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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寒水映月明

经过刚才的那通乱子后，原本人声鼎沸的上外大门口突然变得落针可闻。足足十几秒过后，一处报名处突然响起了一个女生那操着京腔的尖叫：“啊——他是萧易水学弟！他是我们燕京四中的萧易水！啊——萧学弟来上外了！”那女生杀猪似的叫个不停，最后竟然因为极度兴奋而晕倒在了烈日下。经那女人一折腾，现场的八卦系统立即运作了起来，最终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内知道了那个叫萧易水的家伙的第一手简单的资料！
萧易水，男，燕京人，京城高考文科状元，为人低调，生活简朴，只是初中的时候偶尔打过几个人，而且毫无意外又很不小心地把那几个家伙都用板砖拍成了脑震荡，其中一名还差点成了植物人。据说此子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收到的情书烧了可以蒸熟一锅馒头，但无人可以掳获其芳心。也就是这么一妖孽无比的男人，却鲜有人知道其家庭背景，外人只知道京城莫家的大少莫贪杯，南京军区一把手的孙子宁野马甚至是被称之为京城小太子的江无墨都唯此人马首是瞻。

长相英俊，背景神秘，再配上那副云淡风轻的装13相，萧易水的出现令校门口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同胞都对其产生了好奇心。而这个时候，我们萧大少爷早已经背着肩上用了四年多的背包跨进了俄式建筑遍地的上外校区。找到自己所在的班级的辅导员报了名并且把身上仅存的二十块钱缴了班费后，萧易水捧着手里的借条欲哭无泪。妹的，这还不知道自己宿舍里住的是公是母就先把口袋里的大洋塞了出去，眼看着就要日薄西山了，这晚饭怎么对付？

萧易水刚刚找到辅导员缴班费的时候发现那辅导员居然还是个在校读研的女学生，那位学姐见他囊中羞涩笑嘻嘻要帮她垫上剩下的三十块钱，萧易水连去死的心都有了。女同胞们啊，你们是永远不会体会得到男人在漂亮的乃们面前掏不出钱的那种尴尬的。萧易水哪里是欠钱不还的歪瓜劣枣啊，为了能尽快把钱还给那位学姐兼美女辅导员，萧易水果断要了她的电话号码，这才悻悻而去。

“看来，还真得琢磨着寻一份兼职了，要不以后混的保准连槿儿他爷爷都不如。”萧易水耷拉着脑袋，一路询问下来到了上外的男生宿舍，沿着楼道走上二楼，发现各个寝室里到处都是衣着暴露的男同胞们，K歌的、洗澡的、边K歌边洗澡的，声声狼嚎无不在展示着青春的活力。

“年轻真好……”萧易水笑着穿过杂物遍地的走廊，终于看到了那个自己寝室门牌那分骚无比的数字——213，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突起。

“姐妹们，都出来接客啦——”就在萧易水对着那三个内涵的阿拉伯字母品头论足回味无穷的时候，一声嗲里嗲气的却尖锐的有些刺耳的嗓音令他毛骨悚然。紧接着两道人影就从虚掩的门里闪了出来，其中一个长得有些尖嘴猴腮的家伙一边敲着手里的脸盆一边对萧易水淫－笑道：“客官您里面请啦，咱们这里的姑娘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还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不管您是想使唤萝莉御姐还是女王秘书，咱们这儿管饱大爷您满意——”那尖脸雷公嘴的家伙五官都很是不错，可是拼凑到那张脸上就有点混搭的韵味了，总之一个字来形容——猥琐得令人牵肠挂肚。

拈着兰花指的雷公嘴依旧在喋喋不休，唬得萧易水一愣一愣的，最后，就连身后跟他一起出来胡闹的另一位彪形大汉都受不了了，足有一米九的大汉大叫了一声，扔掉手里脸盆扑到了床上，暗恼自己怎么上了雷公嘴的贼船，这下丢大发了。

萧易水先是朝身后望了望，接着一眨不眨地瞧着堵在门口搔首弄姿的那位妖孽，神色有些戒备道：“您……您是？”

“哎呦……”那雷公嘴的家伙见萧易水开口，二话不说就把他拉进了寝室，一边轻轻抚摸着萧易水的手背一边满脸羞涩道：“爷您不会是看上奴家了吧？哎呀，羞死人啦……奴家早已在潘金莲祖师婆排位前立过誓，奴家卖身不卖艺的……”

萧易水一愣一愣地瞅着还在使劲拈兰花指的妖孽，顿时哭笑不得。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家伙应该是自己的室友，正在用这种有点特别的方式来欢迎自己的到来呢。搞清楚状况后，萧易水对那家伙友善地笑了笑，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真诚道：“萧易水，京城人，以后咱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

男人的友情可能是始于一件事，可能始于一句话，也有可能仅仅始于一个动作一根烟。就这样，两个五分钟前还从来没有见过彼此的家伙俨然成了“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嫖过娼”的“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令人不胜唏嘘感慨。

那位彪形大汉也已经撒完娇下了床，来到萧易水的身边自我介绍道：“嘿嘿，俺是鲁大莽，SD济宁人，兄弟，咱们寝室可就差着你了。”叫鲁大莽的汉子的长着足有一米九的身板，言行举止里果然带有S省人的豪爽豁达，令萧易水倍感亲切。他打量了一下寝室，见西面上铺也探出了张脸，那人看到萧易水后只是对他淡淡一笑说了句“床下有我从家乡带来的土特产”，就不再说话，继续看起了他的书——貌似是一本线装版《金瓶梅》。

见萧易水揉鼻子，雷公嘴也就是沈奇面露无奈道：“喏，那挨千刀的家伙是J省徐州的，叫年月明，哥跟他一起睡了四五天了……哎……别用这种眼神看哥啊……不对，是哥跟他同一个寝室睡了四五天了，这家伙一直在瞧手里那本Y书，说什么要在里面寻找最真挚的爱情……”

“……”萧易水的脑门上见汗了。

看到萧易水的表情后，年月明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他淡淡一笑，竟让萧易水体会到一种墨透徽纸的莫名感染力。“我觉得，任何事物都有人所不知的独性，就像这本成书于明代的《金瓶梅》，蝇营狗苟也好，淫吟滥烂也罢，若是抛开孔儒朱理的围剿，用超脱伦理与纲常的目光来审视，西门与金莲，也就是一对真心相爱的有情人罢了。”

年月明刚说完，沈奇就不无得意地笑问萧易水道：“怎么样，哥没说错吧？这就是一脑电波频率高于寻常人的幺蛾子。”

年月明听到沈奇的话不置可否，把脑袋转向了靠墙的那边，安之若素。萧易水走到年月明的床下，眯着一双带笑的眼睛问道：“我听说今年J省文科考场出了个怪胎，整张语文试卷未答一题，只是在作文格写了篇寥寥二三百字的叫做《后爱莲说》的古文，后来放榜，那家伙语文却得了满分，被圈子里传为美谈。”

背对着萧易水的年月明蓦地睁开了一双眼睛，但他的目光只是一闪，又归于平淡，只是眼角的那抹寒冷依旧残存。

萧易水见年月明没有动静，依旧淡然笑着，只是话里的真诚却令年月明彻底冰雪消融：“我叫萧易水，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萧易水。人生得一知己，虽死无恨。”