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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吓坏的妹子

高新区管委会到明都小区，约一千多米，途经三个十字路口。
附近除了明都小区已竣工交付，其他项目都在开发中。这个时间段，仍在这一带活动的，除了明都小区的住户外，只有在各个工地上讨生活的各种建筑工人。当然，更多人喜欢称他们为农民工。

程嘉下车后，发现双向八车道的大路上除了自己再无一人，惨白的路灯灯光将地面刷的阴凄凄的。随着341路公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渐行渐远，“呜呜”厉呼的风声便能清晰可闻，打了个冷颤，脖子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缩了缩脖子，扯紧了衣领，以远胜于平常行走的速度往家中赶。脚下的高跟鞋跟沥青地面摩擦发出急促而又响亮的“咯噔，咯噔……”声，划破了夜的静谥。

程嘉的胆子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这种场景又太接近她爱看又不敢看的恐怖片中的氛围。空旷无人的大街，凄冷惨白的灯光，呼呼呜咽的夜风，形单影只的女子……

心慌慌中，又加紧了脚下的步伐，开始有点后悔晚宴结束时拒绝老板送她回家的“好意”。埋怨着，为什么这一站只有她一个人下车，若是有人同行多好，哪怕只是个陌生人同路也好啊。

或许是老天听到程嘉的心声，怜悯小女子夜行不易，慷慨地赐给她一个陌生的同路人。

第一个十字路口拐弯时，程嘉发现马路对面也有一个青年跟自己拐进了同一条道，四车道的丁桂路。胆气稍壮，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可很快，程嘉的心又被揪起来，吊到嗓子眼。道路不宽，灯光够亮，眼神很好。这让程嘉看清了那人。

布满阴霾的脸，左半边倒正常，只是半眯的左眼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精光；右半边脸上长了老大一块乌青带紫的肉疙瘩，快把眼睛都给挤没了。这长相，能是良善之辈？

程嘉突然想起前阵子无意中看到的Y市晚间新闻报道。一个年龄跟自己差不多的姑娘，夜晚一个人在这条路上行走，被几个身份不明之人给强行拖至无人角落，人财两失……

转头瞄一眼那个人，身子情不自禁地一个哆嗦，本就急促的脚步又快了几分，以至于小脚处传来一阵酸麻感，可她压根不敢减速。

又过一个路口，对面那青年仍在对面行走。程嘉心下稍安。或许是多心了吧。世上哪来这多坏人，人只是长相丑点，这毕竟不算犯法，虽然晚上出来吓人是有点不对。

可毕竟还是不放心，每过十来秒就转头望向对面，注意着那人的举动。继续前行百米左右，再次转头，发现那个相貌丑恶的青年业已跨过护栏，正在横穿马路，似乎直奔自己……

那人要过马路，早前两个十个路口为嘛不过？或者，下一个十字路口也行啊，不就百多米距离了嘛，何必这时侯横穿马路。来者不善！如何是好？

像一头受惊的小鹿似的，程嘉开始狂奔！

“喂，那边的妹子……”

寂静的街道，突然响起的低沉沙哑的男音，让原本就惶恐到极点的程嘉更加恐惧，身体也很配合地哆嗦起来！

前方百米，就是十字路口，左转再不足百米就是明都小区大门口，明都小区有保安二十四小时值守。

程嘉满脑子自己能否在遭毒手之前跑到小区门口的念头，以至于压根就没听清那男声后面的喊话是什么内容……

跑的人跑的很快……

追的人追的更快……

跑的人在极度恐惧之下洒落晶莹的泪珠……

追的人额头渗出了些许细汗，挥手抹去……

近了……

更近了……

跑的人拐过十字路口之后，追的人距离她已经不足十米……

“啊……”

