情终于道明，刘霄随即明白过来，原来张弛担心的不是胡人，他是在担心万一把握不好尺度，胜过了刘霄，难免会彼此尴尬。

“你这小子，多心了！”，刘霄笑道，“难道在你心中，我是如此气量狭窄之人？”。

“当然不是！”，张弛有些不好意思，闷起头不敢看刘霄。

“也罢”，刘霄顿了顿道，“你能有这份心，也是敬重我的意思，我岂能不知？不去就不去吧”。

张弛如释重负，恭恭敬敬对着刘霄抱拳一礼，道，“多谢校尉大人体谅，在下预祝大人旗开得胜！”。

“这是自然”，刘霄竟也毫不谦虚，“自我领军屯骑营开始，还从来没打过败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