一声凄厉的女声尖叫，划破城市角落静谥的夜空，在空旷的马路上回荡着……

一阵疾跑后，就算是体质上佳的周良也难免会喘几口大气。

拐了个弯，视野之内除了空荡荡的马路，以及马路上该有的附属物以外，再也没有其他，包括眼见就能追上的那个清瘦妹子。

空气中隐隐约约飘荡着女子极力抑制的嘤咛啜泣声，哭泣声中蕴含着无尽的幽怨与伤感……

“草！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不知道后果严不严重。”

周良相当懊恼的自责着，抡起右拳就在自己的胸口狠狠捶了一下，发出老大一声闷响。

往前走了几步，周良蹲下，将两手支在地上，探出脑袋，将视线投向黑呼呼的下水道，扯开喉咙吼道：“妹子啊！你跑啥哩？哥只想告诉你，前面路口拐弯处的下水道窨井盖不知道被哪个天杀的王八犊子给偷去卖钱了，小心掉下去啊……得，现在还说这个有个毛用！妹子你已经下去了……”

由于下水道的光线太过暗淡，周良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灰色的影子缩在下边。

“呜呜呜……”

蜷缩在下水道的程嘉明白过来，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误会。恐惧心理倒是消失无踪，可又涌上了无尽的委屈，泪水不争气的涌地更欢，自然哭声也更加高绝延绵了……

“呃，妹子，你别哭了！很刺耳啊，把手伸给哥吧，拉你出来。”

程嘉的资本是很不错，哭一嗓子也能吊出老高老远的音阶，是块唱美声的料。可是，周良不喜欢。

好一会，仍不见下面的妹子伸出手来。周良眼角一跳，紧皱起眉头，身子一侧，右肩下沉，将右手伸进下水道，恶狠狠道：“妹子，抓住老子的手！还有，你要敢再哭，老子立马走人，不管你了，难道你想在这下面过夜不成？”

程嘉当然不打算在下水道里过夜，勉力镇定情绪，强行忍住继续哭泣的冲动，费力地想要站起身来。不想一用力，右脚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身子一个踉跄，一屁股坐了下去。

刚收住的泪水，在疼痛的刺激下，又哗哗地往外涌着，只不过这会不敢再放声大哭，只是低声啜泣着，怕上面那位真扔下她不管了。

“我……我的右脚踝好像蹶到了，好疼啊……我站不起来了……”程嘉弱弱地应道，带着明显的鼻音和哭腔。

“妹子，你除了右脚，还伤到别处了没？”周良听说人有受伤，心中一紧，语气稍有缓和。

“嗯……就是右脚踝，怎么办哪？”

程嘉仰起头，求助地看向上方。只不过因为背光，只能朦朦胧胧看到一条下探的胳膊连着肩，肩上长个脑袋。

“如果只有右脚受伤的话，你只要不让伤处受力就行了。这样吧，你用两只手撑住下水道洞壁，踮着右脚，左脚支撑身体重心，单腿站起身来试试，应该能行吧？”

周良又有点不耐烦了，这么简单的法子还要人教，这妹子脑子怎么长的。

“哦……我，我试试。”下水道中飘出怯怯的应答。

程嘉按照上面那人说的去做，成功的站了起来，下水道出口在自己的头顶几十公分处，而那人的手就在自己面前张着、晃着。

“妹子，想什么呢？既然能站起来了，就捉住我的手，我拉你上来。对了，注意好你那只受伤的脚，上来时别再蹭到。”

周良勉力压抑着心中的不耐，使自己的语气变得平淡一些

程嘉却听出了那人语气中的不满，鼻子一酸，刚抹干的大眼睛，顿时又变得泪汪汪的。

程嘉始终以为，之所以会掉进下水道，罪魁祸首不就是眼下对着她以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姿态大喊大叫的那位嘛。

“哦……”

程嘉瘪了瘪嘴，到底不敢拂了那人的意思，伸出双手，用力地捉住面前的这只手。然后就感觉到，那原本大张着的五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搭扣在自己的右腕之上。身子一轻，整个人开始慢慢地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